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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赴宴


  被摇着手臂,林将与无奈,歪头敛笑,可嘴还没等张,对面言浔却又抢先一步继续道:“此次赴荊珥会,沈乾爅那个老狐狸第一个脚底抹油。还冠冕堂皇的说什么朝中之事不能无人打理,他要做朕的后备军,为朕稳定好后方。”

  “我呸!”言浔当即便骂,“谁不知道他这就是在图省心,一点儿都不想出力嘛!还有啊!朕是知道的,这朝野内外吴成书同你最好,他只听你的,若卿卿此次前去说情,他定是会答应的。”

  小皇帝满心期待的看着对面那人,只是下一瞬,林将与却叹了口气,摇头道:“这次,就算我去说,他也不会去的。”

  “为什么?”言浔费解不已。

  “文若鄢病了。”

  林将与只说了五个字,便引得言浔撅嘴“咦――”了一声,还不忘拉长了尾音,做嫌弃状。

  小皇帝摇着脑袋叹,“看来这江山社稷还是不及美人多娇啊!”

  林将与也是无可奈何,如今他与吴成书虽说是和好了,但是只要一提到文若鄢的事,便是触了那祖宗的逆鳞。眼下若是自己前去说情,必定免不了要提到文若鄢,这不就是等同于赶着去送死嘛!

  “罢了!罢了!他不去,也无妨。”言浔知他有难处便也不再多言,可话说到这儿,心里却又是好一阵憋屈,登时撅嘴道:“唉,卿卿,你说咱们俩,一个是皇帝,一个是相国,好歹也是这北祁国中最厉害的两个人了吧!可怎么……就偏偏怕了他一个小小的五品少卿呢?”

  手中拿着奏折,林将与闻言,抖肩一笑,也是无奈摇头,说,“没办法,都说了是吴疏狂,就是狂。”

  ――

  九月入诲,眼下列国君主的队伍已经尽数到达了荊珥之地。

  如今身处南越国土,这里比起北祁,风要柔和些许,日光也暖和很多。不过却总是会让人感觉说不出的不自在。或许这就老人家常说的“外面千好万好,都不如家里好”的道理吧。

  宴会于今日酉时开始。

  眼下未时方过,言浔的队伍在南越使臣的引领下正准备动身前去荊珥台。

  一路上风家军相伴左右,寸步不离。

  彼时,车内言浔坐于主位之上,风启幕坐在一旁。他见小皇帝一直在扯袖子,便说,“皇上不用怕,有臣在呢。”

  “嗯?”言浔闻言先是一惊,顿了顿,又干笑两声,“嗯,好。”

  此刻她表面上虽是点头认同,但心下想的却全都是,指望你这个小古板?!呵呵!还是算了吧!

  言浔心中诽腹,车内一瞬静默。

  未几,风启幕忽而抬眸,提醒道:“皇上,恕臣多嘴,再提醒您一句。一会儿等到了宴会上,皇上切记要少说话,多存些天子气,把架子端足了。我们此行赴宴,一不奉好,二不结仇,只要不露怯就行。”

  言浔还是第一次听见风启幕说话这么接地气,一时间不免有些发笑,也有些发怔。呆呆的看了那人许久,直到对方被自己盯的有些发毛。

  那张一本正经的脸上忽而多了些怯色,风启幕垂头,低声问,“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一双眸子眨了又眨,言浔终是醒过神来,忙点头说,“嗯,好,朕知道了。”

  与此同时,马车外。

  队列的最上方,风泽骑于高头大马之上,面色冷峻,不怒自威,周身杀气腾腾,显然已经进入了备战状态。

  而此时,就在其身侧,一骑乌骓正扬蹄慢步,马身黝黑健硕,四蹄雪白,定睛一看,正是林将与的追风。

  自马身向上看去,见林将与骑坐在马上。玉带锦袍,修长的双腿垂至马肚,脚下踏着马蹬,手中缰绳半握,看上去是气定神闲,比起风泽倒是放松很多。

  前方荊珥台遥遥入眼,见那人于马上侧目,对风泽道:“风太尉,我知你素来不喜于我共事。不过今日,就算是为了北祁,还请风太尉屈个尊,降个贵,同我对付对付。今日之事,还需你我二人齐心协力,方能助皇上平安度险。”

  林将与话音落下,风泽面色不改,笔直的望向前方,不过好在开口时并没有太多戾气,只道:“放心,风某不是那种不顾大局的人。”

  林将与瞧着风泽冷肃的侧脸,忽而一笑,回身望向前方,徐徐道:“太尉放宽心,皇上不会有事的。”

  眸间见沉,风泽说,“此次宴会,只许文臣入内,武将则必须要在荊珥台外等候。如此说来,就只有相国与犬子能侍奉在皇上左右。怕只怕……”

  微一停顿,风泽转目看向林将与,“若宴上遭逢不测,我等不能第一时间赶去护驾。”

  其实风泽是知道林将与是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便也不再遮掩,将自己的忧虑脱口而出。

  林将与闻言,俊颜朗目依旧淡定从容,其间一双墨瞳定定的望着前方荊珥台,开口沉声道:“放心,皇上的安危交给我。”

  如今荊珥台已近在眼前,林将与身为文臣不宜再骑马招摇,于是乎只得下马上车。

  俄顷,就在言浔和风启幕的注视下,见那人欠身进入车厢。

  欣长的身影略过风启幕,直接朝着里面去。来至言浔面前,二话不说便坐在了小皇帝身侧的座位上。

  此一刻,帝相二人相顾无言,看似是在保持距离。不过,林将与玉带锦袍下的那双腿却是伸的好长,膝盖更是有意无意的去擦碰小皇帝的龙袍衣角。

  言浔被擦的有些冒火,登时便怒目相向,避膝而躲。可那人却全然不理,反而还将腿伸的更长了些,同时不忘摆出一副“我腿长没办法”的无奈神情,那模样着实有些欠揍。

  “相国的靴子……”不想就在此时,一旁风启幕的声音倏然响起。

  林将与闻声转目,墨瞳一闪嫌弃,像是被人坏了好事后的不爽。下一瞬,那人当即抬腿一伸,因着腿太长,竟能毫不费力的搭在对面的座位上。

  靴尖朝着风启幕一歪,林将与随口问,“怎么?风典客喜欢?”

  眼下风启幕和林将与也算的上是相对而坐,只是那人坐的相对靠内,所以位置错开了些,加之如今林将与抬腿搭来,此刻靴子正摆在风启幕身侧。

  风启幕无言,并未作答。只是将手一抬,径自朝林将与的靴子探去。

  不过,手还没等触到靴面便被林将与当场擒住,“喜欢就说喜欢,怎么还上手了?”头顶笑言夹杂着警惕接踵而至。

  风启幕的手顿在空中,微微抬眸,看见的便只有林将与倾压而来的身子。

  “林……”一旁言浔开口,似是想说些什么,才念出了那个姓便又匆匆收了声。

  感受着腕上的力道,风启幕仍旧无话,随后伸出两指来,挑开林将与靴上的锦袍。下一瞬,见靴口处一柄匕刃恍然入眼。

  林将与垂眸,看着自己靴中的短匕,颔首轻笑,“我当风典客是看上了我的靴子,竟不想,是看上这把刀了。”话音未落,掌中松力,紧接着退身靠了回去。

  如今林将与收了手,风启幕也坐正了身,不过面上仍是一本正经,道:“我们此行荊珥,是为俢邻通好。这是文宴,若相国带利刃入内,被人看了去,恐会落人话柄。如此,不妥。”

  林将与靠着车厢,眉心一拧,并未接话,似是在斟酌思量。任谁人都知道,他带匕首是用来保护言浔的,可如今被风启幕这么一说,反倒成了忧患。

  “他不能带,朕也不行吗?”沉默间言浔忽然开口发问。

  风启幕闻言,立刻转身面向小皇帝,于坐上毕恭毕敬的抬手作揖,“回皇上的话,臣子带刀已是不妥,帝王带之则有起兵之意,更是不行。”

  听风启幕这么一说,只见小皇帝撇了撇嘴,紧接着也从龙袖中掏出一把短匕来,老老实实的放在了一旁。

  瞧见匕首,林将与忍不住笑,暗道:这丫头,怎么跟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

  此刻,风启幕看着面前二人,像极了一对正准备作弊却被老师抓住了的学生。

  无奈的叹了口气,风启幕皱紧眉头问,“皇上这是做什么?”

  言浔无言,悻悻地垂下目去。

  反倒是一旁的林将与一手抽刀出鞘,眸色定定落于刀背之上,“没个物件儿傍身,心里难安呐!”他一开口,似是在自言自语,所言之词却又透着些弦外之音。

  风启幕闻言,神色不变,顿了顿,方自袖中掏出了一样东西来。定睛一眼,竟然是颗岫岩珠。

  “既然相国想安心,倒不如拿着此珠入宴。一不会碍眼,二不会遭人口舌。”说话间,风启幕已经将珠子递了过来。

  抬手接过岫岩珠,在掌中颠了颠。林将与知道,岫岩之地盛产玉石,且坚硬无比。如今风启幕的意思已然再明了不过,他是想让自己以岫岩珠为暗器,作防身之用。

  “风典客这般坦荡磊落的人,没想到也玩儿珠子。”林将与笑着开口,有意在讽。只是话一出口便被言浔暗暗踢了一脚,他也知道小皇帝是不想让自己欺负风启幕,便只得收珠作罢。

  “可是……”林将与动作虽收,可话却没收,继续说,“这珠子只有一颗,丢了可就没了。”

  “命也只有一条。”不想小古板竟如此直白的开口,“正所谓好刚用在刀刃上,这珠子如何使,就要看相国的了。”

  话音落下,车厢内骤然无声。

  不多时,荊珥台已到。

  言浔下了马车,身后林将与紧随。

  “皇上。”风泽走近,俯身行礼。

  林将与手中摩挲着岫岩珠,漫不经心的环顾四周,目光方一瞥向斜后方,便看见风启幕正在同宋忱讲话。

  墨瞳微缩,视线中是那道清瘦的身影,此刻正颔首低眉毕恭毕敬的听着风启幕的吩咐,继而连连点头。

  掌中玉珠一顿,耳畔又是风泽的声音,“皇上,老臣就在此处候着,等您回来。”

  风泽这话,话外音自然是会在此严阵以待,只要宴会上有任何风吹草动,风家军就会立即倾兵前去护驾。

  林将与回过身去,垂眸看着小皇帝的背影,听着她说“好。”

  风泽也未再多话,转而抬眸看向林将与。二人对视,各自点头会意。

  紧接着又见风启幕走上前,俯身行礼道:“皇上,我们该进去了。”

  言浔应声,提步向前,林将与也跟着走了。

  风启幕正欲跟上,就在此时身后风泽忽然开口说了句,“万事小心。”

  四字方落,风启幕脚步骤停。小古板转目回望,眸间有惊亦有喜。

  彼时,言浔缓缓向前行着,身后林将与寸步不离。

  “刀可弃了?”小皇帝一边走,一边压低了声音问。

  林将与闻言一顿,笑了笑,理直气壮的说,“不曾。”

  “嗯?”小皇帝脚步骤停,登时便回过身去,眸中尽是惊慌色。

  此时再看相国,朗目清举,挽唇轻笑,缓缓道:“刀在心中,可护陛下无忧。”

  ……

  荊珥台位于济明江畔,此次荊珥宴又在户外举行,如今本就是暮秋傍晚,江边秋风猎猎,割面而来。

  言浔等人迎着冷风朝里面走,眼看着酒席以于咫尺之前,而席间众人早已落座。

  一扫位中人,小皇帝登时眉心一蹙。正欲开口,谁曾想席间主位上一阵男声骤然高响,道:“北祁君主,怎么才到?”

  被问得半怔,言浔登时便醒过神来,暗道一声不妙。

  糟了!难不成是迟到了?

  可就要这时,身后风启幕忽而道:“南越国君莫怪,我皇晚到,事出有因。”

  言浔一惊,半张着嘴竟怔愣在了原地。

  如今反倒是风启幕镇定自若,自后方上前,对着远处众人俯身行礼。

  “哦?”远处看不清楚的人影再次开口,嗓门依旧很大,问着:“是何原因?”

  问声落下,风启幕并未着急做答,转而侧目向身后人示意。

  不多时,便有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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