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砸钱

跟着宋忠走进参将府的二堂，这里的设施还行，比已经损毁的大堂与正门强多了，最起码看着像一个正常的房间。

        二堂边上是几间完整屋子，赵福祥在门口看了一下，里面坐了几名书吏，估计是这个参将府的工作人员。

        走进二堂，宋忠让人送上来茶水，赵福祥端起一闻是最普通的茶叶沫子，赵福祥现在嘴都刁了，不是当年的新茶不喝，所以闻了闻也就放下了。

        宋忠看赵福祥这样抱歉笑道：「这位大人，我们这里实在没有好茶，您担待一下！」

        赵福祥到不怎么在意，他问道：「宋大人，你们这里还有多少壮丁多少船只啊？」

        宋忠赶紧让书吏去取来名册，看了看说道：「大人，我营还有在册军丁一万三千六百人，大小船只一百三十二艘！」

        赵福祥还没听完，赶紧摇手说道：「打住，宋大人，您吹牛不打草稿吗？一万三千多人，你看看你这水寨里一共能有一千人吗？」

        宋忠被赵福祥戳破谎言就像没事人一样，笑道：「大人，我营确实在册军丁就是这么多人，请大人拨付粮饷时就按这个数拨，到时候末将自然不会短了大人的好处！」

        赵福祥听宋忠这么说知道这家伙误会了，将自己当成指挥使衙门来发工资的官员，赵福祥笑道：「宋大人，我不是指挥使衙门的官吏，本官是琼州团练使，这是公文！」

        赵福祥说完将他的委任状拿了出来，宋忠看完脸马上拉长了，声调也变了，冷声问道：「赵福祥，你一个团练跑本官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还让本官出去迎接你？真是莫名其妙！」

        赵福祥看这家伙见风使舵如此之快，暗骂果然官员都是一个德行，不管后世还是这世。

        赵福祥也没多说废话，直接从怀里拿出来一张一百两的汇票，拍在桌子上说道：「宋大人，这一百两是给你的！」

        宋忠看到银票眼睛都亮了，赶紧拿起来仔细观看，同时嘴里还不忘问道：「赵兄，您这银票是真是假？不会拿假货骗末将吧？」

        「宋大人，这是琼州府南洋商行开具的足额官银汇票，拿着这东西去南洋商行，直接提取一百两雪花官银，没有任何火耗！」

        南洋商行就是赵福祥的南洋公司，只是赵福祥害怕明朝人不认识公司这个新事物，所以对外都自称南洋商行。经过这半年多的发展，南洋商行成为琼州府首屈一指的大商行，毕竟手握白糖这个金母鸡，还有官府的支持，想不做大都不可能。

        宋忠看真是南洋商行的汇票，赶紧陪笑道：「如此多谢赵兄了，不知赵兄这次来有什么事情？是要雇佣水手还是租借海船？既然赵兄是团练使，咱们也算一家人，价格方面好说！水手每年十两银子，海船每年一百二十两银子，赵兄可满意？」

        这个宋忠变脸可真快，前一刻还是朝廷的武将，现在就变成市侩的商人，不过赵福祥就喜欢这样的人，什么事情都可以谈，都有个价位，就看你能不能出的起价格了。

        赵福祥并没有直接说来的目的，而是问道：「宋大人你有多少水手多少船呢？」

        宋忠一愣，问道：「赵兄，你不就是想要出海运货吗？一条船二三十水手足以，难道你还要当海寇吗？哈哈。。」

        宋忠一开始以为赵福祥在说笑话，那知道赵福祥却没有任何表情看着自己，宋忠被看的心中直发毛，只好说道：「赵兄，水寨里还有六七百合格的水手，能用的海船只有三艘，不过赵兄肯出钱我可以让工匠将那些旧船修一下，可能使用！」

        果然破船还有三层钉，铺前水寨已经成了这样，还能凑出来六七百人，这可比黄信他们人多多了。

        赵福祥不紧不慢的说道：「宋大人，实话跟你说，今天我来这里不是雇佣水手和海船的。你知道我是团练，想组建一支水上团练去打海盗，不知宋大人可有意思跟着一起干？」

        宋忠一听大摇其头，说道：「赵兄，我们铺前水寨早已经厌倦了打打杀杀，如果朝廷有令那没办法，现在想让我们用命去换钱，这可不行！」

        赵福祥没想到这个宋忠还算有些义气，没有将水寨的兄弟打包都卖了，不过赵福祥并不灰心，而是接着诱惑道：「宋大人，这世界上没有银子买不来的东西，十两不够那就二十两，三十两！一个水手每年五十两，怎么样？想不想干？」

        五十两什么概念，琼州府普通人一家三口的年生活费也就在二十两左右，现在一人就给五十两，这诱惑确实有些太大了。

        赵福祥满以为宋忠能答应下来，那知道宋忠挣扎了一下，还是抱拳说道：「赵兄，实在对不起，我不能替兄弟们答应下来！兄弟们年纪都已经大了，实在不想在挣这个卖命钱，赵兄还是请回吧！」

        赵福祥没想到宋忠竟然还能坚持原则，看来这家伙虽然表面市侩，但心中还是有一定道德底线的。

        赵福祥并没有说什么，起身带着人走出参将府的大门，站在大门口就能看到不远处校场上的小市场，一群渔民正在兜售渔获，同时一群小孩子正在边上疯跑玩耍。

        虽然过去了三十年，但铺前水寨还没在地震的余波中恢复过来，一眼望去大片的房子都是倒塌的，只有零星几处还保持的完整，一些军户就居住在废墟上用竹子木片搭成的窝棚中，这些小孩子估计就是军户的孩子。

        赵福祥站在门口看着那些孩子笑着问道：「宋大人，这些孩子可是你们军户的孩子？」

        宋忠不明就以，点头道：「对，都是我们水寨的孩子！」

        「宋大人，我看你如此维护这些军户，应该是个爱兵如子的好官，但是你看看你的手下都过得什么日子，每日里以打鱼为生，饥一顿饱一顿，还有这些孩子，到了年纪不能读书，你们水寨不是有学堂吗？难道你希望他们长大也成为一个渔民吗？」

        明代卫所内部都设有卫学，为的就是教育军户子弟读书上进，明代可是有很多名臣出身军户，张居正就是一个。

        宋忠听赵福祥这么说叹了口气，说道：「这也是没办法，朝廷不给拨银子，我爹去找琼州的都司衙门要过钱粮，那知道被羞辱不说，还被打了一顿，从那时候我就发誓以后各过各的，想让我们水寨的人卖命，没门！」

        水师虽然不归地方管理，他们的顶头上司是琼州的分巡道，可水师毕竟驻扎在琼州，日常补给、船只的维修都需要地方卫所配合。

        琼州大地震发生后，朝廷没钱也没精力管铺前水寨，当时的参将去省里找了几次后就没了下文，那参将过了几年托人也调走了，这下铺前水寨彻底成了没娘的孩子。

        当官的虽然能走，但水寨中上万军户家眷不能走，没办法宋忠的老子只能硬着头皮去找府城内指挥使衙门，希望看在都是军户的关系上，拉兄弟一把！

        那知道不去还好，去了还被打了一顿，当时的指挥使说了，当年你们水寨牛逼的时候怎么没将当地卫所放在眼里，现在吃不上饭了才想起当地卫所，晚了！

        水寨在当年风光的时候确实没将当地卫所放在眼里，当时广东沿海倭寇猖獗，连文昌县城都被倭寇占领过。当时的指挥使恳求水寨出兵帮助剿灭倭寇，就被当时的参将拒绝过。那知道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水寨求人了。

        被一顿胖揍的老守备灰头土脸的回了家，几年后连气加病就死了。老守备死后，广东按察司衙门实在挑不出继任者，就将老守备的儿子宋忠，提拔成一个副守备，让他署理水寨事宜，那知道这一署理就是二十多年。

        宋忠原本也想撂挑子不干了，但他是本乡本土长大的，实在看不下去这些亲戚朋友无人撑腰受苦，所以才一直坚持下来。好在铺前毕竟是个大寨子，当年朝廷拨的军田还有一些，宋忠组织人种地在加上打鱼，这才将生活维持了下来。

        当然这二十多年下来军户也流失许多，毕竟谁也不想守着这个垃圾堆过日子，所以很多人都趁着年轻，要不迁往内地居住，要不成了雇佣水手，常年漂泊在海上，为那些海商打工赚钱。

        宋忠刚才拒绝赵福祥，自然不想自己的兄弟成了海上游魂，可是现实问题就在面前，他这二十年费心费力，已经拿出了全部也才保证大家能活下去，至于赵福祥说的什么温饱卫学根本不能实现。

        看到宋忠犹豫，赵福祥知道自己说的有效果了，嘿嘿笑道：「宋大人，我除了花钱雇佣水手海船外，还可以给你们水寨投资十万两，用于为水手盖新房子，给那些孩子办新的学堂，总好过将来这帮孩子也过你们这种*猪狗不如的日子吧？」

        十万两啊，这可不是小数字！按照明代边军的标准，十万两可以武装起一支百人的家丁，这可是连马匹装备都带着的精锐。

        赵福祥的话确实打动宋忠了，他思考再说，问道：「赵兄，你说的可是真的？」

        赵福祥听宋忠这么说哈哈大笑，说道：「自然是真的，我赵福祥家大业大岂能骗你不成？」

        宋忠听完后咬牙道：「既然如此，宋忠代表我那些兄弟，赵兄的差事我们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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