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二、齐聚一堂

尝试新菜谱时，玉藻前不负众望地把他新买的微波炉炸了。

        盖子在屋顶，碎片分布于墙上，地下是黑漆漆的看不出本来面貌的食物残渣，虽然分崩离析，但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源赖光倚着门框，熟门熟路地安抚好客厅几个被爆炸声吓到的蹭饭人，才说：“需要我帮忙打扫厨房吗？”

        “既然你主动提起了，那自然是需要。”玉藻前笑眯眯地向他招手，“这份菜谱有点复杂，我得再琢磨一下。你帮我把厨房打扫干净，我晚上单独给你做一份拔丝苹果。”

        时人有用，以利诱之。

        ——玉藻前对源赖光相处守则第一条。

        又是这一招。

        源赖光心里暗暗吐槽，嘴上则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厨房很大，爆炸的微波炉只影响了一小块地方，源赖光打扫的同时也不耽误玉藻前做其他的菜色。

        他先将食物残渣清扫干净，提着垃圾袋暂时放到角落。

        至于墙上的碎片和深深嵌进天花板的盖子，用常规方法打扫太慢，他懒得折腾来折腾去，索性运起灵力汇入右脚，而后轻轻踩下去——

        整栋屋子突然剧烈晃动了一下。

        斑原本舒舒服服趴在沙发扶手上，看着黑泽阵和杀生丸一人一个游戏手柄，玩着上古时代的格斗游戏——菜鸡互啄。

        冷不防屋子一震，它一个没稳住，几乎是连滚带爬倒栽葱地跌进地毯里，脑瓜子嗡嗡的。

        与此同时，已经进入决战阶段的黑泽阵和杀生丸只差一秒就会按下出击键，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震颤手滑按到旁边的按键，还差点滚成一团。

        好在屏幕上的两个角色已经先一步代替他们向同一个方向滚成一团。

        “怎么了怎么了？地震了吗？”

        将将睡着的思生念生被惊醒，互相抱紧对方慌张地左顾右盼，眼里露出深深的迷茫。

        “没事。”源赖光从厨房内探出头来，手上抱着一堆碎片，笑眯眯地解释道：“我在打扫厨房，别怕。”

        闻言，众人先是松了口气，然后一口新的气梗在喉咙，吐不出也咽不下，憋得不行。

        斑一个翻身跳回沙发扶手，浑身都肥肉都跟着颤了颤，毛发微微炸开：“我说小子，你下手能不能温柔点？你是在打扫，不是跟人打架！这屋子那么贵，不小心碰坏了哪里你赔得起吗？”

        “放心放心，我拿捏着力道，不会碰坏什么地方的！”

        源赖光摆摆手，不以为意地缩回去，半分钟后提着两袋垃圾出来，嘴里还哼起了愉快的小曲。

        “……你哥一直这样？”杀生丸有些困惑。

        “嗯。”黑泽阵点了下头，见他的目光追在源赖光身上而没有看屏幕，操控自己的游戏角色干脆利落地补刀，然后在胜利的音效中补充道：“习惯就好。”

        败在不讲武德的对手手下的杀生丸：“……”

        你俩真不愧是兄弟啊！

        “再来！”

        杀生丸将源赖光抛到脑后，一脸严肃地抄起了手柄：“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黑泽阵浅浅一笑：“你真幽默。”

        公共垃圾桶在门口十米外的地方，源赖光不想走这一段距离，便站在门口，将两个垃圾袋抛掷过去，正中“篮”心。

        丢完垃圾，他拍拍手，扭头走回屋子，刚把门关上，外面便响起一阵颇有节奏的敲门声。

        “叩叩叩——叩。”

        非常标准的三长一短。

        这是哪位刚刚出土的老文物？有门铃不按反而敲门？

        源赖光离门最近，放在门把上的手都还没收回来，于是在疑惑间顺势拉开大门：“哪位……？！”

        话音未落，他就吃了一记从天而降的偷袭！

        一柄生锈的刀以投掷的方式破空而来，直取源赖光眉心，钝圆的刀尖透出森寒杀意，周身不见锋芒，可单凭力道就足以看出掷刀者的杀心。

        源赖光反应极快，在短刀刺穿额头之前倏然握住了刀锋。但下一秒，他就知道什么叫“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因为刀碎了。

        每一寸锈迹都是一道划痕，短刀顺着划痕碎裂成数十块碎片，由提前附着在上面妖力牵引控制，尾部勾出惨白的弧线，仿佛春蚕吐出的丝线，将源赖光一圈一圈包裹束缚。

        异变来得太快，不仅源赖光，就算是客厅里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碎片划开他的皮肤，留下一条条细长而深的血痕。

        不过，也仅此而已。

        源赖光眉眼微压，眼神有一瞬间的凌厉，无形气势卷起刺骨的风，带着衣袂长发飘动。

        他冷哼一声，那些正欲钻进他体内的碎片便颤抖着停住，而后磅礴的灵力自他脚下爆发，天穹之上阴云密布，不知从何处来的阴影在他身边蔓延。

        短刀碎片顷刻间化为齑粉。

        “出来吧。”

        源赖光声线沉沉，再也没有或轻快或狡黠的笑意，无形的威严甚至荡开本不存在的回音，凛然沉肃。

        杀生丸和斑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俄而乌云四散，天光乍亮，温暖的阳光下，一道身影从远处的树木荫蔽里走出，一眨眼的功夫就逼近眼前。

        黑泽阵正好也在这时转头，看到自己兄长面前多了一位扎着高马尾，身着银灰色外套的青年。

        他生得周正俊美，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却毫无神采，只在看向源赖光时目光才稍有聚焦。他垂在身侧的右手握着一把短刀，不久前或许是两把，因为与之相同的一把，刚刚才被源赖光挡下。

        “源……赖光。”青年盯着源赖光，握刀的手用力到颤抖，“杀！”

        话音未落，他举刀刺向源赖光，丝毫不拖泥带水。

        “等会儿！”

        面对此情此景，源赖光却突然脱离靠谱状态，大声喊停。

        刀锋顿在半空，青年居然真的老老实实收了气力，略显疑惑地歪了歪头：“等……什么？”

        源赖光眨眨眼，一本正经地问：“你饿了吗？”

        青年不明所以：“饿？”

        不等他反应过来这个词的意思，源赖光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刀，然后自来熟地将人拖进屋内，在杀生丸和斑几乎称得上惊恐的注视下把他按在沙发中间。

        两个大妖差不多是同一时间跳开，斑蹿上了电视机顶，杀生丸蹭到了黑泽阵身边，两人的肩膀紧紧相挨，不知所措。

        青年一脸茫然。

        源赖光却不理会他们的疑惑，自顾自地扬声道：“玉藻前？你家里有活人拿起就能吃的东西吗？”

        玉藻前的回答言简意赅：“滚去自己翻冰箱。”

        于是源赖光按了按青年的肩膀：“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吃的！”

        青年：“……？”

        两个字后，青年捧着肉丝面包咬了一口，源赖光坐在他对面喝牛奶，黑泽阵、杀生丸和斑则围观他俩吃吃喝喝。

        这真给他们整不会了。

        “哥，你这是……干啥？”黑泽阵用手指挡着脸，凑到他耳边小声问道。

        “他有病。”源赖光瞥他一眼，并未刻意降低音量，“大概是转世时缺了心魂，没有正常人的意识，身体受执念操控，不清醒，易忽悠……我是说容易对付。”

        “嗯，的确如此。”斑皱着眉观察了一阵，还伸爪扒拉扒拉青年的手臂，最后得出和他一样的结论，“没了心魂，所幸还有执念。若是连执念都没了，他估计会变成植物人，或者一辈子生活不能自理。”

        “那他的执念是……杀你？”杀生丸的余光飘向源赖光。

        源赖光笑了笑，眼神复杂：“或许是杀另一个源赖光呢？”

        “你就是他。”闻言，一直没有反应的青年冷不丁说道，说完也不抬头，继续啃肉松面包，仿佛是饿很了。

        可黑泽阵冷眼看着，倒觉得比起饥饿，他更像是因为源赖光的话，才坚持要将面包吃完。

        “果然是因为你。”斑斜睨着源赖光，“你说吧，你是不是对人家做什么了？始乱终弃？欺骗感情？”

        源赖光嘴角一抽：“你能不能把你的聪明劲儿放在别的地方？”

        斑又高兴又惊讶：“我说对了？”

        “和正确答案差了大约有从地球到n78星云的距离吧。”

        “……哦。”

        把斑噎回去，源赖光捂着牛奶杯，将对面的青年认认真真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眼中明暗交杂，似悲似冷，说不出的奇怪。

        良久，他才收回眼神，问青年：“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一怔，始终没什么变化的表情突然像面具裂开，露出几分震惊和迷茫。

        “你……不认识我？”

        源赖光：“……”

        黑泽阵三人：“嘶——”

        就凭这句话，二十万字的小说已经在他们脑子里写好了。

        “不是，我……”

        源赖光难得有点手足无措，他试图解释，却又被青年一句话堵回来：“你怎么可能不认识我？你怎么可能……不认识我？”

        “……”源赖光舔了舔下唇，“我其实是比较想听你亲口跟我说。”

        青年的表情更茫然了：“你居然连我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源赖光：“……”

        这一幕……有点好笑。

        斑竖起两只前爪，捂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

        “……好吧。”源赖光摸了把脸，破罐子破摔道：“首先我们排除你叫鬼切。”

        青年抿抿嘴，默默低头啃了一口面包：“你说气话，我不信。”

        源赖光：“……”

        “噗嗤！”

        斑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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