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浮生太长 情谊太短

　　李元和终于在安州城逮住了高伦的踪迹。

　　再见到小蕊时，激动异常，甚至流出了不少眼泪。

　　他手里捧着月颜花。这花是小蕊最喜欢的，只长在京城。一次他从京中给小蕊带了一束，小蕊喜欢得很。他便让人挖了好些树，种在庄子上，虽然庄子只离京城百里地，却养不活。

　　这束花更是难得，知道小蕊在安州后，让人在京中取了个大小合适的，连根带土的取出，移到船上，算是赶在见到小蕊前，花还未凋零。

　　见到旧物，再见旧人，小蕊果真欢喜。李元和看着欢喜的小蕊，激动得只知道笑。

　　“两年不见妹妹了，出落成大姑娘了，高伦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师父待我极好。”说着，献上川风琴。

　　李元和更加惊喜：“我就知道妹妹不能忘了我。”

　　然后仔细地打量琴：“好琴好琴。听说此琴好几年前因为张家灭门案消失了，都说是被那场大火给烧了，所幸还完好在人间。”

　　两人一起叙旧，说不完的话，直到高伦将他唤进书房。

　　李元和见着高伦，气不打一出来：“我将你当最好的朋友，你为何如此行事？留下一封信，人就不见了。”

　　“有何不妥？一直以来，我都如此。”

　　“可是你这次带走了蕊儿。”

　　“蕊儿是我的徒儿，我带走她，也不需要你的同意。”

　　“高兄，你这说的就不是人话了。小蕊是你的徒儿，可你说丢下，就丢下，我辛辛苦苦照看这么多年，你说带走就带走。”

　　高伦拿眼睛看着他：“我曾托你照顾她，并不是让你动她的心思？”

　　“那你得告诉我，我为何不可以动心思。我护了她七年，也将她视若珍宝，再说我们男未婚女未嫁。我一直未娶，都成为京里的笑话了，顶着那么大的压力，就是为了等你回来，得你的准。但你呢，还没有等我正式开口，你就将她带走了。”

　　“你对她动心思，头一个要说服的是你的父亲，你父亲这么放任你不娶亲，因为他还未替你找到他认为合适的，与你，与你家都最大化有益的人。你若要娶一个来路不明的姑娘，他会同意吗？我听说，你当初被关起来，一来因为你父亲不想你与我走的太近，二来是因为你给他提了小蕊的事。在家里闹了好大一出。直到我和小蕊都走了，你父亲才放心出来。这样说来，你得了自由，还得感谢我。”

　　“那又如何，只要我这次剿匪立了功，回去就求皇上赐个赏。哪怕丢了这身功名利禄，做个平头百姓，我也只认小蕊。”

　　“过些时日你再做你的白日梦吧。眼下你不好好剿匪，却跑我这里来，要是被皇帝和你父亲知道了，你的小命难保。你日日说你有一腔的抱负，这个机会怕是你在你父亲面前磕头磕肿了才求来的吧。”

　　元和颓丧地坐下：“我这不就是来和你寻法子的。前头官兵势如破竹，可山匪们一回了山，可就再攻不破了，已是两个月了。十个山寨子，才攻下一个，却又被他们新建了两个。官兵们苦累不堪，这几日，让他们回城休整。我趁此机会，又马不停蹄跑了一天一夜才找到你们。”

　　说着，把剿匪图取出，又把各位悍匪的形状都和高伦说了。高伦细细地又问了些情况，眨眼过去几个时辰。

　　李元和打开门，小蕊正抱着个大花瓶，上面插着月颜花，她的花艺比不上其他功课，正拿着水汪汪的眼睛求助李元和。李元和宠溺地看着她，调整了两枝花朵的位置，瞬间，好看多了。

　　小蕊开心抱着花瓶，高兴地转起了圈圈。李元和一把扯住她：“小心别摔着。”

　　李元和依依不舍地告别小蕊，跟她说好了保持通信，等到他手上的事一结束就来找她。

　　小蕊看到书桌上的剿匪图，又看了各位悍匪的画像和简介。一边研究，一边点头。

　　高伦微笑道：“你有什么想法吗？”

　　“这群山匪盘踞数十年，不但剿不进，反而势力越来越大，竟然占领了安平县城。但元和哥哥率领的官兵在县城和乡村作战时，虽开始时有进退，但不足十天就全部把他们赶回了山里。所以，就兵力来说，元和哥哥的部队在山匪之上的。但山匪回到大本营，就同鱼儿进了大海，元和哥哥只能望洋兴叹。这些山匪在各座山中经营十几年，互为同盟。山高林险，易守难攻。贸然出兵，徒增伤亡。两个月将官兵磨得疲惫不堪。各个山寨如同铁板一块。所以…”

　　“所以什么？”

　　“既然强攻不行，不如攻心。”

　　高伦赞许地点头：“你想得很好。”

　　小蕊有些不好意思：“哪里，我不过是纸上谈兵。真正的战场，岂是我能指手画脚的。”

　　高伦说：“你收拾收拾，明日一早我们就动身。”

　　“去哪里？”

　　“去找你元和哥哥，让你教他如何打战。”

　　“真的？”小蕊跳了起来，激动异常：“师父，我们能去最好了，或许在战场，死伤众多。我们能发现乌石的痕迹。”

　　“嗯，这也正是我所想的。不过你得先换个男装。军营里都是男人，你一个姑娘，多有不妥。”

　　“师父，那你能不能换个女装？元和哥哥的父亲不喜欢你和他儿子在一处，你扮作个女子，就没有人知道你是谁了。而且你生的这幅好模样，扮作女子，一定是个绝世佳人……”

　　高伦拿着书，敲在小蕊头上：“越发顽皮！”

　　“师父，那…你不去和你的莹莹表妹告别？”

　　“我何时跟人告过别？”

　　“可莹莹表妹，不一样。”书又敲在她头上。

　　小蕊也不疼：“师父，你不喜欢人吵你，为什么只留那个叽叽喳喳的莹莹？”

　　“我见她面有晦色，是被邪气所袭，因是随众人围观假山尸体时沾染了剩余黑气，此黑气一般不袭击活人，除了你我。且质地与我们已经见过的不一样。她身体本弱，我可对症下药，也可观察这股力量有何不同。为了弄清缘故，所以我让她留下。”

　　“就这样？”

　　“就这样。”

　　小蕊听完，嘴巴咧开，双手都捂不住。

　　许久问道：“师父，那这黑气有什么不一样？”

　　“与此前的污浊不堪不同，此黑气质地单一浓厚，却更致命。”

　　“为什么？”

　　“何瑶收集的是浓烈爱时转为刻骨恨的怨念。情深不寿，凡人不可控，除了贪，多在一个情字，来时凶猛，去时山倒，变成了化不去恨，所以怨念深重又极纯。”

　　“原是如此。师父，为什么不能爱一辈子呢？”

　　“凡人觉得自己一辈子太短，来不及遇见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又觉得一辈子太长，长到足以消耗最浓烈的爱。”

　　小蕊只觉得心酸。怪不得何瑶说过，想把一切留在最美的时候。

　　她趴在桌上，半日不吭声。又想起疑问：“那为什么会袭击莹莹姑娘？”

　　“因为她已经怀孕了，一个月左右。”

　　“怀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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