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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白虎赤腾霞(2)


想是齐放手上用大了力些,青媚痛得龇牙咧嘴,美目怒瞪他,齐放充满悔意地说了声对不起,青媚却一愣,略显受伤地躲开了他的眼神,找了个借口快速地离开了大殿。

        齐放怅然地看着青媚走出大殿,沉默地来到我身边。

        我安慰他道:“心病还须心药医,时间会慢慢替你们疗伤的。”

        “什么都瞒不过主子。”齐放咬牙切齿道,“他们当着我的面欺辱青媚,我必杀之。”

        他又难受地道:“她现在觉得我对她好是可怜她,可我是真心……”齐放难得地大红脸。

        我对他勾勾手指,“帮我办一件事,然后我教你怎么泡到青媚。”

        我知道就算我不这么说,齐放也会帮我去办,我只是故意逗他,他果然忍不住笑了,露出久违的酒窝,乖乖地附耳过来。

        我对他说道:“现在乘乱,替我到清水寺去一趟,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齐放走后,一身戎装的姽婳出现在殿门口,向我请安道:“王妃,您看谁来了。”

        两个穿着囚衣、骨瘦如柴的小美女走了进来,正是小玉和薇薇。她们两个正要向我行礼,我赶紧拦着,三人抱头痛哭一阵。

        薇薇抽抽鼻子,恨恨说道:“王妃,姽婳把那两个虐待我们的妇卒给关起来了,就关在薇薇的牢房里,让臭虫咬死她们。”

        这时,有个宫女进来,我定睛一看,正是为我梳头的那个宫女。她翩然施礼道:“请娘娘和两位姑娘跟奴婢来,让奴婢为娘娘和姑娘们更衣吧。”

        我欣然应允,问道:“不知姑姑怎么样称呼,为何帮我?”

        她笑答道:“奴婢叫芷兰,以前曾经侍候过孝贤纯仪皇后,如今能侍奉孝贤皇后的皇媳,是奴婢之幸。”

        我明白了。

        我们三个换上了洁净的新衣,待出来的时候,非白也正从大殿中走出。

        非白见我换了一身衣裳,笑着一手执起我的手,一手轻抚着我的脸,“你可好?”

        我轻轻点了点头,问道:“你一切可好?”

        他并不答我,只是轻刮我的鼻子,展开绝艳一笑。

        我也对他笑了,可是,他却敛了笑容,握住我的双手,心疼道:“一月不见,你竟瘦成这样了,你受苦了。”

        这时,沈昌宗从先帝寝殿走了出来,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个金簋,在非白面前恭恭敬敬地呈上,“上皇陛下其实料到陛下能平安回京救驾,然关心则乱,反倒不敢肯定,便早拟好了平安旨,只是顾及有人危害殿下,又怕殿下不能服众,便迟迟也不宣旨。今郡王及贤王已伏诛,还请新天子出殿,宣陛下平安旨,以安诸军之心。”

        众臣这才恍然大悟,钱宜进、朱迎久和常狄皆满面汗水,跪倒在地。

        也许是松了一口气,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摇摇欲坠间,有人一把抱起了我,眼前是非白。他对我微笑道:“木槿,陪我一起去宣平安旨吧。”

        众人惊讶地看着新天子抱着一个女人向宫殿的外侧走去。

        沈昌宗忽然追了过来,手捧一件龙袍,挡在非白面前朗声道:“上皇请新天子着龙袍宣旨,以定天下万民之心。”

        这样一位老者,双膝跪倒,以最大的弧度弯着腰,以最恭敬的姿态把手上的龙袍双手高高举过头顶。

        素辉赶紧跪下,接了过来,同样高举着向非白递上。

        那件龙袍乃是用赤金线盘织龙兖,通体缀以明珠,并嵌以钻石,在烛火下光彩夺目,引人仰服。

        非白轻轻把我放下来,向我侧目,微笑道:“劳烦皇后为我披上可好?”

        我一时心中如翻江倒海。冯伟丛早已端来一盆清水,按理应以龙纹金盆盛水,可能时间仓促,他只寻得一只白玉盆来,盆底活灵活现地雕着一只昂藏大虎,正立在梅花树下张牙舞爪地戏着梅花,倒也颇应景。可惜众人皆敛声屏息,只关注新帝所有的一举一动。

        我手伸进洁白的玉盆中,绞了黄绢子,又轻轻地为非白擦拭了脸上的血迹。此时此刻没有人说出半句话来,人人都紧盯着我沾血的双手一举一动,空气中洋溢着一种诡异的亢奋和激情。

        我在澄清的水中洗去我二人一手血腥,那芷兰和冯伟丛便端来一只白玉虎啸香炉,里面正微微燃着醉人的龙涎香,我快速地将伤痕累累的双手熏香,然后踮起脚,为非白披上了那件尊贵的十二纹章的龙袍。

        我的双手无法不颤抖,我的热泪无法抑制,我的心脏无法不激烈地跳动,仿佛要活活跳出胸膛一样。

        非白终于穿戴完毕,对我微笑道:“多谢皇后,我们走吧。”

        来到殿外,朝阳挣破了沉沉的暮霭,冲出第一缕血色曙光,正照见崇元殿门口那鲜血泼溅的琉璃世界。元德军和天德军正在刺死最后的几个麟德叛军,有的已经开始点名,搜寻同伴的尸首。

        士兵们口中沉重而火热的呼吸,几乎融化了飘下来的鹅毛大雪,圣洁的白雪混合着触目惊心的斑斑血迹,依旧静默地覆盖着刚刚经历生死裂变的崇元殿。

        朝阳渐渐挣破雪雾的天空,向血腥的大地投下第一缕神的目光,气温蒸腾着巍峨的宫殿,好像是沉睡的神祇渐渐苏醒的气息。宫殿的檐角桀骜地指向天际,檐脊上那被大雪淹没的神兽露出眼和爪来,在冷冽的晨曦中窥视着大雪覆盖的整个紫栖宫,更显狰狞。

        殿阶下浴血而出的勇士们急忙呼啦啦地跪倒,仿佛一片带血的黑色海浪疾速地向崇元殿的广场中心集中翻涌过来,声势惊人。巨大的黑浪中唯有一面巨大的滚金边帅旗跃然高擎,泼溅着血迹,猎猎飘扬于纷飞的大风雪中,上面赫然一个勾笔苍劲的“晋”字。

        沈昌宗展开黄绫,庄严地宣读着此次平定内乱的平安御诏。非白的武士们还有天德军诸将皆一眨不眨地瞪着赤红的双目,仿佛用尽了这一生最大的心力去聆听沈昌宗宣了一遍圣旨,任由那割人的冷风如刀子一般划过仍然滴着血的伤口。鹅毛大雪赫赫扬扬地落在人们的须发上,睫毛上,冻得通红的手似要同冰冷的兵器黏连上一辈子了。

        果然,原青江的平安旨中早已拟定原非白为继承人,他唯一想看到的是朝中非白、锦绣,还有宋明磊这三方的势力分布和人事走向,他想为他的继承人尽可能地铺平了路。如果非白没经过考验,不敢接受皇帝的这局挑战,缩在晋阳,便永远没有人来宣平安旨,非白可能便就此被宋明磊或是锦绣所灭。

        可是原青江也确实想杀了我。以非白的傲气毕竟不会真的当一个缩头乌龟,那时便以我为最后的考验来锤炼非白的心志。没有人可以忘记自己的心上人死在面前的悲痛,他将毕生带着无法救我的沉重的愧悔和痛苦,成为史上最无情的帝王,就像原青江一样。

        沈昌宗念完最后一个字,众人大声欢呼雀跃,响彻云霄。于飞燕命程东子发了一炮信号,各城门外驻守的元德军皆响应地欢呼起来。整个皇宫渐次地沸腾了起来,更多的将领带着亲卫一层层地跨过城门,往崇元殿前来谒见新天子。他们一个个疯狂而崇拜地看着他们引以为傲的大塬新主人,那眼神同地宫下那些紫瞳修罗一样,虔诚而热切地看着光明神甲的神王,有些兵士那沾满血迹的脸上甚至淌满了热泪。

        朝阳完全挣脱了夜幕,金光照耀在非白的脸上。冷峻的容颜,却带着从未有过的威严肃穆,绝美的脸上虽伤痕累累,甚至带着丝丝血痕,金色流光折射着他坚定的凤目,却更显他天人之颜的纯洁神圣,仿佛是最无法亵渎的神祇,如同地下那天人像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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