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欲问相思处(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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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您先将我的这位弟子带出去吧。”齐放忍着怒气,“我要再去找一下我家主子和段太子,万一撒鲁尔先找到他们,就麻烦了。”
“不用怕,即便如此,反倒是件好事,”青媚一笑,“反正夫人手里有紫殇,碰到那撒鲁尔,正好给那人魔一点教训。”
“什么?”一旁一直沉默的沿歌忽然站了起来,来到青媚那里,眼神有些崩溃,“你方才说先生有紫殇?”
青媚冷冷一瞥,“没错。”
“师父,方才我们都在那个碎心殿里,都看到了,那禽兽为了要找那个破紫殇,把刚出生的女儿都给杀了。先生有紫殇,那为何先生不拿出来,这样春来就不用死了?”沿歌看着齐放,眼神却没有焦距。
齐放的冷脸也出现了痛意,紧紧拉着沿歌,“莫要听那个妖女的谎言。”
“齐放你这个大白痴,”青媚朗声道,“就在碎心殿混战之际,三爷便留下线索,说紫殇已经到手,我等只需走出这无忧城与之会合便是了。你若想死在这里,三爷自然是乐得少一个对手。”青媚复又轻笑出声,“只是你那主子,还有你的相好,以后谁还会来保护她们,就凭你这些脓包弟子吗?”
沿歌虎目含泪,翻来覆去地喃喃道:“先生,你为什么不拿出来,是为了保护那个魔鬼?为什么不拿出来?”
“为什么?”青媚粲然一笑,“小兄弟,你家先生同那个禽兽乃是青梅竹马的昔日恋人,念着以前的情分,所以间接地害死了你的朋友。”
他哆嗦着嘴唇,“春来不是我朋友,他是我兄弟,他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转而他无比愤怒地垂泪看齐放,大声道:“先生为什么不拿出来?师父,春来死得那么惨,变成了我手里的一堆骨灰,他是为先生死的,可是先生却没有为他报仇,”他抱着春来的骨灰大声哭喊着,“先生你为什么没有拿出来啊。君莫问,你为什么不拿出来啊,你是我最敬爱的老师,可是你却让我失去了最要好的春来,这是为什么呀。”
他的话语如利剑穿透我的心脏,我泪流满面,蹒跚前行,触碰到一片冰冷的石壁,原来我看到的只是一些影像。
我拍打着那透明的墙壁,却没有任何反应。
“我要去找先生,我要去找先生,问她为什么不把紫殇拿出来。”
沿歌激动了起来,一手抱着春来的骨灰,往我方向的那块明亮的石壁上拼命地撞,眼看额头撞出血来,齐放从身后死死地拦腰抱着沿歌,“沿歌,冷静些。”他瞪着青媚,咬牙道:“妖女,你还不快闭嘴。”
青媚满面惶然,“原来你也不知道?”说罢,却又面色一变,幸灾乐祸地仰天大笑了起来。
司马遽在一旁双手抱胸,“够了,小青。”
他的声音阴沉可怕,青媚顿住了笑声,轻蔑地轻哼,拿了火把,往前走去。
司马遽轻摇了摇头,抬手从篝火中抽出二根,递到齐放和君沿歌手上,“齐放,你的弟子伤心过度,你也莫要逞强了,先随我们出去再说吧。”说罢,又拾起一根火把,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沿歌平静了下来,冷然地甩开齐放,“师父,你知道吗,春来想娶小玉,他说和我一起活着回去,就立刻跟先生说了。可是我都没敢对那个傻瓜说,小玉其实喜欢那个土包子田大豆。先生老说,好人一生平安,可是为什么这世上的好人都没有好报呢?”他忍了许久,终又是泪流满面,“当年的胡勇同我们无冤无仇,却血洗了盘龙寨,害死了我和春来他们的爹娘,现在这个丧心病狂的撒鲁尔连女儿都要杀,我糊涂了,这个世道是怎么了?我君沿歌在此发誓,如果先生果真为了保护那个禽兽,藏着紫殇,而害死了春来,我便从此与君莫问恩断义绝。”
我痛哭出声,跪坐在那块石壁前,泣不成声。我真想冲进去,抱着沿歌,向他说对不起,请求他的原谅。
“傻孩子,乱世当道,本就是群魔乱舞。”齐放长叹了一声,红着眼眶道,“孩子,不要怪你先生,怪只怪为师的命太硬,克死了春来吧。”
沿歌一阵恍惚,目光空洞看向前方,愣愣地抱着春来的骨灰,由着齐放拉着他的手向司马遽和青媚出去的方向走去。
我大叫着:“小放、沿歌,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不要啊。”
我的眼前只剩一堆渐渐熄灭的火堆,沉默地看着我,如同我心里的希望渐渐破灭。
我大声哭泣着,彻底绝望了。
沿歌的话在耳边回响。是我害死了春来,是我害死了春来。小放,不是你的错,是我这个罪人犯下这个永远也无法弥补的过错。我正要再击打石壁,那石壁却一下子失去了光彩,变成了一块普通的石壁。
我骇在那里三秒钟,颤着手再去触摸那面墙,那石壁又有景象出来。
一个浑身是血的红发小少年,快步地逃到这里,一双殷红的血瞳带着恐惧和绝望,不停地往后看,“你们不要过来,我也不想吃了你们的。”
他缩着肩膀躲在角落里,抱着头,捂着耳朵,不停地哭泣,口里反复哽咽着,“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木丫头,你说好会来找我的,你为什么没有来啊?”他大声哭泣着,“救命啊,木丫头救救我啊,我为什么要练这种武功呢?”
那哭泣声不停地冲击着我的灵魂,在我的耳边不停地响着。我泪流满面,心神欲碎,再睁眼时,眼前站着一个红发少年,红发丝梳得一丝不苟,一身火红的金线突厥皇袍,脖子上挂着一块同我颈上一模一样的银牌子,他比原来长高了很多,眼神清明,亦愈加英俊。
“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欲问相思处,花开花落时。”他对着石壁淡笑着,好像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从怀中掏出两册快要翻烂的诗集,紧紧握着,双手微颤,只听他柔声道:“亲亲木丫头,保佑我不要找到那块紫殇,好吗?”
画面再一转,非珏还是那一身红袍,却有几处焦裂了,头发也有些乱了,他满面凄苦和绝望,右手不停颤抖,似乎用尽全力地在握着什么。
“木丫头,你说好笑不好笑,我居然真的找到了。他说对了,果尔仁还真的藏起这块该死的石头。”他依然微笑着,眼神却伤心欲绝,他的眼中慢慢汹涌地流出红色的眼泪,如鲜血一般。
他绝望地跪地号哭起来,“木丫头,我把他当作我的生父一样啊,可是为何他要这样对我,不用这块劳什子的紫殇,我都记得你啊。可是木丫头,你在哪里,我好想你啊。”
我欲站起来,胸前猛地抽痛万分,我颓然倒地,痛哭出声,心中万般晦涩。
为什么会这样,非珏,为什么会这样?
远处有脚步声轻微地传来,我忍住抽泣,隐在一旁。
“你可听到哭声了?”一个声音担忧地轻轻道,“好像是木槿。”
另一人的声音略带冷意,声调微微上扬,带着大理口音,“你的耳朵出问题了吧,何来哭泣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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