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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却把花来嗅(7)


永业三年,他一时兴起,命人四处搜寻稀世东珠,只为满足爱妻的心血来潮,花东夫人名扬天下。

        同样名动天下的花西夫人,却在同年西边的那一场秦中大乱,惨死巴蜀,其夫踏雪公子悲愤之余不但公然拒婚轩辕公主,还出版了那本让轩辕皇室尴尬万分的《花西诗集》。开始他以为不过是原氏为博美名人心,借机打压窦氏的一种政治手段,可当他有机会翻看那册《花西诗集》,方自有五分信了这个凄美的爱情故事,然后等到他意识到这个故事里的女主人公其实没有死,而且还在他眼皮子底下如鱼得水地活了四年,他这才深深理解她为何要女扮男装的理由了,同时也明白了踏雪公子出版《花西诗集》的理由。为了让轩辕氏死心是其次,他分明是在严厉警告那些觊觎花西夫人的对手,只要花西夫人在世,他终有一日要迎她回去,而普天之下还会有什么比名声这个东西更无情刻板,更有束缚力呢?

        有了踏雪公子的先入为主,哪怕花西夫人移情别恋,亦不敢明目张胆地嫁与他人了。

        他以为花西夫人是移情大理储君,所以不愿回踏雪公子身边。然而瓜洲病榻之上那一席话,那双眼睛如此清明地看着他,声音轻柔得如一只夜精灵娇媚地迷惑着他的所有感官,兄长是想要一个分裂的邻居还是因为忙着分家而动荡的邻居呢?

        终日里醉卧花堆的他也觉得孔夫子那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甚有道理,她分明是这个战国时代一个不可多得的战将,其最可怕的兵器正是她太过冷静精明的脑子,这样的女子绝不是放在屋里终日缠绵的。

        这样一个女子,踏雪公子和他背后的原家,如何会听之任之流落在外。

        即便如他,在她笑着以祖训拒绝做他的幕僚时亦心生疑忌。乱世英才,不能用之,宁可毁之。

        但是,她看踏雪的眼光明明如此痴迷,踏雪走后她又明明伤心如斯,这些年来,不断输送供给大理,扭转南部诸国的战局,助大理灭南诏,又背着他屡次秘密出资助原家挽回战局,甚至不惜在他眼皮子底下玩起了游戏。为何她不回到踏雪身边,而是选择待在瓜洲,假凤虚凰了这么多年?

        这是一个谜,对于张之严最大的谜!他自问是了解女人的,可唯独这个女人,他却始终猜不透她到底想什么。

        按理说,他既已知晓,永业七年她在他背后捅了他一刀,他应该没收她所有的财产,然后将她押进大牢,狠狠治她的罪。然而看到她那绝望空洞的眼神,那苍白的小脸,却又鬼使神差地替她治病,还将她带在身边。

        自迎回太子后,她对他不再欢欣而笑,眼神依然镇定清明,却多了一份求死的意志,她在怕什么?怕他利用她来要挟踏雪还是紫月?

        如今她竟然为这两个低贱的士兵写家书,巧颜欢笑?

        刚刚尝尽姑苏第一名妓的张之严,心情却坏如腊月的冰天雪地。

        他冷冷地进了帐,果然她的笑容渐收,慢慢站起来。身边那两个士兵早已吓得跪在地上,拼命求饶。

        “莫问真是好本事啊,连本王的士兵也收买了。”张之严冷笑两声,不等下令,光复早已着人将那两个士兵带出,要以玩忽职守罪砍头了事。

        那二人惊声呼救。君莫问站了起来,微笑道:“兄长此言差矣,这二位小哥遵命照拂在下,在下代替这二位写封家书略表谢意,万万罪不及死。”

        “莫问是在替人写家书,还是在笼络人心?”

        君莫问哈哈一笑,板着脸道:“莫问多的无非一个钱字,只可惜现在身无分文,连自由都成了问题,如何谈得上笼络人心呢?”

        张之严看她眼中明显的不悦,一脸惨淡,心绪更坏,不由脱口而出:“不准你为两个闲人顶撞于我。”

        在场之人皆是一诧,唯有心腹忠仆的光复,不动声色地遣闲杂人士出去,快到帐口,张之严却又忽道:“将那二人暂先收监。”

        帐内,君莫问垂下眼睑,对于张之严的发飙不置一词。

        张之严也一屁股坐在她对面,望着她一径沉默着,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烛芯爆了一下,映着君莫问的脸一下子亮了起来,电光石火间又隐在了暗处,墨瞳望着桌上的羽毛笔深思着,削瘦的脸廓被烛影勾画出一种妖冶沉静的美来。张之严看得目光有些发直。

        君莫问站起来,浅浅一笑,“天晚了,明日兄长可能还有众多大事要议,还是请早些安歇吧。”

        明显的逐客令!

        人未近,香已飘,张之严答非所问地忽道:“你用的是什么香?”

        君莫问一愣,“莫问不爱用香。”

        又是一阵沉默。

        张之严抬首一笑,“你的闺名是木槿吧。”

        君莫问也是花木槿的心揪了起来。

        张之严却含在嘴里绕口令似的念叨了几遍,木槿,木槿,又对她笑道:“你是木槿花开的时候生的吧。”

        君莫问感到张之严的目光比刚才更令人困惑地绞在她身上,心中暗惊,莫非他决定要将自己交给窦周不成?当下她也不回答,只能更沉默地看着张之严。

        张之严倒也不以为意,侧头看着营帐里大土碗盆里唯一的一抹绿色,上面细密地坠着几朵花苞,“这是什么花,行军路上竟一路里活过来了?”

        君莫问没有波动地答道:“木槿。”

        张之严惊诧地回头,又锁住了她的容颜,却听她凝注着那细小的花朵慢慢道:“木槿易活,随便扦插便可,如果能活过今年冬天,明年还会继续开花的。”

        那话语中有些伤感萧瑟之意,她分明是想到自己的病躯吧,又许是因为这几日严禁其外出,把她给闷坏了吧。

        张之严的心里一动,站了起来,向她走近一步,柔声道:“你不必担心。吴越人才济济,一定有医你病的神医在,而这株木槿……一定也能活下去的。”

        君莫问向后退一步,目光中满含警惕。

        张之严的心又往下坠,却又偏生不甘,前行一步,柔声笑道:“木槿为何如此怕我?”

        君莫问的微笑有些僵,轻摇头道:“天色已晚,兄长请回吧。”

        她走向帐帘,经过张之严时,疾步绕过他,回首笑道:“恕莫问身体抱恙,不能远送。”

        张之严沉着一张脸,慢慢走出帐帘。

        君莫问松了一口气,来到那株木槿前。

        一个月前,张之严强行带她北伐,在行军路上,乘放风之际,却发现一株高大的木槿树下,刻有齐放暗号。张之严当时便如刚才一般,步步紧逼,当下,她笑着折下一条树枝,打发过去。

        她暗忖,这个张之严究竟心里在想什么,刚才那目光分明是欲壑难填,莫非……

        忽然,身后一阵哗啦啦声响,转过头时,张之严正疾步走向她。他竟然去而复返?

        君莫问退无可退,骇然间,已被纳在张之严的怀中,一股瑞脑香几乎要冲晕她了。她本能地推拒着张之严。张之严的铁臂早已勒紧了她的细腰。他却是一阵恍惚,为何相处了四年这才发现怀中人是如此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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