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019章

饮完一杯茶，陆瑾告辞离开。

        慧远起身把人送出禅房，对迎上来的白薇道：“阿弥陀佛，施主，你与我佛有缘。”

        陆瑾目光闪了闪，他见慧远的次数不算多却也不少，慧远从不曾送过他。

        适才他还有些诧异，原来慧远是想见白薇。

        又是这句话，白薇忍俊不禁：“刚才您的徒弟也这样对我说过。”

        慧远不觉得尴尬，皱纹丛生的面颊上带着慈悲的微笑：“是吗，看来他功课做得不错。”

        白薇听说过慧远大师的大名，以为会是一个很严肃的大师，结果却是如此的和蔼可亲。

        “他还给我算了一卦，送了我一颗玉珠，我给他卦钱他却不收。”白薇始终觉得她占了小和尚的便宜，再次拿出那个玉镯：“大师是小师父的师父，不如帮他收下。”

        “他不收自有他的原由，贫僧便是他的师父也不可替他做主。”慧远大师顿了一下：“况且他已给施主算了卦，怎好再收卦钱。”

        白薇怔住，这是什么逻辑？

        陆瑾问：“大师也想给白薇算卦？”

        慧远大师坦然点头，对白薇道：“难得遇到一个与我佛有缘之人，贫僧自然是想给施主算上一卦，可既然贫僧的徒弟已经先给施主算了，那贫僧就不能给施主算了。”

        “阿弥陀佛，”慧远侧身看着陆瑾，语重心长地道：“世子，该说的不该说的贫僧都已经说了，您好自为之。”

        话落，慧远转身回了禅房。

        白薇看向陆瑾：“世子？”

        陆瑾往院外走：“回府。”

        这么快就回去了？

        白薇疑惑跟上，既然世子只是来见慧远大师，无意上香游玩，那为何要让她跟来。

        “师父，”小和尚坐到慧远大师面前：“陆世子就是你说的天命之人？”

        慧远不置可否：“你看出些什么？”

        “身披金光，有大公德之人，但却是孤家寡人之命，至于那位女施主，”小和尚眉头轻轻一皱：“短命之像，却有贵人强行帮她续命，但天命难改，哪怕其隐有凤命命格，只怕也难逃死劫。”

        慧远：“那你为何赠她玉珠？”

        小和尚毫不迟疑：“她与我佛有缘。”

        慧远一笑：“她与我佛有缘，我佛会庇佑她。”

        白薇是不知道慧远大师的这句话，若是知道，她一定会反问――佛主哪里庇佑她了？

        生来便没见过母亲，十岁差点被父亲卖入青楼，最后虽没进青楼却还是成了下人，如今还成了通房。

        这样的人生，佛主哪里庇佑她了。

        离开慧远的院子，陆瑾带着白薇顺着来路离开，路过一处枫林时，一行人迎面而来。

        “陆世子，这么巧。”为首的华服男子惊喜道，他身旁站得有一妙龄女子。

        女子看见陆瑾，下意识地扶了扶鬓间的金步摇，嘴角微勾，笑得羞涩又美丽。

        陆瑾拱手道：“微臣见过四皇子，见过五公主。”

        白薇低着头，跟着陆瑾行礼。

        五公主微微颔首示意：“陆世子不必多礼。”

        “五妹说得是，”四皇子道：“想不到会在这儿碰见你，你也是听说慧远大师回流云寺前来上香求卦的吗？”

        “以前慧远大师曾帮微臣治过头疾，听闻大师归来，特来拜谢。”

        “原来如此，我与五妹也是想来拜见慧远大师，可惜没有这个缘分。”白薇就站在陆瑾身后，四皇子自然看到了，他问：“这位是？”

        四皇子和孟诚一样，以为白薇是陆家的某个亲戚。

        “这是微臣的女眷，得知微臣来流云寺，想来上香。”陆瑾道：“陆玲应该在大殿，你去找她。”

        这是要将白薇支开。

        白薇应了声是，对四皇子与五公主福了福身后才离开，一个护卫紧随其后。

        好不容易来一次流云寺，白薇自然想去上一柱香。

        流云寺大殿人来人往，一时找不到陆玲等人。

        找不到便不找了，她进殿上香，求佛主保佑她早日拿到卖身契以及陆瑾能一直宠她。

        她不求陆瑾宠妾灭妻，陆瑾也不会如此，至少能一直对她抱有怜惜之情。

        上过香，添了香油钱，白薇离开流云寺，准备去马车上等陆瑾。

        孟诚来流云寺只是为了送孟薇，原本他计划是把人送来了就离开，可看见白薇，哪怕知道不是他能招惹的，他也舍不得离开，一直在山脚下的茶棚里坐着喝茶。

        看见白薇一人下山，他立即放下茶碗，走了过去：“白薇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孟诚眼神色咪咪的，白薇冷淡地道：“世子遇见四皇子，我便先出来了。”

        白薇厌恶孟诚的眼神，说完朝朝马车走去，却被孟诚伸手拦住：“马车里闷得很，白薇姑娘不如坐下来边喝茶边等大表哥。”

        护卫见状上前，厉声警告道：“孟公子。”

        孟诚怕陆瑾但不怕陆瑾的护卫：“我只是邀请白薇姑娘喝茶而已。”

        “多谢孟公子好意，不过不必了。”白薇径直上了陆瑾的马车。

        孟诚的长随在孟诚身后小声道：“公子，那可是陆世子的人。”

        孟诚不耐烦：“我知道。”

        可如斯美人，他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再说了，他也没做什么坏事。

        白薇上了马车没多久，陆瑾就来了。

        “世子。”白薇倒了杯茶水递给陆瑾。

        陆瑾接过茶水，打量地看着白薇。慧远大师说他的头疾是前世因，难道前一世他欠了白薇什么，所以这一世才得了受制于她的头疾。

        可惜他不信前世今生，便是他前世欠她一条命，今世她也只能是他的妾。

        白薇被看得忐忑不安，她看了看衣裙，又摸了摸脸颊：“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吗，世子怎么这么看着我？”

        陆瑾阖上双眸，沉默不言。

        这日之后，京城便有传言，不近女色的陆国公府世子陆瑾家有绝色，其甚宠之。

        这话越传越厉害，竟然还传到了皇宫里。

        皇帝在去梅贵妃那儿用膳时提起，问梅贵妃是否知道这件事。

        梅家三姐妹，梅三小姐最为貌美，进宫为妃，恩宠数年不衰，只可惜落胎时伤了身子，落下病根，不得不常年服药，得了一个病美人的称号。

        “臣妾是有听宫人提起过，”梅贵妃捂着嘴唇轻咳两声，苍白的脸颊起了些些红氲，瞧着气色倒好了些：“但他早就到成亲娶妻的年纪，后院有个宠妾不是什么大事。”

        “皇上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梅贵妃瞥着皇帝，语气淡淡：“莫非皇上还想让他给大公主守节不成？”

        皇帝失笑：“你这说的什么话，大公主都走了这么多年了，只是前两日令妃来找朕，说是陆瑾人才出众，想把五公主许配给他。”

        “五公主？”梅贵妃弯弯的柳叶眉轻轻一挑，似笑非笑：“大公主和陆瑾定亲时五公主还是个孩子吧，日子过得可真快，五公主也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了。”

        皇帝听着这话不对：“你不想让陆瑾娶五公主？”

        “皇上说笑了，陆瑾是陆家的儿郎，他的亲事自有陆家老夫人着急，臣妾虽是姨母，也不好插手太多。”梅贵妃语气一顿：“不过令妃那般宠爱五公主，陆瑾有宠妾一事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她怎会觉得陆瑾是良配。”

        她轻轻一笑，直言道：“莫不是看上了陆瑾背后的陆家。”

        殿内伺候的宫人闻言呼吸一滞，贵妃娘娘这是暗指令妃想利用陆家，帮四皇子争储君之位。

        储君之位一直悬而未决。

        前两年还有朝臣上书请立太子，但皇帝在金銮殿上大发了几次脾气后已经少有人敢在皇帝面前提立太子一事。

        殿内陡然一静，梅贵妃却像是什么也没察觉到，继续细嚼慢咽。

        吃饱后她才放下银筷，擦擦嘴角，不疾不徐地道：“陆瑾毕竟与大公主订过亲，皇上若想赐婚五公主与陆瑾，还是问问皇后娘娘的意见为好。”

        皇帝若有所思：“你说得是。”

        当夜，皇帝便去了皇后娘娘的坤宁宫。

        听了皇帝的话，皇后娘娘丢了筷子，直截了当地道：“臣妾不同意。陆瑾娶谁都成，但就是不能娶公主。”

        她女儿嫁不成的人，那些庶出的想都别想。

        陆国公府，白薇不知道陆瑾差点娶了公主。

        这日下午，白薇想去陆瑾的书房借两本书来看。

        这些日子她把银杏的书都看完了，写虽然还写得不好，像是鬼画符，但却认了不少的字。

        有求于人，白薇让小厨房顿了一盅参汤。

        到书房外，她正要让侍卫通报，书房的门从里面被打开，出来一位身着月白色锦袍的俊秀男子。

        正是四少爷陆瑜。

        同母异父的亲兄弟，陆瑾与陆瑜长得并不相像，且陆瑾已是朝中重臣，是一棵经历过风雨足以为人遮挡的大树。容颜依旧俊美年轻，但眼神已足够沉稳。

        与之相比，陆瑜则稍显稚嫩。

        四目相对，陆瑜瞳孔微缩，震惊在他眼里显而易见。

        她几不可察地吐出一口浊气，垂下眼睑，微微屈膝：“四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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