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林家大宅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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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衣小丫头哭丧着一张脸，有些不安的站在原地，她手里绞着帕子，惶恐不已。
“你怎么了？”沈舟雪走了过去，问道。
小丫头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她又低下了头：“没……没什么，如果先生没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她转身就想走。
沈舟雪却叫住了她：“你掉东西了。”
他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一个黄色荷包，递给了她。
“谢谢……”小丫头感激道。
“我能问问，这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沈舟雪人长的清俊，笑起来气质温柔，小丫头微微红了脸，也不急着走了，她拍去荷包上的灰，道：“这就我家五姨太送我的，里面装的是大师开过光的符纸，啊，先生可能有所不知，其实这宅子里，闹鬼。”
说到最后一句，她压低了声音，警惕的看着四下。
沈舟雪道：“可以跟我仔细说说吗？”
小丫头也没什么急事，干脆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还是听五姨太跟宅里其他姐姐们说的，五姨太原先是三姨太身边的大丫头，她人长的好看，又会说话，很快被老爷看上了，老爷原本很喜欢她，但很快五姨太就失了宠，据说是因为五姨太晚上时常见鬼，大吵大叫的说什么珠儿回来了，老爷刚开始还会安慰她，哄着她，但不久就觉得厌了。”
“老爷已经很久没去过五姨太的院子里了，但五姨太每天晚上还是会害怕，于是大太太特意请了佛光寺的大师给宅子驱邪，还给这些符纸开了光，五姨太对我们很好，一人给了一个，我本来去帐房领了点艾草驱邪，但没想到半路让大小姐身边的下人给抢走了。”
说到最后，她有些忿忿不平起来。
“没事，你再辛苦一趟，去领一些，被抢走的那些，就当送给她们了。”沈舟雪安慰她。
小丫头点点头：“嗯嗯，那我先去了，一会儿五姨娘该醒了，她整宿整宿睡不着，只有到了天亮才能睡一会儿。”
沈舟雪道：“去吧。”
小丫头挥挥手，转身跑走了。
沈舟雪眼眸微垂，刚刚那小丫头提到的珠儿是谁？府里闹鬼又跟她有什么关系？
他继续往前走去，想多跟其他下人打听打听，但他们都不像刚刚那个绿衣小丫头那般，嘴巴都闭的紧紧的，沈舟雪开口没说两句，一提到闹鬼就面带惊恐的迅速走开，好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的在追着。
看来不能再多问出什么了。
沈舟雪一边思索着一边往回走，一不小心他拐进了一条岔路里，路两边荒草丛生，远处还有一个废弃了的院子，院子里同样满是杂草，大门掉漆严重，只留下几个模糊的字映在上面。
沈舟雪走近了些，想要仔细看清楚，没想到他刚刚走进去，大门就啪的一下，自动关上了。
沈舟雪吓了一跳，退路已经被堵住了，他慢慢往屋子里走去，发现屋子并不像外面那样荒凉。
一进门，他就听见了一段咿咿呀呀的戏腔。
恨相见得迟，怨归去得疾。柳丝长玉骢难系，恨不倩疏林挂住斜晖。马儿快快的行，车儿快快的随，却告了相思回避，破题儿又早别离。听得道一声去也，松了金钏；遥望见十里长亭，减了玉肌，此恨谁知？
沈舟雪仔细听了一段，这是《西厢记》里崔莺莺送别情郎时的唱词。
檀木雕花云母屏后隐隐约约可见一个曼妙的身影，沈舟雪轻轻走过去，就看见一个女子穿着大红纹绣嫁衣，正对镜梳着红妆，她手里的箅子一下一下梳着鬓发，嘴里唱着哀怨的唱词。
单单是一个背影，便可窥见此女美貌，想必转过身来，会是如何倾国倾城。
但沈舟雪不敢大意，他屏住了呼吸，慢慢等着她转身，手里的符纸被他捏的都有些发皱。
唱到最后一句此恨谁知，那女子突然转过了头，没有什么倾国倾城的容颜，只有一张爬满了蛆虫的骷髅的脸！
这绝对是沈舟雪见过最恶心的脸，入眼就是赤/裸/裸的白骨，空洞的眼窝黑漆漆的，时不时有几只蛆虫从里面爬出来，掉在她的嫁衣上，她明明没了嘴唇，还是在唇骨上抿了红纸。
下一瞬，就飞到了谢寒灯眼前，那张极具冲击力的脸在他眼前瞬间放大数倍，蛆虫从她脸上掉到了地上，沈舟雪想也没想，反手把符纸打了过去。
女鬼没想到他还有这一招，符纸打在她身上，立刻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将她的衣服灼烧出一个大洞来。
女鬼尖叫一声，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来，她拍打着衣服上的洞，又用没了眼珠的眼去狠狠瞪沈舟雪，好像在气愤他弄坏了自己的衣服。
沈舟雪又迅速抽出来一张符纸，捏在手里，他警惕的看着女鬼，只要她一动作，就立刻把符纸打出去。
女鬼昨天才被打伤，现在又踢了个铁板，简直郁闷的要死，她最后狠狠的瞪了沈舟雪一眼，大袖一挥，即刻消失不见了。
她一离开，屋子里也恢复了正常，刚刚华美的装饰全都消失不见，露出了破败荒凉的原样，就像黄梁一梦一样。
沈舟雪走出屋子，大门果然开了，他也顾不得什么了，立刻离开了这里。
等他顺着路重新走回去，就看见谢寒灯满脸严肃的朝他走过来。
一见到沈舟雪，谢寒灯一言未发，先把人上上下下给打量了个遍，见他没受什么伤，这才放下心来。
“你去哪了？”他问。
沈舟雪一五一十的把刚刚自己遇见的事都说给了谢寒灯听，谢寒灯听完，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好似想说什么，但几次张嘴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最后只干巴巴的来了一句：“下次注意安全，尽量不要以身试险。”
其实他想说让沈舟雪不要那么冒险，等着他一起行动，但转念一想他似乎又没什么立场说这种话，万一哪次沈舟雪跟他分开了呢，到时候没有他在，他一个人又该怎么应对局面？
折人翅膀，不让成长的事他做不来。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为孩子操碎了心的老父亲。
沈舟雪道：“放心，我没事，我自己也可以的。”
谢寒灯应了一声，道：“我来寻你，是因为出事了。”
沈舟雪：“出什么事了？”
“佟生死了。”
＊
就在沈舟雪离开好一会儿，佟生与罗平又长篇大论的吹了会牛后，他终于感觉自己腹中翻腾不已，十分想去上茅房。
跟罗平说了一声后，他偷偷溜了，反正守灵什么时候都可以，解决生理问题才是大事。
他对林家的路线并不熟悉，随便找了一个人问路后就进了一个破院子里，那院子里堆放的全是杂物柴火，后头还有一个马厩，茅厕就盖在马厩不远处。
那茅房是专门给马夫用的，一走近就一股冲天的臭味，佟生捏着鼻子，心里骂骂咧咧，这都他妈不民国时代了，还用旱厕呢？
他正解决着生理问题，突然感觉好像有人在看自己，他慢慢悠悠的抬起头，就看见厕所上头趴了一个人！
他简直要被吓撅过去了，那女鬼的尊容实在可怕，任谁看了都会感觉到一股冲击力，佟生提起裤子，尖叫一声有鬼，转身就跑。
他不明白，现在明明是白天，青天白日的怎么会有鬼，他一路叫一路跑，没想到被石子绊了脚。
他狼狈的跌在了地上，女鬼伸出猩红细长的五指，狠狠朝他的脸上抓去！
佟生只感觉自己脸上一阵剧烈疼痛，紧接着没忍住，痛昏了过去。
等他再被发现时，是在灵堂的门外，他五指紧扣着门板，没了脸皮的脸血肉淋漓。
他到死都想不通，为什么那女鬼白天也能出来。
佟生的死让林家再次兵荒马乱起来，谢寒灯把事情全交给了回来的大太太，自己马不停蹄的赶紧出来寻找沈舟雪，生怕他也遇见了这样的事。
沈舟雪听完了谢寒灯的话，同样有些不解：“不是都说鬼不能在白天出来吗，怎么那个女工就如此大胆？”
谢寒灯道：“谁又知道她是不是在硬撑呢？我倒是觉得她可能是硬撑出来的，说不定受的伤更重了。”
沈舟雪叹了口气：“你那边还有什么线索吗，我去找了很多林家下人，但他们在提到闹鬼时要么沉默不语，要么大骂晦气，转身就走，感觉这里面有什么隐情。”
谢寒灯拉着他，边走边道：“我这里倒是没什么发现，既然他们温温和和的他们不愿意说，那我们就借用一下这个林家大少爷的身份好了，我相信他们不敢不说。”
这就是要借势逼问了。
沈舟雪看着谢寒灯脸上的笑，也只能同意他的做法，不得不林家下人的保密工作真的做的一流，除了那个涉世不深，天真单纯的绿衣小丫头，轻易就让沈舟雪给套出话来。
他们又回到了灵堂里，这下大太太脸上的疲倦怎么也遮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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