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周云棋打开书房，自从黎玥来了以后，他就很少来书房，他用手擦了擦桌子上的灰尘。

        他以前在这个狭小的书房里，一坐就是一天。无非就是练练字、写题、看书，或者盯着窗外的麻雀看，偶尔会飞来几只燕子。

        周云棋把手链放在盒子里，然后放在杂志的边上。

        黎玥这时候来了一条信息：【你什么时候过来？】

        周云棋回复：【我今晚可能不过去了。】

        黎玥看到信息的时候很失落，她回【没事，那你今晚快点睡觉，明天好好上课吧】

        周云棋没回，他看着窗户，窗外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因为灯的反光，他的脸照映在窗上，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他可以不顾及赵槐南，但是不能不顾及他父母。

        黎玥躺在病床上玩手机，已经快三点了，她还是没有睡意。

        门外不知道传来了什么声响，像是有人尝试打开门的声音，黎玥把被子往上提，她开始胡思乱想，再加上她现在在医院，各种恐怖故事在脑子里浮现出来。

        这个声音维持了好几分钟之后又消失，然后又起来。黎玥受不了了，她下床穿好鞋，十分艰难地套上外套，拿了桌子上的水果刀，摸着墙走到门口。

        她拧开门锁，速度极快地开了门。

        门外无人。

        她探出头往走廊望了望，像一个黑漆漆的山洞。黎玥停留几秒，觉得心里发寒。她刚要关上门，走廊上的声控灯突然亮了起来。

        周云棋站在走廊上，他手捧着一束粉色玫瑰花，上面有满天星的羽毛点缀。他今晚穿着一件黑色大衣，目光如炬地朝她走来，一步一步，踏着坚定的步伐。

        黎玥愣在原地，脑海里想到的是，满身风雨你从海上来。

        黎玥一个箭步走向前，问：“你怎么来了？”

        周云棋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说：“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医院，我就过来了。”

        周云棋洗好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他一闭眼就想到黎玥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

        “那你明天怎么去上课？学校和医院隔得这么远。你班主任肯定又要叨叨你了。”黎玥觉得自己老是耽误他。

        周云棋半蹲下来，一手拿着花，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脸，说：“请假了，过两天就回去。我饿了，考虑一下带我去吃宵夜。”

        黎玥眼睛一转，问：“那你今晚住哪？”

        “沙发。”周云棋把手上的花一把塞进她怀里，给她整理凌乱的头发，把她转了个身往前推，说：“去把花放到房间里，然后和我一起吃宵夜，好不好？”

        黎玥机械地点点头，闻了闻怀里的花，一股馨香充沛了鼻子，她一转把手，房门开了，她回头看了一眼周云棋，才缓缓地进门。

        房门刚闭上，她马上放下花直奔放厕所的镜子，把头发用梳子慌忙地梳了几下，从化妆包里拿出散粉重重地拍，最后给自己补了口红，抿了抿嘴唇，满意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黎玥站在镜子前，眼睛开始模糊，思绪开始飘远。在面对周云棋时，总是萌生很多小心思，想要呈现出一个完美的自己。同时又非常矛盾，摘下自己的面具之后，他对自己又是什么看法呢？

        黎玥带着周云棋来了一家人气高的蟹黄面，桌子上摆了很多个盘子，分别装着蟹膏、蟹肉、蟹黄等，飘来了似有若无的清香。

        周云棋尝了一口，舔了舔舌头。黎玥看着他，两只眼睛充满了期盼，她问：“好不好吃？”

        周云棋一向不喜欢吃水产的，看着她期盼的眼神，把不习惯吃这句话咽到了肚子里，他说：“嗯。很好吃。”

        黎玥满足了笑了笑，满脸写着不愧是我选的餐厅，她拿起筷子也开始品尝了起来。

        两人吃完宵夜之后回去，周云棋一个一米八的大高个挤在沙发上，简直是惨不忍睹。

        半夜，黎玥起来上厕所，她开了一个小夜灯，轻手轻脚地下床，她路过沙发的时候，忍不住蹲下来看周云棋睡觉的样子。

        周云棋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因为他紧皱着眉头。黎玥细看他的皮肤，很白皙，几乎没有什么毛孔，她看着周云棋额头前的小绒毛。

        造物主好偏心，什么优点都给了他。

        周云棋的眉头都要皱成一个“川”字了，黎玥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他的额头，他也似乎能感受到安抚，紧皱的眉头舒展了。

        黎玥的手并没有停下，她从额头摸到了鼻尖，她非常地紧张，她害怕把周云棋吵醒。

        黎玥心想：我真的好像一个变态。

        周云棋梦到了他的爸爸，周爸喝得醉醺醺，一回到家就把他刚搭好的积木踩塔了，周云棋一直哭，周爸更不耐烦，拿起一架子就往他的后背打去，打出一道道伤口。

        周云棋猛的睁开眼睛，视线还模模糊糊的，他看到愣住的黎玥。

        黎玥的手还在他脸上，她马上收回，连忙解释道：“我帮你擦汗”

        周云棋望着她，没说话。

        在睡梦里惊醒的周云棋，头发乱糟糟的，他的眼神非常无助，整个人缩在毛毯里，像一只小狗。

        两个人对视了许久，窗户没有关上，能听见呼呼的风声，树叶的沙沙声。

        黎玥声音有些颤抖，她问：“周云棋，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这句话说出来，黎玥自己都懵了，她本来想说的是：周云棋，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周云棋彻底醒了。

        红晕爬上黎玥的脸，她瞪大眼睛屏住呼吸，嘴巴使劲抿着。她在心里反复问自己，我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她想到了唐圆圆和赵槐南，在那次唐圆圆表白之后，两个人少了很多交际，都在刻意的回避。

        没有得到回应的黎玥开始慌了，她站起来。

        周云棋拉住了她的手，他说：“是。”

        他这一个字，就像鱼缸里掉下来一个大石头，鱼缸的水因为石头的冲击溅出来，然后鱼缸破裂，金鱼在残留的水上垂死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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