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若隐若现的小心思（四）

“等等我！”乐汐连忙跑了上去。

        她追上去之后问了一句止华怎么想到老人家是真的。

        “只是想过来碰碰运气。”止华说。其实当然不是碰运气。

        “我还以为你真这么厉害呢。”乐汐小声嘀咕着，她以为止华听不见，却不知一字不差的落进止华耳中。她大概也是不知道自己的小动作又被看透了。

        乐汐没有再说话，两人都安静了下来。两人走出门口，沿着大道往回走去。与幻境几乎一模一样的房屋构造，他们走起倒是没有十分困难。一路上都不断有难民像

        他们乞讨，衣衫褴褛，更不乏之有衣裳沾满了干涸的鲜血，暗红色的一大块，惹人注目。

        乐汐出来着急，根本没有带吃的，此时在西海通行的贝壳也没有带。只能对每个上来乞讨的人摇摇头。

        那人见乐汐拒绝，也失望的低头，眼里蕴含着道不明的情绪。

        她看见他走进了一个破棚屋里，一个小孩扑到他的身上喊了句爹爹，他从胸口拿了半个馒头出来，小孩高兴地拿起来吃了一口，回头转身给他吃，他摇摇头说爹爹吃了，小鱼儿吃。随后他把剩下的半个馒头给了另一对妇女，她的怀里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

        她似是从前不曾关注过眼前的一切。

        乐汐忽然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咬了一下，难受得她想要伸手去把它扣下来。似是它又一下子跑到了喉咙，路过地方都被被烧的火辣辣的。

        止华见她好久不说话，觉得奇怪，随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这般场景。许是见惯了，许是心早已变冷了，只是淡淡的，内心平静，静得像无风吹过的湖。

        回过头来，却看见她皱着眉，手半抓在胸前的衣裳，嘴巴也抿的紧紧的。

        蓦然地他平静的湖面忽然被丢了一块小石子，重新泛起了微波，一阵一阵的。若不是此刻他的注意力过于集中在她的脸上，他甚至以为心中的掠过的涟漪不曾出现。他暗自叹气，“很快就会解决了。”他说。

        似是自言自语的，可她却又似是懂得他在说什么。

        此刻她似乎才懂得为什么爹爹总会要征战？

        她无疑是讨厌杀伐。白帝也经常离家，时而是西边的妖怪、时而是东边的魔族，会忙得回不来，也会带回来一身伤，却让他们不要担心。

        他们身为天神，总是要为四海五荒的数不清的生灵追逐的，天地之道，担其职而担其责，不负天地枉不负自己，自私自利的天神且不配身受天职。

        或许这也是为何娘亲每次只会默默的为爹爹上药，眼里满是疼惜，却从不责怪爹爹一句的原因。或许，她早该懂了。

        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止华以为没有听见他说的话，她才不见有所反应。平常的她都是叽叽歪歪的，很少见到她这般模样。

        乐汐过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眼神，却惊醒身旁还有一个人。她说，“抱歉。”

        “嗯。”止华没有问为什么，他又恢复到了原来那个很有分寸的止华神君。

        面对他的言语，乐汐一下子不乐意了起来，她问：“你怎么不问问我在想什么？”

        他似是思考了一下，“为什么？”

        乐汐顿时火气便上来了，他总是能一下子惹得她恼怒。她深吸了一口气，撑起了微笑，“没事，是我的错。”我就不该跟你出来，也不该问你这么多。

        真是见鬼了。

        止华看着头都不回一下的乐汐的快步离去，他慢慢地跟了上去，回去还有要紧事。

        他们刚回来，星言一众人已经找了他们许久了，如今局势未明，两人莫名失踪让众

        人慌了神，看见他们回来顿时松了一口气。

        止华本想速去速回，却不想出了意外耽误了时间，他感到抱歉。

        从前的止华从来都是稳妥的，没有出现过差错，星言知道肯定是因为别的原因才出了差错，只是没有想过“差错”是乐汐，只是单纯以为他们一起相约出去，他们并不知道九黎壶的重现。

        止华并没有将九黎壶的事情说出，九黎神官的言语闪烁，他暂时不确定是否将事实公之于众，于是乎打算隐瞒下来，交由烛阴上神定夺。

        乐汐虽然爱惹事情，但是也不会不分是非，她见止华对此事闭口不听，她也没有多言。虽然她很想抓弄一番这个可恶的大帝子。

        两人的不谋而合的做法让九黎壶的秘密暂时隐瞒了下来。

        西海妖人没了九黎壶庇护，如他们所想的一般，不堪一击，经历了差不多半个月的时候，终于将妖人消灭，只是不料在收复最后的腹地之际，妖王重伤了龚車将军，逃了出去，至此，西海一战结束了。

        星言带着众师弟妹启程中天紫薇宫，本想与止华乐汐一同离开，却不想他们受烛阴上神之托，还要回一趟西海，他便不强求了。

        分别后，止华和乐汐便回了西海。果然不出他们所料，老龟人见他们回来马上热情的迎了上来，笑容堆满了脸，乐汐和止华对视了一眼，乐汐得意的笑了。

        老龟人说道：“哎呀，止华神君，乐汐神女，之前多有得罪了。我昨日已将二位莅临的事情告知龙王了。”

        奥？昨日？可他们已经来了西海好几日了，西海待客可真热情。

        老龟人看见乐汐脸色的变化，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也不敢吭声，当做不知情。他实在没有办法，一边是他的主子，一边是烛阴上神，现如今还知道来访的信者一个是凤凰城大帝子，一个是白帝公主，就算他寿命延长也不敢造次了。

        “龟仙神官可真是尽职尽责呀。”老龟人听见乐汐说出这句话浑身抖了抖，这哪里是说他尽职，如今他里外不是人，都怪西海龙王贪图享乐的家伙，只会给他们小的制造麻烦，他经过此事倒是想明白，结束之后，他便要辞了神职，谁要当这个神官谁去当吧，他要做个悠闲散仙，几十万也当够了。

        此时眼前的事情还没解决，他使眼色让神仆将膳食传上来，他借题发挥，“止华神君，乐汐神女舟车劳顿，想必还未好好用餐，我命他们准备了些饭菜茶点，请享用。”随后吩咐他们将饭菜摆上了，随后夹着尾巴悄悄地溜了。

        刚一回头就被老龟人溜了，正在闷闷不乐。

        真的太过分了。

        止华看着她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真是小孩心性。

        想起他当初也是爱恨分明，非黑即白，谁又不是从那般模样过来的呢。从小受到的教导便是如此，不可有害人之心，大人却总是忘记教他们下一句——防人之心不可无。偏生的让他们自己从生活里悟出来。

        “吃吧，你不是饿了。”

        “神仙是不会饿的。”她用他曾经说的话怼了回去，她得意的笑笑，心里只想着赢了，似乎忘了方才还在气头上的怒火。

        止华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吃吧。”

        这次老龟人是用了心的，茶是白枫尖，糕点也是少见的西海特色小吃，饭菜更是丰富。乐汐满意地吃着，止华倒是没有怎么下筷，茶倒喝了好几杯。

        乐汐吃着吃着，又提起了方才的事情，“如若是西海仙岛一战，我们是不是连坐在的机会都没有了？”她问得一脸天真，像个好学的孩童。

        本该心知肚明的答案，她却在希望多一份确认。

        看着她的表情，他竟有些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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