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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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的无生化作乘风破浪的利箭,势如破竹,劈开层层气浪。
不过一瞬,溪客和晏海同时落在正殿前的雪玉台阶上。
正殿的门紧闭着,等两人走到最上一阶时,凤冠上的‘六娘’二字,突然焕发出夺目的光芒,不等溪客思索,大门仿若感应到主人回归的仙侍,缓缓打开。
溪客与晏海对视一眼,一脚跨进正殿。
北山上神后脚而至,看了眼仿若夷为平地的荒野,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这就是你说的老庄?”
领路仙人尴尬地捂着嘴咳:“应该……是……的吧?”
他看了看周围,确实是他来过一次的地方。
但是,漫天的白皤不见了,脱漆的门柱不见了,就连那十几座檐角勾连的停尸殿都不见了。
他亲历过的一切,好像一场从未存在过的幻梦。
更诡异的是,这块地上,草长得几乎有他半身高。
别说是北山上神,就连他自己,都要怀疑是否曾记忆错乱过。
“是这里。”抱皤仙人笃定道,掏出一枚留影石。
眼睛所见可能说谎,但留影石不会。
“是空间之道。”看完,北山上神颓然道。
几人默然,抱皤仙人劝道:“先出城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寄午指了指荒野:“不等白道友了吗?”
北山上神轻哼了一声,嗤道:“祸害遗千年!”
想了想,面色一沉,心道他果然还是说得太轻省,寒冰这人,在幽冥司都折腾了五万年之久,又何止祸害千年?
余下四人不敢出声,默默跟在他的身后。
两刻钟之后,城门已然在望。
然而,汇聚在城门口的仙人,却无人展颜。
“怎么了?大家怎么都不走?”领路仙人看了看洞开的城门和挤挤攘攘的人群,拉住一个拖家带口的仙人。
仙人面带苦色,被他拉住追问,本想发怒。抬头看见显然是一伙的北山上神,心底很不是滋味。
他干脆将大包小包放在地上,没好气道:“出不去!”
“怎么会出不去?”领路仙人惊道。
若说城门关着的,出不去还说得过去。
可是,城门显然是洞开的。
仙人沮丧道:“我没骗你,真出不去。要能出得去,大家堵在这里干嘛?我被困在化城六千年了,连孩子都生了三个,如今……”
他望了眼妻子,没有继续说下去。
领路仙人不敢再问,那为人妻的抱着个襁褓,想来三个孩子也唯独仅剩这一个了。
“我去看看。”北山上神道。
他飞到空中,果见不少仙人做砸门之举。
但是,洞开的城门,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壁,阻挡了所有人的出城之路。
“又是空间之道。”他心中一滞。
大道三千,空间之道之所以稳居前十,不仅因为空间之道本身威力甚猛,更因为空间之道无影无形,是世间最难参悟的大道之一。
人群中有认识他的上神,无奈地摊了摊手。
“等着吧!也许,下一个三千年。”那上神不确定地道。
所有人都不知道,这次的变故之后,下一个三千年化城是否还会开放。
“等着吧!也许,下一个三千年。”北山上神从空中落下后,如此告诉白简四人。
四人齐齐叹息一声:“……”
半晌,还是寄午道:“接下来,咱们去哪?”
北山上神挠头四顾,吸引众仙进城的异宝霞光,不知何时已消失。也不知道是异宝被人得了,还是这化城本就是个坑人的陷阱。
“去城北老庄。”北山上神神情扭捏,见四人面露疑惑,没好气道:“等寒冰回来。”
被北山上神念叨的溪客,突然打了一个喷嚏,身体后仰,差点一脚踩空。
晏海抬了一下她的手臂,道:“小心。”
“嗯。”溪客眸色微深,这一声提醒落在她的耳朵里,好像有鸟羽在心底挠痒。
白色神木打造的梯子有些窄,溪客掂了掂手里的凤冠,腾出右手抓着栏杆。
一炷香后,两人顺利到了正殿的第二层。
入目,是满架子的书,从地面到楼板,几乎没有半点空隙。
一眼望去,至少十万册,浩浩荡荡,蔚为大观。
然而,架子与架子之间,竟然悬挂着数不清的彩缎。
一条条,衬得书架若隐若现。
更离奇的是地面四散的蒲团,有些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有些绣着并蒂莲开的场景。甚至,还有更露骨的……
溪客面色古怪,这品味,让她不由得想起在人间界游历时,曾去到的一个处所。
酒色熏迷,乐音靡靡。
美貌的女子堪堪披着几层薄纱,被各色男子搂在怀里。
或哺喂果蔬酒水,或被翻红浪,媚眼流丝。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凤冠,顿了好一阵,才将脑海里浮现的场景驱散,随手把凤冠挂在一条红纱上。
从右手边的架子上抽了一本书出来,只见封皮上写着《虞氏恩仇录》。她愣了一下,与设想的倒是有些不同——
《虞氏恩仇录》讲述的是一个虞姓大户近百年的家族恩怨情仇,情节跌宕起伏,全篇充斥着浓浓的人间界叙述风格。
第二本,《侠客刘彦传》。
第三本……
她一连抽了好几本,尽皆如此。
干脆问晏海道:“你那边,都是什么书?”
好半晌都没有听到回答,她转头看去,只见晏海眼睑低垂,耳垂深红,不敢看这边一眼。
她若有所思,看了眼脚下踩着的蒲团,莫名有些好笑,促狭道:“你放心,我对少年郎不感兴趣。就算……”
“就算什么?”晏海突兀抬头,眼中眸色异常郑重。
溪客莫名有些心虚,一本正经地将蒲团踢开,正色道:“没什么。”
晏海固执地看着她,眸色如深海,似乎不要到答案就不罢休。
溪客唇角动了动,有些头疼,又有些懊恼。酝酿片刻,故作随意道:“晏海,等你到了我这个年岁就知道,世上不是什么东西都要攥在手里。看花开满枝,远比摘花插瓶有趣得多。”
晏海静了许久,仿佛心中一直的信仰被打破,面色艰涩:“包括人?”
溪客沉默片刻,回道:“自然。”
沉默如死寂,晏海的面色有些泛白。
溪客莫名有些愧疚:“神仙寿数长,所以……”
话还没说完,手里突然被塞进来几本书。
她诧异地看过去,只见晏海盯着塞给她的书,指着落款的赤色印泥,语速极快地说道:“都是从人间界搜罗的话本。最上面一本的阎西生,是两万年前人间界一位比较有名气的话本先生,擅长写人物传记;第二本的刘连生,三千年前出生人间界,擅长写男女情话;第三本的梦梦生,四万年前……”
他依次介绍道,如数家珍。语速跟打机关枪一般,叭叭叭,没个停顿。
溪客被他说得脑袋一懵,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等他停了,忍不住问道:“你喜欢读话本?”
六界神仙中,喜欢看话本故事的不少,但如此清楚话本先生的人倒是不多。除非,是专精于话本故事的,或者有长期读话本习惯的。
不过,晏海?
她暗自摇头,他实在不像个喜欢读话本故事的神仙。
果然,晏海摇头道:“母亲……有收集话本的习惯。”
他的眸色有些黯沉,似乎胸中有什么难言的晦涩。
这样的神色,溪客曾见在元引的脸上见过。
那是四万五千年前,她第一次见到元引的时候。那个小男孩被一群同样大小的孩童欺负,被揪着头发按在忘川河里。
河中沉浮的怨灵闻到活人的气息,被激荡得像千百年没吃过鱼的猫,气势汹汹地涌来。
忘川河的水,化作滔天巨浪,猛烈的拍打着河畔,就连青冥重楼都被震动。
包括施暴的孩童,忘川河畔所有的仙人都惊惧莫名。
她赶到的时候,元引的脸已经被怨灵啃噬得遍布血痕。
见到她,被她从忘川河中提起,元引眼中的晦涩正如此刻的晏海。
溪客想,这大概就是一种可以被称之为哀默的东西。
她定了定神,右手掐诀,一朵极艳的彼岸花出现在指间。
“给你。”溪客将彼岸花递给晏海。
花瓣赤朱如烈焰,花蕊明黄堪比人间帝王色,如丝如绒,竟有融融暖意。
晏海的眸,也被这赤朱和明黄染亮。
“去上面一层吧!”他道,花茎的汁浸染了他冷白的手。
“好。”她答。
取了凤冠,继续沿着白色神木梯向上。
第三层,延续着第二层的风格——浓艳而引人遐想。
第四层、第五层……
直到第七层。
这一层,只见画卷。
横挂的,竖挂的,长幅的,短幅的……
画卷中的人,面容清秀。
极细的柳叶眉,浅浅挽起的青丝。
仔细看时,甚至还有些寡淡。
但她的唇边笑靥如花,仿佛这天下间,没有任何事情能让她愁眉不展。
“六娘。”溪客轻语,莫名觉得这画中女子,就是凤冠的主人。
但这张脸,哪怕有为其增色的笑靥相伴,也撑不起这顶极尽奢华的凤冠。
所以,白棺。
溪客似有了悟,拿起一幅又一幅画卷细看,只见每一幅画,女子的神采都极为生动,生动得好似描笔之人不仅见过本人,甚至与这女子共同生活过极漫长的岁月。
如此,这才能在画中将那举手投足的神采尽数捕捉下来。
她的心中泛起复杂,难道,这才是鬼脸林、积魂盏、拘魂阵出现的缘由吗?
因一人而损千万人,这样的因果,凤冠的主人承受得起吗?
怀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溪客和晏海上了第八层。
比起前面七层的繁复,这一层的布置极为简单。
简单到,只有两棵树,一桌、一碗、一勺、一白帕。
树是人间界的树,一棵梨树,一棵酸枣树。
桌是人间界的桌子,松木打造,不仅四条腿高矮不一,看起来像个瘸腿的大爷,细节处甚至还有些粗糙。
碗勺也是人间界的碗勺,碗底背面印着‘六娘’的名字,正面却刻着一个松松散散的‘覆’字,似乎是初学字的人的手笔。勺柄上有个极小的缺口,应是不小心磕碰出来的。
白帕也是人间界的帕子,是细棉布的质地,大概是用得比较久的缘故,经纬的棉线有些不均衡,边角处甚至有些细毛。
仅此几样,便能衬出“贫寒”二字。
但这些东西却小心翼翼被几个结界分开包裹着,这才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化作飞灰。
“上去吧!”溪客叹道。
她不知道到底该如何评价这样的心思。
但是,孽镜台的清算,从来只涉因果,不涉情爱。
“嗯。”晏海应了一声,声音有些闷。
第九层只有一封信,一封悬在半空中的信。
凤冠自动从溪客手中升起,向着那封信靠近。
但,躲猫猫一样的事情发生了。
凤冠越想靠近,信就越往后退。
直到,一声叹息从凤冠传来。
溪客心中一怔,这声音极熟悉,正是先前凤冠从白棺中摔落时,那道极怒的声音。
只是这一刻,叹息中透出来的,却是满满的无奈和怜惜。
“六娘,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凤冠中的声音近乎哀求。
信却连连后退,甚至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似乎遇到了极可怕的东西。
若非包裹信的结界,溪客几乎要担心,那明显是人间界凡人用的信纸,是否能承受得住这样猛烈的颤抖。
“你别怕,我不靠近。”凤冠中的叹息又起,仿佛说话人早就预料到有此一幕,颓然地落在地上,彻底没了声息。
溪客捡起凤冠一看,只见赤霞仙金上的‘六娘’二字,彻底裂开。
她伸出食指和中指,压在已经四分五裂的两个字上面,片刻之后,摇了摇头:“没了。”
就算曾有残留的神识,此刻,也已经无处寄存。
空中的信摆了摆,重新回到原位。
溪客伸出手,信飘飘摇摇,像喝醉的酒鬼,慢慢落在她的掌心。
泛黄的纸,同样有着反复对折的毛痕。
溪客展开,信纸上是松松散散的字,并不规整,就跟那碗底刻的“覆”字的笔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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