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 8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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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音本来想在边关多待一段时间, 等外公身体好了再离开,但考虑到墨醉白才恢复身份,京城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便没有久留。
李大夫和徐庆河经常在一起研究医理,成了莫逆之交, 舜音便把他们一起留下照顾外公, 让他们等外公身体好一些, 再跟着外公一起回京城去。
琉铮自从大战过后,在军中颇有威信,立了不少军功,墨醉白已经写信给庆陵帝, 让庆陵帝封赏于他。
回到京城,舜音和墨醉白先回了一趟墨府,他们要把放在墨府的东西搬到宫里去,然后彻底住到皇宫里。
墨府众人前来门口迎接, 冯二夫人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半天才好不容易挤出笑来, 却是半个字也不敢多说,她想起自己之前经常对舜音阴阳怪气,根本不敢去看舜音的眼睛, 更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口无遮拦,而其他人早就整理好情绪,面色恭敬的迎接他们。
墨守安在得知墨醉白恢复身份的时候, 就向大家解释了前因后果, 大家都清楚是怎么回事, 因此没有多问。
舜音和墨醉白把带回来的礼物送给墨老夫人, 墨老夫人感慨良多的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笑着收下了礼物。
回到熟悉的小院落里,看着院子里那些花,舜音觉得有些不舍,目光留恋的四处看着,她和墨醉白自从成婚之后就一直住在这里,很多回忆都跟这里有关,现在要离开了,她想多看两眼。
墨醉白走过来,留意到她不舍的目光,开口道:“你如果喜欢这里,我们便把东西都搬过去,将宫里的院落也布置成这样。”
舜音摇摇头,“我不是喜欢这里,而是喜欢我们一起住在这里的这段日子。”
所以只要还是他们,住在哪里都没有关系。
墨醉白眼底浮起笑意,伸手牵住她的手,两人一起指挥着大家把该带的东西带上,剩下无关紧要的东西全都留了下来,偶尔落下一两样,只等以后再说。
在天黑之前,两人回到皇宫,庆陵帝已经派人将宫殿收拾干净了,他们没有搬去东宫,而是住到了墨醉白以前居住的上清殿,这里是墨醉白以前住的地方,住起来更自在一些。
庆陵帝身体恢复了很多,但依旧大不如前,神色疲惫,看起来苍老了很多,他得知舜音怀的是双生子后,高兴不已,将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派来照顾舜音,并且让太医们一定要确保她和孩子万无一失,还把私库的钥匙给了舜音,说里面的东西以后都归舜音了。
墨醉白亲自带着舜音去看,庆陵帝私库里都是他多年来收集的宝物,各种稀奇之物都有,每一样都是价值连城,舜音看得眼花缭乱,庆陵帝把钥匙给她,简直相当于把自己的私产都给了她。
舜音靠到墨醉白身前,仰头看着他,眼角轻轻上挑,明知故问道:“皇爷爷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墨醉白揽住她的腰,低头看着她的眼睛,“你说呢?”
舜音弯起眼眸,眼底有明晃晃的笑意涌现,“我猜是因为他的皇长孙太喜欢我了,所以他爱屋及乌。”
墨醉白好整以暇的将她抱紧,目光在她红润的唇上慢悠悠晃过,“有多喜欢?”
舜音抬起手指,在他胸口绕了一下,“这就要问你自己了,我哪里知道?”
“你不知道谁知道。”墨醉白低头吻住她开开合合的唇,微凉的嘴唇贴了上去,逐渐变得热了起来。
从私库里出来,两人的脸都是红的,他们没急着回去,想先到后花园散散脸上的热度,便绕过小径,往后花园的方向走。
清风徐来,疏影横斜 ,花园里花开的正好。
舜音站在百花中间,裙摆是映着斑驳的光影,有两只翩翩飞舞的蝴蝶围绕在她周围,她垂眸看着,眼中跳动着欣喜,眸光澄亮。
墨醉白抬头向她望来,阳光映在她白嫩的面庞上,两颊泛着桃花般的粉嫩,娇艳欲滴。
墨醉白抬手摘了一朵玉簪花插在了她的鬓边,舜音垂眸浅笑,身后的桃树随风晃荡,花瓣簌簌落下,一如当年那个脸红的小姑娘。
墨醉白眼中不自觉有笑意蔓延开来。
翌日,花明疏进宫来给舜音贺乔迁之喜,送上她精心准备的礼物。
舜音把礼物打开一看,忍不住笑了出来,花明疏送的是两个精致的拨浪鼓,波浪鼓周围镶着光滑的宝石,那些宝石五颜六色的,看起来十分漂亮,一个鼓面上画着一只小老虎,一个鼓面上画着一只小兔子,看起来憨态可掬。
花明疏解释,“不知道你肚子里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便一样准备了一个。”
“我都很喜欢。”舜音爱不释手地拿在手里轻轻晃了晃,抬起头眉眼弯弯的笑,“幸好你准备的不是豺狼和虎豹。”
花明疏哑然失笑。
舜音细细看了一会儿,才将拨浪鼓放到了锦盒里,留到孩子出生以后用。
她看花明疏有些闷闷不乐的,便带花明疏来到上清殿里的水榭处,这里环境清幽,正适合用来谈心。
水榭凌空驾于水面之上,流水声彻响,池塘中的红莲卓卓盛放着,锦鲤在水中摇头摆尾,看起来十分悠闲,微风拂过,水面波光粼粼,给水榭里带来清凉,此处通风极好,是能够让人平心静气的好去处。
舜音和花明疏相对而坐,案上摆着白瓷茶杯,舜音垃圾旁边的茶壶亲自泡茶,她抬眼看了看对面的花明疏,花明疏低垂着眼眸,一副有心事的模样,兴致始终不高。
舜音弯唇笑了一下,“跟我说说,什么事让我们花大小姐这么不开心?”
她记得花明疏前段时间在边关的时候还心情很好,应该是回京后发生了什么事,才她心情变差的。
花明疏抬手帮她倒水,眉心愁闷的蹙着,悠然叹了一声:“还能为什么事,还不是为我那婚事,我现在回到京城,家里人自然忙着帮我物色新的夫婿人选,这两日有位公子上门提亲,我父母都挺满意,想答应这门婚事,我不同意,便跟他们吵了几句,闹得有些不愉快。”
舜音轻轻转了转手里的茶杯,若有所思问:“你和墨崇书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花明疏神色微滞,笑容有些牵强,“还是老样子,回到京城后已经几日不曾见面了,我怀疑如果我不主动去找他,我们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再见了。”
舜音回忆他们这段日子相处的点点滴滴,不由疑惑,“你觉得墨崇书对你如何,可有男女之情?”
她总觉得墨崇书不像对花明疏全无感情的样子,可墨崇书对花明疏的态度总是十分冷淡,甚至比对其他人都要冷淡,让人摸不清他心里在想什么。
花明疏单手撑着下巴,神色有些落寞,“他对我哪里有什么男女之情,我怀疑我在他心里连朋友都算不上。”
舜音未置可否地沉默了片刻,继续低头泡茶,待茶水烧开,才问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你如果一直不同意婚事,你父母恐怕会不高兴,说不定会直接帮你订婚,那你就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了。”
自古以来女子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花家父母真的要把花明疏嫁出去,花明疏也没有办法,恐怕只能老老实实嫁人。
“婚事能拖就先拖着,京城人多口杂,我不会再去找墨崇书了。”花明疏垂着眸子,失落道:“我已经够胆大妄为了,不能继续给家族蒙羞,不过我也不会嫁给旁人,我已经想好了,等墨崇书娶亲了,我便一个人去京城外面买栋宅子住,养一群仆从,反正我手里的银子够花我一辈子,我也不是非要嫁人……”
她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两声明显的咳嗽声,听声音应该是墨醉白,花明疏连忙停了下来,不敢继续往下说。
墨醉白带着墨崇书走了进来,今日墨崇书恰好进宫给他们送他们在墨府余下的东西,听说舜音在这里,墨醉白便带着他过来了。
舜音默默看了他们一眼,目光在墨崇书身上微微停留,也不知道花明疏刚才的话,他们听去了多少。
花明疏脸色微窘,抬眸看了一眼墨崇书,又飞快的收回了目光。
墨崇书嘴唇阖动,欲言又止地看着花明疏,最后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放弃的低下头去。
两人相顾无言。
舜音扬起微笑,招呼他们过来,“你们来的正好,茶才刚煮好。”
她坐到花明疏旁边,让出对面的位置,笑盈盈道:“快过来坐。”
墨醉白和墨崇书撩开衣摆,在对面坐下。
茶壶里的水沸腾着,新茶飘香,舜音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
墨醉白低头喝了一口,清新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开,他微微抬眸看向舜音,“是荷钱茶?”
舜音含笑点头,荷钱茶是用新鲜的荷叶,取其清香烹煮而成,用来配水榭当中的美景正为合适。
墨醉白浅浅勾唇,低头多喝了两口。
花明疏和墨崇书却没有心思品茶,他们低头抿了几口,都神思不属的夸奖着,也不知道品没品出味道。
舜音只作不知,低头吃了一块杏仁糕。
墨醉白一手端着茶盏,一手伸到桌案底下,轻轻捏住舜音的指尖,想把她的手握进自己手里。
舜音面色不变,用光滑的指尖轻轻挠了一下他的手心。
墨醉白觉得心里像被猫抓了一下,正想把她的手抓回来,舜音细嫩的小手很快就像一条鱼一样从他掌心里滑走了。
墨醉白抬眸窥了舜音一眼,轻轻挑了下眉,舜音侧过头去,假装无事发生的继续低头饮茶。
墨醉白眉梢挑得更高,眼底浮现起轻微的笑意,他不甘心地动了动,在桌案底下蹭了一下她的小腿,舜音身体以肉眼可见的姿势僵了僵,暗暗往花明疏身边挪了挪,耳尖微红。
墨醉白漫不经心地勾唇,不着痕迹的将腿收了回来。
花明疏和墨崇书都有些心不在焉,没有发现他们两个的动作。
眼看着到了午膳时间,舜音便留他们一道在宫里用饭,也不去别处,就让宫女把饭菜端来,在水榭中用午膳。
天气越来越炎热,午膳以清淡为主,饭食十分雅致,令人食欲大增。
墨崇书很快从刚才的情绪中缓过来,依旧是处处周到的性子,有他在就不用担心会冷场,大家虽然都不多话,但也不曾冷过场。
舜音刚才吃了糕点,午膳便吃不了那么多,很快就吃饱了,客人没有放筷,她也不好放筷,便拿着勺子慢慢的喝汤。
她抬头看向墨崇书,关心道:“袁夫人何时回京?”
墨崇书笑了一下,“父亲已经出发去接母亲了,等母亲回京后再来宫中看你们。”
舜音轻轻点头,“如此甚好。”
她跟袁夫人挺投缘的,能坐在一处说说话也好。
待大家都放下筷子后,舜音看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语的花明疏,倏然笑着开口:“明疏,你刚才不是说有公子上你家里提亲么,不知是何家的公子?”
她觉得大家一直把话憋在心里不是回事,与其谁都不说,倒不如找到一个突破口,直接把话敞开来说。
墨崇书手里的茶杯一晃,溅出去几滴茶水,僵住不动了。
舜音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唇边的笑意更深。
花明疏偷偷看了墨崇书一眼,小声回答,“是城南莫家的五公子,我没有答应……”
舜音打断她的话,含笑看向墨醉白,“夫君,你常在朝中走动,应该能见到不少官员,可曾见过这位五公子,他为人如何?”
墨醉白看着她眼中的促狭笑意,便知道她意欲何为,极为配合道:“我虽见过此人,却对此人不够了解,只知道长得还行,五官清秀,不出众,但也是一位翩翩公子。”
舜音飞快的向他使着眼色,他只能忍着笑意,转头看向墨崇书,“你可认识这莫家五公子?”
墨崇书沉默片刻,声音干涩的开口:“我与莫家五公子做过几年同窗,他文采不错,为人忠厚老实,一直挺努力上进的,年纪轻轻便能在御前行走,他……”
墨崇书忽然说不下去,嗓音里像压着千层重担一样,他看向花明疏,最终只道了一句,“人品究竟如何,还需要亲自去看,别人说的都当不得真。”
花明疏眼中升起几分怒火,忽然怒声开口:“我不需要墨大公子教我怎么挑夫婿。”
墨崇书怔了一下,连忙开口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花明疏眼眶红红的,眼泪要坠不坠的含在眼眶里,眼神含怒的瞪着他。
墨崇书手足无措起来,掏出帕子想要递给她。
花明疏倏然站了起来,侧过身去不看墨崇书,只看着舜音,声音里带着些许哽咽和涩意,“舜娘,我先回去了,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她说完对着舜音和墨醉白行了一礼,便大步朝外走去,仿佛片刻也待不下去了一样,跨出门去便泪如雨下。
墨崇书起身想去追,挪动了一下,又坐了回去,神色恍然,一脸愁云惨雾,半天都没有再动一下,那颗心仿佛也跟着花明疏跑远了。
舜音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被墨醉白捏了一下后颈。
舜音好笑地瞪了墨醉白一眼,转头对墨崇书道:“这里没有外人,你不如告知我们一句实话,你对明疏可有意?”
墨崇书沉默许久,声音低低地开口:“若是没有,我早就跟她说清楚了。”
舜音听到他承认,微微松了一口气。
“那你为何一直犹豫不决?”舜音感到费解,想了想道:“你莫非是担心不好向家中长辈交代,怕二房会不高兴?”
墨崇书轻轻摇头,“我若想跟明疏在一起,自然会跟家中长辈说清楚,也愿意承担后果,不会因此就退缩。”
舜音皱眉,“那你是怕你们在一起会有流言蜚语?”
花明疏毕竟曾经是墨子风未过门的妻子,现在如果要嫁给墨子风的堂兄,一定会惹来非议,于墨崇书名声有损,就算墨崇书会介意此事也无可厚非。
墨崇书再次摇头,“我不是怕这些。”
“那你究竟是为何?”舜音忍不住追问,她想不出他们之间除了这些还有什么难以跨越的坎,值得墨崇书屡次三番的退缩。
墨崇书苦笑了一下,“明疏很勇敢,但也很冲动,对感情更是一片懵懂,她连自己喜欢的是人谁都分不清楚……也许她喜欢的只是当年那个救命恩人,那个救命恩人就算不是我而是其他人,她或许还是会喜欢。”
“可那个人就是你啊。”舜音眉心蹙起。
墨崇书脸上不见了平时的云淡风轻,流露出几分痛苦,“如果那个人不是我呢?如果当初救她的那个人真的是墨子风,她现在是不是已经嫁给墨子风了?又或者那个人是其他人,她还会喜欢上我吗?如果她只是因为这件事而喜欢上我,那么她喜欢的是我这个人,还是她的救命恩人?”
舜音被问的有些懵,她的确没想过这些,她一直将花明疏的事看在眼里,知道花明疏对救命恩人的执着程度,她一时之间还真回答不上,如果墨崇书不是花明疏的救命恩人,花明疏还会不会喜欢他。
墨崇书千言万语最终化成了一声叹息,“我怕她将来又会后悔。”
正是因为喜欢,他才更怕花明疏心里的这份喜欢不够纯粹,怕是她一时冲动下的错觉,将来后悔就晚了。
舜音眉心蹙起,也有些迟疑起来。
她总算知道了花明疏和墨崇书之间的症结所在,却不知该如何解决,因为这个假设是不成立的,墨崇书就是花明疏的救命恩人,这一点不可能会变,可如果是这样,墨崇书就永远无法得到答案,那么他就永远都无法确定花明疏对他的喜欢。
最后,墨崇书失魂落魄的走了。
舜音认识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副颓然的模样,不由盯着多看了一会儿。
眼看着墨崇书走过拐角,她正想收回目光,却眼前一黑。
墨醉白从她身后捂住她的眼睛,声音满含不满道:“你要是再盯着墨崇书看,我现在就把他调出京城去。”
舜音扯下他的手,回眸戏谑地看着他,“你这醋坛子怎么总打翻,我多看两眼都不行?”
“不行。”墨醉白捧住她的脸颊,不错眼的盯着她,“你只能用这种眼神看我。”
“哪种眼神?”
“舍不得移开的眼神。”
舜音拍开他的手,嗓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你有时间捏酸吃醋,不如帮我想想该怎么撮合他们?”
“他们自己钻进牛角尖,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墨醉白剥了一颗葡萄,喂进她口中,“我们总不能给花明疏换一个救命恩人吧?”
舜音张嘴嚼了嚼,垂下眼眸,若有所思地喃喃:“换一个救命恩人……”
墨醉白轻轻挑了下眉梢,掰过她的下巴,“又在想什么鬼主意?”
舜音眼眸灵动的转了一下,灿烂地笑了起来,在他脸颊上响亮的亲了一口,“我有办法了。”
“我娘子可真是聪明,这么快就能想到办法。”
舜音失笑,“你还不知道什么办法呢,就夸我聪明?”
“反正无论什么办法我娘子都聪明。”墨醉白夸起人来全然不讲道理。
舜音被夸的有些飘飘然,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今天不忙?”
“嗯,皇爷爷今天精神好了一些,能亲自批奏折,我就可以忙里偷闲了。”墨醉白声音轻快。
舜音在心里默默算了算日子,确定庆陵帝应该不会像上辈子一样突然病倒,不由放下心来,其实她心里隐约有一个猜测,上辈子庆陵帝也许不是生病,而是被师羲和暗中下了,不过这些已经无从查证了。
真相如何不重要,只要每个人都不再重蹈上辈子的覆辙,那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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