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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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羲和听到‘苏嫦玉’三个字, 身体猛地震了一下,她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舜音,怔愣半晌, 眼睛红红的扑了过来,“恒郎!”
舜音:“……”
原来师羲和真的就是当年那个因为心肠太过狠毒而被紫恒王爷抛弃的苏嫦玉!
她竟然是女人!
舜音心里掀起惊涛骇浪,震撼不已, 师羲和竟然瞒得这样好, 上辈子直到最后都没有人发现这件事。
师羲和嘴唇颤抖,眼看着就要落下泪来。
舜音看着神态激动的师羲和,顾不得心中的惊骇, 赶紧装做晕眩了一下, 身体猛的一弹,仿佛紫恒王爷从她身上离去的样子,然后扶着桌子站稳。
师羲和紧张的看着她,又柔情蜜意的唤了一声:“恒郎,你怎么了?”
舜音轻轻晃了晃头,仿佛刚清醒过来, 她抬头看向师羲和, 声音虚弱问:“刚刚他来了吗?”
师羲和面色一变, 激动地抓住舜音的肩膀,“恒郎呢!你快把恒郎还给我!”
舜音尴尬的笑了一下, 找了个借口, “我神通有限, 一天只能通灵一次,今天的机会已经用完了, 如果你想要再次看到他, 只能等明天。”
师羲和面色阴沉, 却没敢再要挟舜音。
她现在对舜音的‘神通’深信不疑,在她看来,这个世上除了真正的紫恒王爷,没有人能叫出她的名字,更没有人能一眼认出他,因为知道苏嫦玉这个人存在的人,都已经被她杀了。
“你没有骗我?”
舜音点点头,“我需要休息,每次通灵都很耗费体力,今天不要来打扰我。”
她现在需要的其实不是休息,而是需要时间消化这件事,暂时没有精力应对师羲和,反正她能拖一天是一天,今天正好回去想想明天该怎么应对。
师羲和看着她,倏然问:“你可知刚才发生了什么?”
舜音心里一慌,尽量面色不变地摇了摇头,“我通灵的时候,无法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师羲和如果知道她已经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只会对她严加看管,恐怕会把她看管的更紧。
师羲和打量她许久,不咸不淡道:“你最好是。”
舜音乖乖点头,然后被带回了之前那个房间。
她回到屋子里,微微松了一口气,至少今天是成功应付过去了,她在桌边坐下来,待四下无人,才露出震惊又诧异的神色。
原来师羲和费劲千辛万苦把她抓来,就是想再见紫恒王爷一面。
可惜紫恒王爷早就过世了,而她也不会通灵,根本不可能让她一尝夙愿。
不过,如果师羲和就是苏嫦玉,那她更要小心提防,毕竟传闻中的苏嫦玉手段狠辣,稍有不开心可能就会直接了结她。
舜音不禁感叹,师羲和平时看起来冷漠无情,没想到私下还是一位痴情的女子,她当年被紫恒王爷抛下后,不但没有另觅所爱,竟然这么多年还对紫恒王爷念念不忘,可她为什么要用师羲和的身份混进朝堂,甚至还想要造反?
按照苏嫦玉锱铢必较的性格,难道她是因为怨恨紫恒王爷当年抛弃了她,所以想要报复紫恒王爷,由于紫恒王爷已经不在了,她就想要报复紫恒王爷的亲人?
可是看师羲和今天的样子,不但不像是在怨恨紫恒王爷,反而像是还在深深爱恋着紫恒王爷。
舜音左思右想也想不出苏嫦玉做这一切的原因。
她回忆着刚刚看到的那幅紫恒王爷的画像,画中紫恒王爷手里拿着一把长剑,那把剑看起来很像羲和神殿以前房顶上立着的那把长剑,后来长剑被雷击劈断,再也不复存在。
师羲和以前经常带着太行教里的教众跪拜长剑,如此想来,苏嫦玉对紫恒王爷应该是没有恨意的,紫恒王爷很像是苏嫦玉的一种信仰,也许苏嫦玉创立太行教就是为了紫恒王爷。
舜音不知不觉在桌前坐了很久,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直到晌午有人敲门,她才恍然回神。
丫鬟进来送饭,今日的饭食比昨日丰盛很多,就连丫鬟对她的态度也恭敬了很多,看来师羲和对她的‘神力’深信不疑,生怕她休息不好,会影响到明天的‘通灵’一事。
舜音虽然没有胃口,却不敢不吃饭,她现在必须保存好体力才能想办法逃出去,她挑着几盘清爽的小菜吃,味道不错,倒是不难下咽。
用过饭后,外面传来放鞭炮的声音,舜音推开窗户看了看。
这里是二楼,能眺望到远处的风景,她倚在窗边,假装看风景。
远处的山上冒着浓烟,还传来吹吹打打的声音,似乎有迎亲的队伍路过,鞭炮声和铜锣声不时响起,吵吵闹闹的,乌峦山平时都很安静,一般没有人敢造次,这种情况有些罕见,院子里的护卫被派去一部分查看情况。
舜音留意到那些护卫离开后,这里看守的人比刚才少了一点,可惜即使看守的人少了,剩下的人也不在少数,她还是没办法逃出去。
舜音支着轩窗看向对面的羲和神殿,羲和神殿里好像有很多人,远远能听到些许人声,百姓们的病症只要一天没有解决,他们就会依赖师羲和一天,长此以往下去,他们只会对师羲和深信不疑,师羲和会依靠这种方法,把大家逐渐控制在手里,到时候整个京城都会被她牢牢掌控,她想要造反就轻而易举了。
舜音意识到现在的情况也许比上一世要严峻,师羲和现在手里握着解药和阿芙蓉,他可以先利用解药把百姓引过来,再用阿芙蓉使百姓上瘾,从而控制住这些人。
幸好墨醉白已经决定先除掉师羲和,否则如此下去,会祸患无穷,最后遭殃的只会是百姓。
已经过去一天一夜,舜音猜测冰兰现在应该已经苏醒过来,在找人救她了,只是不知道她会找何人,那些人又什么时候能找到这里。
舜音不由仔细思索起来,如果寻找她的人顺利找到附近,她要如何才能让那些人知道她在这个房间里?
她想了想,仔细在屋子里搜寻一圈,最后把珍珠云肩挂到了窗外,珍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如果有人在这附近搜寻,应该很快就能注意到这些珍珠,如果去羲和神殿的百姓能注意到这里就更好了,说不定有人能发现这是她的求救信号。
她已经想好了对策,如果师羲和派人来问,她就说她使用这些珍珠在吸收日月精华,好方便明日‘通灵’,反正师羲和只要听到‘通灵’二字就会满足她的所有要求。
舜音按揉了一下额头,觉得再这么装神弄鬼下去,她都快要变成下一个师羲和了,必须要快些结束这一切才行。
暮霭沉沉,入夜后整个乌峦山变得寂静,只有山林间偶尔会传来鸟叫声。
舜音失望的把珍珠云肩收了回来,看来还是没有人发现她在这里。
被关在这里的时间好像格外漫长,她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有些寂寞,便把被拆得不成样子的云肩解开,将珍珠一颗颗拆了下来,慢慢数着玩。
屋子里静悄悄的,后窗突然传来石子敲击的声音,声音很小,却格外明显,舜音神色一震,她心中生出一股希翼之情,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在门外守着的护卫,起身打了一个哈欠,假装要睡觉的样子,走过去熄了屋子里的灯,然后悄悄来到后窗,将窗棂打开。
明亮的月光洒下来,院子里四周挂着灯笼,墨醉白坐在对面高高的树上,手里拿着小石子,不断敲击着窗户,看到她探窗而望,对着她的方向弯起了嘴角。
这一刻,舜音什么害怕和紧张都没有了,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墨醉白,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她好像真的想他了。
墨醉白确定她在这间屋子后,踩着树枝,一路攀爬上来。
舜音连忙将窗户打开,把他拉了上来。
墨醉白从窗户上跳下来,将她紧紧拥进怀中,用力的抱着她,失而复得的情绪弥漫在他的胸口,他的心一下下有力的跳动着。
舜音靠在他怀里,没有推开他,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伸手环抱住他的腰,“放心,我没事。”
墨醉白轻轻蹭了蹭她头顶柔软的发丝,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去。
舜音闻着他身上令她安心的味道,压低声音问:“你什么时候回京的,怎么会这么快回来?”
她没想到会是墨醉白来救她,她以为这个时候墨醉白能得到她被绑的消息就已经不错了,本来没有抱一点希望的。
许久,墨醉白才缓了缓神,声音沙哑道:“我得知你失踪的消息就赶紧回来了。”
他说的简单,其实他得知舜音被绑的消息后,立刻放下手里的一切,一刻不停的往回赶,换了三匹马才一路赶回来,到现在都没合过眼睛。
“你怎么知道我是被师羲和抓来了?”
舜音松开墨醉白,牵着墨醉白往里走,怕门口的护卫听到他们的声响,故意放轻了脚步。
她牵着墨醉白来到厅里,想了想,担心说话的时候,会被门口的护卫听到,一路牵着墨醉白继续往里屋的方向走,可她眼睛看不到东西,一路不是差点撞到桌椅,就是差点撞在屏风上,幸好每次都被墨醉白及时的扶住了。
墨醉白反手牵住她,带着她往前走,无奈道:“这段时间喝了那么多汤药,怎么还是一点效果也没有?算算都喝了快两三个月了吧。”
舜音觉得其实是有一点效果的,至少刚才在明亮的夜空下,她已经可以隐隐约约看到墨醉白了,只是在完全黑的地方,她还是一点也看不到。
她没有说出来,毕竟只是好了一点点,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她想等进步大一点的时候再告诉墨醉白。
墨醉白牵着她来到床上,让她坐到里面,伸手放下帷幔,密闭的空间中,只剩下他们两人。
舜音压低声音,急切问道:“快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墨醉白抱住她的肩膀,把她往怀里搂了搂,贴在她耳边道:“我回来后,马上仔细询问冰兰事情的经过,冰兰把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的描述给我听,我从她的话里听出来,对方是有预谋且有计划的,胆子还很大,敢在京城的街道上绑你,我首先回怀疑的对象就是萧从恕和师羲和,所以我直接带人先搜查了萧从恕的府邸,还有师羲和手下能藏人的地方,在排除萧从恕的嫌疑后,我就把重点放在了师羲和身上。”
“冰兰没事吧?”舜音小声问。
“没事,她当时只是晕了过去,醒来后立刻去找花明疏帮忙,花明疏马上派人送信给我,还请了她父亲帮忙搜查,挨家挨户的找寻。”
舜音点点头,墨醉白继续往下说。
“自从上次乌峦山上出了粮食的事后,师羲和就加强戒备,把乌峦山严加看守起来,这里人多,我怕打草惊蛇反而会惊动师羲和,毕竟你在他手上,我担心他会伤害你,所以没有直接派大批兵马过来,而是让人假装成迎亲队伍,故意在山中捣乱,然后我独自一人趁机混了进来。”
“那岂不是很危险?”舜音想起今天听到的吹吹打打声,忍不住急了起来。
墨醉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我心里有数,这不是平安站到你面前了吗?”
舜音后怕的攥住他的手,听着他继续往下说。
“我在这附近看到不少珍珠,猜测可能是你故意留下来的线索,便一直在这附近寻找,白天,我看到你把珍珠云肩放到窗口上,我就猜测你可能是被关在这间屋子里,所以我就藏在了这附近的树上,白天不宜行动,一直等到晚上,我才试着敲窗户。”
他说话时,气息一直吹拂在舜音耳后,舜音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心里的那个怀疑,想到他有可能是萧晏琅,顿时有些紧张起来。
她揉了揉耳朵,往旁边挪了一下,“你说话别离我这么近。”
墨醉白直接把她揽了回来,“隔得太远被外面的人听到怎么办?”
舜音只好老实下来,她抿了抿唇,指责道:“你怎么能亲自过来?先派个人来打打探一下,不比亲自涉险好么?你处事向来稳重,这次怎么这么冲动。”
他如果真的是萧晏琅,一旦身份曝光,师羲和得知他的身份后,恐怕会第一个除掉他,他亲自来这里是很危险的。
墨醉白捏了一下她的脸颊,“我自己的娘子,我不来救谁来救?”
舜音虽然还是有些生气,但嘴角情不自禁的抿出一点笑容来,她努力把嘴角压下去,板着脸道:“下次不要这样了。”
墨醉白在她颈窝蹭了蹭,“别的事都你说了算,只有这件事你说了不算。”
舜音推开他毛茸茸的脑袋,觉得帷帐里有些闷热,抬手轻轻扇了扇,“我们现在该怎么逃出去?”
墨醉白神色郑重了几分,“师羲和胆大妄为,竟然敢把你带回乌峦山藏着,我担心他之所以如此大胆,是留有后手,所以我让江非带人守在山下,约定好等到寅时如果我们还没有下山,他就带人攻上山来,我已经安排好一切,官兵都已经藏到山中各处,不过我希望尽量不要打草惊蛇,先由我带你偷偷下山,我们一旦被发现,再动手不迟。”
舜音看他不太着急的样子,“我们现在就走吗?”
墨醉白摇头,“再等两刻钟,我经过半下午的观察,发现了楼下守卫换岗的规律,按时间推算,两刻钟后他们正好换岗,我们可以趁机逃出去。”
舜音点点头,趁着还有时间,把自己发现的秘密和事情经过跟他说了一遍。
墨醉白眼中流露出两分惊讶,“原来师羲和是女人,这就难怪江非在苗疆没有找到关于他的线索,不过我在霞妃兄长以前住的地方倒是发现了不少事。”
舜音好奇追问:“你都发现了什么?”
“霞妃的兄长在回京的路上遇到劫匪,不但仆从全死了,他自己也已经死在了路上,苏嫦玉应该是女扮男装后,拿着他的信物进京,就这样冒充了真正师羲和的身份,这些年来师羲和的势力越来越大,就算霞妃家里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也晚了,估计他们不敢说出来,毕竟现在他们和师羲和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舜音轻轻点头,霞妃还指望着师羲和能把五皇子扶上皇位,不管师羲和是真是假,霞妃需要的都只是一个位高权重的兄长,这些年来,他们不一定就没有发现真相,只是他们选择默认师羲和的身份。
眼看着两刻钟的时间到了,舜音和墨醉白没有再耽搁,麻利地走下床去,悄悄来到后窗。
墨醉白四处看了看,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缚木索,绑在窗户上,把绳索沿着墙放下去,先把舜音抱到窗台上,让舜音先往下爬,他在后面关窗户垫后。
舜音有些恐高,不过这种紧要的关头,她没有退缩,只是爬上绳索后有些不敢往下看,只能目不斜视地盯着平线的位置,一直顺着缚木索往下爬。
她爬了半天,脚终于踩在地上,她微微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松开绳索,一把冰冷的剑就架到了她的脖子上,她顿时僵住不敢动弹。
护卫们拿着火把跑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火光冲天,照亮周围的一切。
师羲和阴测测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这么晚了,你们想去哪儿?”
舜音侧眸望去,师羲和的面庞隐没在黑夜里,看起来阴森恐怖,她手里握着剑,把剑牢牢地架在她的脖子上。
墨醉白从绳索上跳下来,拧眉看向师羲和,“你把舜娘放开,我跟她交换。”
师羲和不阴不阳的笑了一下,“你先把手里的剑放了。”
舜音面色一变,目光急迫的盯着墨醉白,“不要放!你先走,她不会杀我的!”
师羲和还指望着她能帮她通灵,不会杀她,只会另外找地方再把她关起来。
“我的确不会杀你,可是我却不敢保证不会砍你其他地方。”师羲和声音阴寒,目光在舜音身上看了一圈,让人不寒而栗。
“你别动她!”墨醉白声音冷沉。
师羲和抬头看向墨醉白,把手里的剑架得更紧了一些,逐渐逼近舜音细白的脖颈,“你们现在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立刻放下手里剑束手就擒!”
墨醉白额头一跳,盯着那寒芒必现的剑锋,毫不犹豫就要放下手里的剑。
舜音灵光一闪,忽然大喝一声:“苏嫦玉!本王当初不告而别,就是不想再看到你,你为何还要出现在我面前!”
师羲和脸色大变,震惊又惊讶地看向舜音,“恒郎?你来了?”
周围夜色深深,树叶不断随风晃动,看起来有些阴森恐怖。
舜音强打起精神,继续冷道:“你把本王召唤来,却把剑架在本王的脖子上,这是何意?”
师羲和连忙撤了手中的剑,神态慌乱,“恒郎,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想伤害你。”
她抚了抚鬓边的头发,明明已经四、五十岁,却露出少女般娇羞的神色,“当年是我做的不对,我知道你是太生气了才会离开,如果你不喜欢我杀人,我以后便听你的话,再不杀人了。”
舜音不动声色的往墨醉白身边挪动,声音略显诧异,“本王当初不辞而别,你难道不怪我?”
“我当然不怪你。”师羲和眼中流露出浓厚的恨意,“我知道不是你的错,你当时就是一时冲动,一定是想回来找我的,都怪萧凛!是他为了皇位害死了你!令你没办法回来找我!如果不是他,我们早就已经相守今生,何至于落得阴阳两隔的下场!”
舜音和墨醉白对视一眼,具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深深的惊讶。
萧凛是庆陵帝的名讳,师羲和竟然以为当年是庆陵帝害死了紫恒王爷,还把一切罪责都怪罪到了庆陵帝身上?
舜音继续装作紫恒王爷的样子,负手而立,冷声道:“你休要胡言乱语,皇兄未曾害过本王,你是从哪里听来的闲话!”
师羲和面色激动,“不可能!就是他害死了你!你当时年纪轻被他的假象骗了,你好好想想,你当时明明身体康健,从来都无病无痛!如果不是他,你怎么会死在半路上!”
师羲和声音越来越阴沉,“当时回京的路上,只有萧凛跟你一起同行,你死后他就成功继承了皇位,分明是他为了皇位暗中害死了你!他为了掩藏自己的罪行,还把你草草下葬,就连你的死因都含糊其辞,只说你是在半路突染恶疾,至今都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原因!”
师羲和越说越激动,双眼逐渐变得猩红,“我不甘心,凭什么他杀了你,抢了你的皇位,令我们阴阳相隔,却还可以坐拥这江山!恒郎,我处心积虑十几年,就是为了要帮你把皇位抢回来!它本来就该属于你,萧凛才是乱臣贼子,他不配坐在那个位置上!你才是应该写进史书里的明君,这天下由我来代你拥有,到时候历史就会由我来书写,我会揭露萧凛的恶形,让他遗臭万年!”
舜音惊愕不已,原来这一切种种皆是因紫恒王爷而起。
当年因为紫恒王爷死因可疑,民间传言纷纷,庆陵帝才不得不利用师羲和的‘神力’来收拢民心,而师羲和处心积虑的来到庆陵帝身边,筹谋十几载,竟然也是为了紫恒王爷。
这实在是太过不可思议,舜音差点忘了反应。
师羲和看向舜音,脸上扬起温柔的笑意,“恒郎,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事,你是不是很感动?你可不可以原谅我当初做的错事?我为你做这么多,就是希望你能够原谅我。”
舜音发现师羲和好像魔怔了,她的一生都执着于紫恒王爷,果然如传闻中一样偏执又偏激。
外面传来刀剑相击声,江非带着官兵杀上山来,数不清的兵马把整座乌峦山都围住了。
师羲和面色变得阴沉,抬剑就想冲向墨醉白,舜音身体一震,连忙冲过去拦住她的去路。
舜音尽量让自己不要表现的太过激动,用紫恒王爷的口吻,继续淡淡道:“苏嫦玉,你刚才答应过本王再不会杀人了,你这么快就做不到了么。”
师羲和留意到舜音刚才下意识流露出的那一丝慌乱和紧张,不由起了疑心,他眼睛转了一下,不动声色地试探道:“恒郎,你以前都是叫我嫦玉的。”
舜音信以为真,张口便想唤她‘嫦玉’。
墨醉白看着师羲和,突然冷声开口:“紫恒王爷从来不会叫你嫦玉,他都是叫你‘阿玉’。”
师羲和震惊地看向墨醉白,面色巨变,“你是什么人,你怎么会知道!”
墨醉白眉眼清淡地扫了她一眼,眼中不含情绪,“是紫恒王爷以前喝醉酒时自己说的。”
“不可能!”师羲和不愿意相信,“他怎么会把我们的事情随便说出去?那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他绝对不会对旁人说。”
“因为你只是他人生中遇到的众多女子中的一个,他的确对你有过情谊,但他生来多情,几乎是见一个爱一个,他喜欢过才女,也喜欢过高门贵女,甚至还和青楼的女子在一起过,他不拘身份,只要情到浓时,他恨不能把心刨给对方,他和每一个女子在一起的时候,都是极其珍爱,山盟海誓,但他移情别恋的速度也很快,那些女子很快就会沦为他酒后说的故事。”
“不可能!你骗我!恒郎根本不是那样的人,他对我忠诚无二,说过永远只会爱我一个人,他说过要娶我,我只相信他说过的话!”师羲和发疯一般大叫,用剑尖指着墨醉白,对着自己的手下大声呵斥,“你们给我杀了他!我不允许他再说下去!”
江非带来的官兵已经打到近处,跟师羲和的私兵们厮杀在一起,师羲和那些手下自顾不暇,根本无法按照她的吩咐行事。
舜音这才发现,墨醉白准备好的兵马看起来足足有两三万人,转眼望去,漫山遍野都是火把,举着火把的人都是官兵,几乎占据了整座山。
她震惊的看着这一幕,想要在京城里调动这么多兵马,还只为救一个人,绝非一般人可以办到的,哪怕是九千岁也不行。
可如果这个人是皇长孙,那么的确可以办到。
师羲和一声令下,更多的私兵从地下涌了上来,两方人马很快厮杀到一起,刀枪剑戟声响彻整个山间,血腥味逐渐蔓延开。
墨醉白把舜音护在身后,抬剑击退一名师羲和的私兵,眉目沉沉的看向师羲和,厉声道:“你说是因为陛下害死了紫恒王爷,所以紫恒王爷才无法回去找你,可他明明是在抛下你一年后才死的,这一年他为什么不回去找你?”
师羲和整个人呆愣住,讷讷道:“他是因为……因为太忙了……他是王爷,平时有很多公务要处理,他一定是想来找我的,只是他没有时间……”
墨醉白毫不留情的说出真相,“他不忙,他不但不忙,他还跟另外一名女子在一起了,那女子出身青楼,是远近闻名的花魁,长得十分漂亮,就在你隔壁县……”
“我不要听!你骗我……恒郎怎么可能会背叛我,他答应过我,会爱我到天荒地老的!绝对不可能喜欢上其他女子!”师羲和脸上弥漫着剧烈的怒火,恨不能杀墨醉白而后快,“我相信恒郎,我是不会信你说的话!”
“自欺欺人!”墨醉白满目讥讽,脸上的面具闪着冰冷的光,他无视周围的刀光剑影,直直地看向师羲和。
师羲和像是被激怒了一样,大叫一声,不管不顾的拿着剑砍了过来,“你这个骗子!我要杀了你!”
舜音吓了一跳,只见墨醉白面色不变,提剑直接迎了上去。
师羲和只会点三脚猫的功夫,根本打不过他,墨醉白一剑挥断他手里的剑,师羲和被逼退数步,一直退到了树干上。
墨醉白提剑逼近,眼中有血色蔓延,“你不是想知道紫恒王爷是怎么死的么?我告诉你!他不是被陛下害死的,他是得了花柳而死!”
师羲和靠在树上,头发披散下来,眼睛逐渐睁大。
墨醉白把剑架到她的脖子上,一字一句讲出真相,“陛下顾念兄弟情深,不想让此等丑事宣扬出去,因此才把真相瞒了下来,快速把紫恒王爷下葬。”
师羲和目露惊恐,不断地摇着头,满眼都是不敢置信,神色近乎崩溃。
墨醉白冰冷的眼眸中映着周围的火光,恨意浓稠地涌了上来,“陛下因为紫恒王爷一事,这些年来不但饱受非议,你还为了此事害死了一个又一个皇子,甚至连太子、都害死了!我真想一剑杀了你,可这么轻易死去实在太便宜你了!”
他现在不会动手杀了师羲和,师羲和做了那么多坏事,必须活着接受她应有的惩罚,可他却恨极了师羲和,如果不是师羲和,这一切也许都不会发生!
舜音心痛地看着墨醉白不断颤抖的手,感同身受一般,跟着疼得几乎无法呼吸,她走上前,轻轻扯住墨醉白的一片衣角,无声的告诉他,她在陪着他。
墨醉白垂眸看着衣角上白皙柔嫩的小手,神色缓了缓,疯狂的愤怒和恨意逐渐褪去,一点点恢复冷静。
师羲和拼命想要捂住耳朵,目光下意识闪躲,“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是不会上当的,你就是故意在挑拨我和恒郎的感情,我信他,我只会相信他……”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明显底气不足,反反复复的呢喃,只一直重复着‘相信’两个字。
墨醉白讥讽地收回剑,“为那样一个男人付出半辈子,就是你最大的报应。”
师羲和全身骤然颤抖了一下,眼里一片猩红,头发混乱的披在她的肩膀上,模样形同鬼魅。
江非大步走过来,向墨醉白拱手道:“主子!所有人都已经被控制住了。”
舜音这才留意到周围的刀光剑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场面被控制住,师羲和的私兵都已经被制服,整座山安静了不少,只有萧瑟的秋风还在不断吹着。
天边泛起鱼肚白,启明星微微闪烁,天就快要亮了。
墨醉白握住舜音的手,揉了一下她冰凉的指尖,舜音抬眸对他笑了笑,眉眼弯弯,眸中撒满了温柔的光。
师羲和看着他们缱绻的目光,忽然狰狞的笑了起来,越笑声音越大,最后夸张的仰天大笑。
舜音听到她凄厉的笑声,觉得十分怪异,不由皱了皱眉,“你笑什么?”
“你们以为你们能够打败我么,我是不会被任何打败的!大不了咱们就同归于尽!”师羲和神色癫狂,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阴狠狠道:“这地下埋满了炸药,只要我轻轻一点,你们就都得陪着我粉身碎骨!”
舜音面色骤变,墨醉白猜的没错,师羲和果然留了后招!他竟然在乌峦山埋满了炸药,看来她早就做好了一旦某天谋反失败就鱼死网破的打算。
她当真是一个性子极烈的女子,她不肯输,也不认输!
墨醉白从容地将剑放回剑鞘中,眸色冰冷地看了师羲和一眼,“你不想知道真相么?你为紫恒王爷付出了一生,难道不想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么。”
师羲和脸上笑意尽退,嘴角下压,仍紧紧的抓着手里的火折子,“我到了地下自然可以自己去问他,何须从你们口中得知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墨醉白扯着嘴角笑了一下,眉目间尽是讥讽和嘲笑,“你这个被万人崇拜的‘神’都是假的,你竟然还信鬼神,俗话说人死如灯灭,若是你死后便是终了,根本见不到紫恒王爷,你岂不是永远都无法知道答案?”
师羲和神色间露出几分慌乱,咬牙道:“你们告诉我的难道就是真的吗?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可以不信我,但是每位皇家子嗣过世的时候都有详细记录,那些做不了假,都是证据确凿,只要一查便知。”墨醉白悲悯地看了师羲和一眼,“很多事情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证据就摆在那里,只看你自己愿不愿意看。”
舜音缓声开口:“你既然能够为紫恒王爷做这么多事,为什么连面对真相的勇气都没有?说不定我们真的是骗你的呢,真相究竟如何,你应该自己去看。”
师羲和拿着火折子的手颤了颤,挣扎良久,最后像全身脱力一般,顺着树滑倒下去,很快被制服带了下去。
她佝偻着背,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很多。
舜音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她可怜又可恨,可悲又凄凉,她浑浑噩噩一生,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葬送了一生,不过,她本就不是良善之辈,这些年她不去寻求真相,只一心想要报仇,不问真假,只愿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归根结底不过是一个糊涂人。
舜音收回目光,不再看下去。
墨醉白命人把整个乌峦山翻找一遍,将所有炸药都销毁掉,剩下的事留给江非处理,他骑上一匹快马,带着舜音扬长而去,飞奔下山。
一夜混乱过后,乌峦山重新回归幽静,清风吹动树叶,鸟儿在山间清脆的鸣叫。
舜音坐在墨醉白身前,被他拥在怀里,身上罩着他的斗篷,一片温暖。
马蹄飞快向前,她看着天边逐渐升起的太阳,心中一直以来的疑问,已经有了肯定的答案。
她同时想明白了,无论是墨醉白,还是萧晏琅,总归都是她十里红妆嫁给的夫君。
舜音靠在墨醉白怀里,面朝着阳光,浅浅笑了笑。
“等会回去还来得及吃早饭,我想吃蟹黄包。”
“好,我陪你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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