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乐园牵娇

楚归荑今天休沐，正巧温衾约敔笙相见，此刻，正陪着敔笙梳妆打扮。

        这时间也定得巧妙，黄昏时分相见，畅游乐园。

        都说晚间男女做容易动情，不知温衾这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里面是否藏有这样的小算盘。

        敔笙是更为过分，从得到消息就开始梳妆打扮，头面换了七八套还觉得不甚满意。

        “你说这温衾主动约你，是真心喜欢上你了，还是非烟在他耳边美言几句，他不得不了~？”楚归荑用这几日养起来的养尊处优的长指甲挑了挑台上垂下的猩红的烛泪，略微有些困意地问道。

        敔笙贴着花钿，掺粉涂脂，活儿做得细细的，不敢有丝毫怠慢。

        虽是听见楚归荑说话，也没像往常一样立刻回答。

        颤颤巍巍的细长手指小心翼翼地贴着花钿，飞霞般眼妆本添了十足的媚意，却被那一向孤傲现却认真的眼神又填了一种空灵神秘，仿佛是北极绚丽的光影变换了色调，染上了温柔……

        “呼~”终于等敔笙长舒一口气，那花钿终于是被端正地贴在了额上。

        平日极素的敔笙精心打扮起来的确是让人眼前一亮！

        疑似九天玄女误入凡尘沾染因果，又似漫天星斗铺上胭脂……

        “哎哟哟~”楚归荑眼放光亮，这打扮算得上是精致无比，就算把太学里的贵女领出来，恐怕也难敌敔笙分毫。

        “谁人祖上积福，配的上我二姐姐~”楚归荑也和平常一样一身淡青色，与敔笙一比，简直就是毫无疑问地败下阵来。

        敔笙看着镜中，自夸的话未免在口中有些涩嘴，于是便对着镜子一味嗤笑。

        楚归荑不知为何，见着敔笙的笑颜，也如她一般笑着，“二姐姐靡颜腻理，妍姿艳质，鸿鶱凤立，不循常流，稍加打扮可让别人如何能活~”

        （靡颜腻理miyánnili：形容容貌美丽，皮肤细腻柔滑，出自《招魂》。）

        （妍姿艳质yánziyànzhi：形容女子的体态容貌很美。）

        （鸿鶱凤立hongxiānfèngli，比喻超卓突出，出自唐朝《秋夜于安府送孟赞府兄还都序》。）

        敔笙听着更高兴了，脸上桃花色，不知是霞色漂浮还是脂粉过俏。

        光晕缓缓到来，映照到梳妆台上，也不知是过了多久。

        一声声轻轻的猫叫声开始乞食了，大胆一些的猫悄咪咪地探进来毛茸茸的脑袋，那被顺过的毛再也炸不起来。

        “咳咳！”敔笙清了清嗓子，无暇理会那些喧宾夺主的野猫，只感叹道：

        “果真是银子好使，给曲非烟陪了笑脸，她也会做事儿，不枉她官场上多年打拼~”

        楚归荑虽然在笑，但不可置否。

        转开了曲非烟的名字，又是问道：

        “果真要我陪着你~？”

        楚归荑这话说出来，就表明了自己自然是不愿意去看他们俩卿卿我我的模样的。

        可敔笙装作没听懂，白了楚归荑一眼，顶着这身妆容，倒真像是在倚姣作媚。

        （倚姣作媚yijiāozuomèi：基本意思为凭着自己美貌，任意撒娇胡闹，出自清·曹雪芹《红楼梦》。）

        “你一人在家多无聊~”她说着，随后又转头开始检查自己的妆面是否留有瑕疵，“和笙与百里罂去医治沈大小姐和那水政了，你自己一个人在家我怎么放心~”

        话是这样说的，但本应是楚归荑自己去沈辞府上替沈怀彤解毒的，敔笙瞒着自己偷偷安排好了一切，现如今还这般理直气壮地找了借口。

        楚归荑心中叹了一口气，想到自己一个人在家，沈晚舟不就可以来了吗。

        机会没了，便等下一次吧，终于，被折腾了足足半天的胭脂水粉终于可以休息了。

        学着帝都小姐的出行，敔笙乘着马车，楚归荑男儿装扮，跨上骏马，渐渐夜色下，星星灯火指引着乐园方向。

        现如今人人称道十街探花楚还淳，没过多久，路上围观探讨的人便多了起来，引得一片混乱。

        马车被堵住，再难前行半步。

        ……

        在马车里的敔笙有些着急，精致的妆容有了懈怠，却也是万分美丽的。

        府上小厮尽力开路，才前行半步，敔笙挑帘，看着前面密密麻麻的人头，微微蹙眉。

        “看！马车中的女子真美！！！”

        人群中不知是何人眼尖看到了敔笙，这一声夸赞又引来了不少人，看得敔笙心里被堵住了。

        眼见着时辰快要过了，敔笙立刻掀开帘子、跳下马车，动作一气呵成。

        她一身绯色衣衫，精巧华贵，走近些才能看出她的衣裙上绣着一小朵一小朵浅绯的碧桃花瓣,伴着银线湖蓝浅翠的蝴蝶,精绣繁巧轻灵如生,却不觉俗套。

        寒眸染醉之时仿佛呵口气,便会是花枝展天地,春蝶翻飞于衣裾之上。

        却不得擅自凝望，只有默默试探着远观，又是一番别样的韵味。

        “这莫非是花月客？”

        “……”

        人群中议论声在细细簌簌，可敔笙听不下去，只看准了人群中的一条缝隙，便灵活地穿了过去。

        敔笙跑得发髻凌乱松动，耳畔金镶东珠耳坠窃粉夺彩，十分猖狂。

        人群中的谣言还未追得上敔笙的步伐，只围着楚归荑在吵嚷。

        “十街探花，这果真是风流啊，不过这……为何跑了啊~？”

        “谁知道啊~帝都多少年没传过风流韵事了，今年科举漠北寒院来了不少人呐……”

        “……”

        “别说了！快走！城防营的人来了！”

        这最后一声警告说得唯唯诺诺，不像那八卦聊得起劲儿，说得热闹。

        楚归荑掉转马头，果真看见穆武带着人来了。

        “帝都乃是首善之地，不得聚众，影响治安，速速散开！”说话的是穆武身边的那个昭武校尉。

        而穆武的眼神始终只在楚归荑身上停留。

        人渐渐退去了，那校尉才发现马上的是那日在贡院里口出狂言的举子，方才穆少将巡查，听见有人来报探花郎楚少傅险些被看杀，就急急忙忙地赶来，原来就是这层原因！

        “少将……？”

        穆武出神被叫醒，慌张地表现着自己的从容，又是清嗓子又是理盔甲的。

        惹得楚归荑轻笑。

        “烽火三里穆少将~”楚归荑道，“单单守个城防也是可惜~”

        穆武不恼，光看着楚归荑的模样就觉得心情舒畅，再是回道，“十街探花楚还淳，悄悄藏了个美娇娘更是风流~”

        穆武明知道楚归荑是女儿家，说出这样的话，倒是不可信的。

        “美娇娘？”楚归荑挑眉问，而穆武脸上是一脸的单纯无辜，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

        她只轻轻挥了挥手中的马鞭，眸光一边流转一边假问道：“美娇娘哪儿有男儿郎好~？穆少将说呢？嗯~？”

        穆武顿了一下头，耳朵泛红，楚归荑又惹上一笔情债，索性穆武为人厚道，不会勉强，而后发生的事，理知也消解不了爱与憎的缠缚，她们二人注定只能远远地做着朋友。

        “女娇娥胜过男儿郎~”

        ……

        敔笙奔入乐园，在一株大榕树下，彩色祈愿的飘带为男女一同所系，此刻正在暖风里招摇。

        来来往往的青年男女，成双成对，大多目无其他，有些男子路过敔笙身旁时，用余光一瞥，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戌时至，歌舞起~！”

        乐园凭借着这声号令，便开始了载歌载舞——

        乐声顺势而起舞姬鱼贯而入。歌台暖响,一片春光融融;舞殿暖袖,满目夏彩灼灼。

        而敔笙却无心观赏，只用一对眉目搜寻着温衾的身影。

        此刻，她已然是错过了时辰，心如乱麻怎么能形容敔笙现如今的内心。

        人一慌就越容易失了分寸，敔笙便对乐园开始一间一间、一处一处地排查。

        行至花廊间，未注意，从花丛中爬出来一个患有麻风病的乞丐，形容十分可怖，全身枯瘦如柴，披着肮脏褴褛的破衣，左半边脸肿胀成一个巨大的脓包，左眼业已无存，只剩下一只右眼，恶狠狠地盯住敔笙，破衣下伸出一只变了形的手爪，手指亦是残缺不全。

        敔笙以为眼前这可怜人别无他法，只能以乞讨来苟延残喘，勉强度日来要钱的，出手也是阔绰从衣袖中摸出几两碎银子。

        不料那病丐并未接过，只是歪斜着青紫的嘴唇冷笑一声，口中咕哝一句，给敔笙指了个方向，就转身消失在花丛中。

        敔笙想着反正现如今也没找到温衾，不如就往那个方向走走。

        走着走着，一股名贵香露的淡淡芳馨侵略进敔笙的咽喉鼻腔，可巧，就看见温衾颓丧地坐在花廊上。

        正欲上前时，却见着一女子紧紧身上的长裙，从她身后的栏杆尽头处的三柱门，在蔷薇花的掩映下袅娜走出……

        女子款款走到温衾面前来，敔笙在暗处，细看那女子竟是美艳绝伦，一张鹅蛋脸面，鼻梁纤秀挺直，一双杏眼顾盼流光、勾魂摄魄，身上裹着湿漉漉的轻纱薄裙，露出下面白玉凝脂一般的肌肤，身段亦是曼妙玲珑，手提一只四方形妆盒来回摇摆，行至栏杆前俏立当地，对着温衾放肆地上下打量。

        她那透明的薄纱下，露出丰盈妩媚的胴体。

        让敔笙看了，不免有些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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