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昔日故人（沈二夫人）

　　“去找沈骁！”他重复一句，声音带着低哑，目光沉沉看着她，握着她指尖的手缓缓的松开。

　　温暖的感觉从指腹撤开，却淡淡的萦绕不休，宋清回视他，旋即应了声“好”。

　　因方才一直没机会询问海岛的事，宋清得了空档忙的道：“大人这趟出去，可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事情紧急，裴鹤铭长话短话：“找到了关押那些孩子和妇人的海岛，海疆所的汪总兵与徐大人会在酉时后出兵，你放心，过两日，那些遭受苦难的孩子，便会平安回来，子越的祈愿亦会实现。”

　　宋清仰首，白净的脸上露出笑意。

　　青年目光一顿，挺拔身躯往后退了退，黑漆漆的眸子望了她一眼，解开披风罩在她身上。

　　他转身借力跃上墙，衣袍裹着劲风，猎猎作响，很快便消失在视野内。

　　披风上犹带着他的温热的气息，宋清抿了抿唇，将带子系好。

　　巷子外的行人并未察觉此处的动静。

　　宋清心中暗想这会徐长安应该知晓齐府里的事，想来也会带着人等在那附近。

　　裴鹤铭之所以将她带离几条巷子外，一则是防着被齐家护卫发现，二则恐怕也是不想她再回去涉险。

　　她想起院中那些侍卫口中所说的“就地正法，格杀勿论。”

　　齐宁远已给他们按了贼人的名头，就算裴鹤铭自证身份，他也会以各种理由行杀人灭口之事。

　　梅雨季节，江南雨水频繁，到了午后天又阴沉沉，偶起一阵风，带着淡淡的桂花清香。

　　宋清对扬州地界不算熟，边走边问，冷不定听到身后一道温婉声音。

　　“小宋公子？”

　　她闻声回头，看到辆马车停在几步开外，车窗打开，戴着帷帽的女子端坐其中，风吹细纱，隐约看到她下颌浅浅的疤痕。

　　竟然是沈二夫人。

　　宋清上前拱手行礼：“二夫人。”

　　“小宋公子要去何处，若是不介意，我送你一段路。”阮氏声音含笑，手按住细纱，袖口露出的肌肤莹白耀眼。

　　她犹豫了下，随即道：“多谢二夫人。”少年撩袍坐在车辕，并未去到车内，边上的小侍女同她笑了笑，宋清也报以微笑。

　　“劳烦去按察使衙署，”宋清同车夫道。

　　车内安静少顷，忽听阮氏道：“小宋公子要去找徐大人？”

　　“正是，”她低声应，动了动受伤的手臂，只觉得针扎一样的疼，垂眸去看，果然又沁出了血。

　　血腥气弥漫，车内人顿了顿，轻声道：“你进来吧。”

　　宋清正待拒绝，阮氏接着道：“你发鬓乱了，衣袍上还带着血，就这么坐在车辕，恐怕会招人注意。”

　　闻言，宋清不再坚持，挑了帘子矮身进去，坐在靠窗的位置，不想阮氏从车内柜格中取出一件襦裙，同她道：“换上这件衣裳，你身上的已再不能穿了。”

　　青年的披风过大，为防沾了污泥，她一直拖抱在怀中，并未发现袍角被撕开个大口子，露出内里的绸裤。

　　“扭捏什么，你当我不知你是个姑娘呢。”

　　宋清愣了下，泛白的唇瓣张了张，解释道：“在下不是有意要瞒着。”

　　“我明白，你一个女子，在外多有不便，若你不想被旁人看到，便带着纱巾遮住面孔，”阮氏说着将衣裙递给她，又从屉子中取出一条娟纱长巾。

　　她颔首，道了谢，脱下血衣，换上那件衣裙。

　　阮氏自鬓上摘下只珠钗，坐在她身侧，动作极其温柔的帮她打散了发鬓，以指为梳，重新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将那珠钗别在她发间。

　　宋清受宠若惊，只觉无功不受禄，不知说什么才好。

　　“不知为何，我与你，像一见如故，我虽比你大上许多岁，却觉你小小年纪眼界非常难得可贵，”阮氏帮她系上面纱。

　　少女豆绿交领衣裙，着素纱外衫，，面容并不惊艳，却秀致清丽，眉眼一股英气。

　　现下她遮住口鼻和红斑，只露出一双清凌凌的眼，立时如同换了个人。

　　“你这样，倒让我想起一位友人，她幼年时也曾有你这般清澈的一双眼。”阮氏叹息。

　　宋清问：“故人？她可还在扬州？”

　　“我从蜀中回来之后，才得知她已故去的消息。”

　　“抱歉。提及夫人的伤心事。”面纱之下，宋清露出歉疚神情。

　　出乎意料的，阮氏却释然一般，盈然而笑：“对她来说或许是解脱。”

　　然后便再无言语，马车直往按察使衙门行去，一众军事衙署位于扬州城西北，马车行驶到后街时，忽然听到嘈杂人语声。

　　通衢大街被围的水泄不通，不止是衙署的衙吏，连兵马司王昂的人也赶了过来。

　　看热闹的百姓踮脚张望，人墙外，几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正是张礼张盛，他们神情焦灼，却不敢贸然跻身进去，反倒一直在外徘徊。

　　宋清心中腾起不好的预感，若是徐长安在此，情急之下应该会同齐宁远提及裴鹤铭来自上京，哪里会闹得半个城的兵力都往这边聚集。

　　她当即掀帘下车，跟在车边的小丫头明明是瞧到宋公子上了车，不到半个时辰，公子变姑娘了。

　　阮氏也不拦着，只急声叮嘱她：“万事当心。”

　　她边走边回：“多谢夫人。”

　　脚下却没停，走的快了，牵扯了伤口，带出隐隐的疼。

　　女子声音清越：“张礼，怎么回事？”

　　张侍卫闻声，猛地回身，惊讶的看着她，见她换了女装，面遮细纱，只能看到微蹙着的眉头和清亮的眼。

　　“姑娘，幸好您没事，李青和李仲去接应，我和张盛去寻徐大人，可是，衙署的人说大人晨间回来一趟，晌午前便又去了海疆所，我便即刻赶去海疆所，卫所的总兵和徐大人码了将士，说是去演习，人已经在一个时辰前便离开了，属下马不停蹄赶到演习的海域，被士兵拦下，根本不得见徐大人。”

　　按照原本的计划，裴鹤铭与徐长安约定的是酉时出发，难道是海疆所出了什么变故？

　　没有徐长安，齐宁远大可按上各种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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