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黑山羊

　　漆黑的海面，扭曲的城堡，绯色的天空。

　　刘宇彬将自己抱住，他看着自己的影子，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的小孩，身体时不时的轻微颤栗，好像承受不住这红色的月光。

　　“你说过的，你会来偷走我的影子。”

　　“为什么，我的影子还在自己的身上。”

　　“你说过的，大学见。”

　　“为什么，大学还没有开始，你就已经消失不见。”

　　刘宇彬用手抓着地面，斑驳的地面上早已满是血痕，他已经陷入了绝对的疯狂，他居然幻想着将自己的影子从地面上拿走。

　　无论他怎么努力，影子始终不曾消失。

　　而他的身后站了一个怪物，一只漆黑的人形山羊。

　　它在刘宇彬耳边低语，蛊惑着刘宇彬。

　　“只要将你的影子拿走，女孩就会回到你的身边，这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刘宇彬抬起头颅，迷茫地看着黑山羊，瞳孔中空乏生机。

　　“是吗？”

　　黑山羊发出了诡异的怪笑，发出了人类难以忍受的尖锐的噪音。

　　刘宇彬更加迷茫了，苍白的脸上只有麻木，像极了活死人。那些被雨水冲刷后消失的血迹，再一次出现。刘宇彬看见这些血迹，绝望的脸上再一次露出了恐惧的表情。

　　他不是对这黑山羊恐惧，恐惧的是这突然出现的血迹。这些鲜艳的血，都是刘宇彬想要逃避的冰冷的现实。

　　刘宇彬开始疯狂地刨地面，理性已经不在，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疯狂，他拼了命地想把影子从地上抓起来。

　　“对对对，就是这样。”黑山羊很满意刘宇彬的举动，再一次发出了尖锐刺耳的怪笑。

　　在酒馆外面。

　　“楚一，你还有烟吗？”陈博士伸出两根指头。

　　“没有。”楚一摇了摇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街道，手上悄悄地把装饰着Chigar牌碎钻链子的雪茄藏在身后，装模作样低问：“陈冰语呢？”

　　“回去了。”陈博士看见了楚一悄悄把雪茄盒藏进裤包的举动，心中暗骂了一声吝啬鬼。

　　楚一好像想起来了什么，“陈博士，据我所知，你不会主动来见我。”

　　“过来告诉你一声，冰语，我带走了。她的学前实习已经结束。对了，电话号码我已经帮她换过了，她的任何信息以后我已经在数据终端里面加了密。以后你在也见不到她了。至于告别，就算了。”

　　“你不要这么过分。”楚一的声音很大，夹杂着出离的愤怒，像他这样冷漠的人几乎很难有这样的情绪波动。

　　“过分吗？”陈博士难听地笑了笑，“你配见她吗？你当年犯下的罪，让你接触陈冰语已经是对你天大的恩赐。”

　　陈博士的话击穿了楚一的伤口，这个高傲又冷漠的人居然低下了头。

　　“对不起。”

　　陈博士挥了挥手，眼神中闪烁着一点晶莹的光，“给活人说对不起有什么用，陈冰语的母亲也不会复活。当年你要是不强行提升，陈冰语他妈也不会为了你而丧失理智，变成怪物，然后被倒吊在圣所的十字架上。”

　　封存多年的话，一字一句刺在了楚一的心上，麻布面具上的笑脸消失，变成一张哭脸，麻布上有淡淡的水痕。

　　楚一沉默着，身体中好像失去了说话的力气。

　　陈博士将头轻微地抬高，这样的话，那些眼里讨厌的东西就不会轻易落下。

　　“其实，刚刚我挺想让那个男孩加入的，只要他回答一声，是。他跟当年的我们很像，虽然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是一定是与我们相同的绝望。不然怎么可能流出那样的泪水。”

　　楚一沉默着，一言不发，站在那里，就像是服装店里的人偶模特。一直到陈博士离开那里，他始终原地不动，安静就像是一个稻草人。

　　他的心里装着许多心事，空荡荡的老街上，除了微风轻轻吹着，除了偶然一两声远处的车辆行驶的声音，冷落的街道是寂静无声的。

　　当绯红的月亮出现在天空上，青石砖的道路上出现了诡异的红色光芒，这个失落的男人才抬起头，注视着月亮。

　　而酒馆里悉悉索索的响动引起了楚一的警觉，他快速的从身后掏出手枪，戒备着酒馆的大门。

　　通过酒馆的玻璃的折射，楚一模糊地看见酒馆中有一个巨大的黑影，人影的头部长着一对巨大而且夸张的角。

　　“异化了？”

　　楚一举着枪，极小步的靠近着酒馆的大门。

　　嘣的一声，大门碎裂成无数细小而尖锐的木屑，楚一身手矫健地跃起，在半空中，做到了超越人类身体极限的转体，躲开了那些极速飞来的尖锐木屑。

　　门后是一只丑陋的怪异生物，被一团不断翻滚溃烂的黑色云雾包裹。有时黑色云雾可能会聚合在一起，形成骇人的身体器官，黏滑的黑色触手，滴着粘液的嘴，或扭曲的短腿，它的腿末端是勉强可以被称为“羊”蹄的黑色蹄子，头顶的角是上升的黑雾的聚集物，大概可以称为“角”。

　　而门后已经没有刘宇彬的身影。

　　那些古老诵唱的圣歌与酒馆黑色怪物发出的呻吟混合在一起环绕着楚一。但他觉得自己还听到另一种更加疯狂的哀怨声音正从下方某个未知的地方传上来。那是混沌中古老诞生的祷词，这怪物此刻桀桀自语，发出一种不可思议的狂喜尖叫——嘲讽的现实世界与虚幻的梦境碰撞在了一起。

　　绯色的月亮照亮在城市的老街，这位繁华城市中的“隐士”第一次亮出了它的诡秘。

　　浩瀚的宇宙中，环地轨道上，一颗不隶属各国政府的人造卫星，太阳帆展开，向着北半球轻微转变了一下角度，无线电波通过通讯转发器向着地表辐射。

　　“警报，C-208站点发生异常，请所有非战斗人员撤离。”

　　楚一身上的通讯器，发出了冰冷的机械合成音。

　　而怪物已经蠢蠢欲动，滴着粘液的嘴向着楚一的脖子袭来，楚一侧身一个翻转，手枪以不可能的方式发出了一声脆响，火花在枪口迸射，子弹精准地穿透怪物的头颅。

　　枪口在眼睛下三寸的位置，黑色的血液从洞穿的伤口处滴落，带着介乎腐臭与芬芳之间的刺激气息。

　　那些诡异的黑色云雾再次翻滚，聚合在怪物狰狞的脸上。脸上每一个毛孔都在向下渗透出黑色的血液，而脸上洞穿的伤口足够可以要了任何人类的生命。

　　可是这怪物依旧站立在地上，诡异的瞳孔在绯月的照耀下有点泛黄，这眼睛不像人类也不像是动物的，像是美剧《邪恶力量》里面出现恶魔的黄眼。

　　在诡异黑雾的滋养下，怪物脸上的贯穿伤已经长出一层肉茧，这诡异的自愈能力让楚一惊讶。而怪物行动有些迟缓。

　　楚一趁此机会，从筒靴的暗格中拔出了一把泛着蓝光的匕首，从下而上撩出淡蓝色的，如同新月一样的弧度，瞄准了怪物的咽喉。

　　而另外一只手快速连点着手枪的板机，半自动的手枪被楚一打出了全自动步枪的感觉，子弹像一条火蛇从枪口射出来。

　　这一刻，这位带着面具的男人就像是电影中的超级特工，他的所有行为举动都在彰显着绝对的技巧与力量，展露处他不平凡生活之中的一隅。

　　子弹和刀刃全部击在黑雾上，而刚刚还没奏效的攻击方式，在此时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效果。

　　只能在黑雾上制造一些微不足道的火花与金属碰撞时候发出的嗡鸣。

　　好像在这怪物在吃痛之后，进化了一样，那些黑色的云雾变成了它坚固的铠甲，不受到任何物理性质的伤害。

　　而怪物明显被楚一刚刚的攻击激怒了，黑雾盘踞成一把不可名状的武器，向着楚一高速袭来，在他的胸口前割出了一道巨大的口子，让楚一的胸膛几乎裸露在空气中。

　　这道崭新的伤口出现在他密密麻麻的各种各样的疤痕之上。原来楚一的身上没有任何一块光整的肌肤。

　　当楚一意识到自己的武器已经失去效果的时候，他猛然后退，后退的途中，他按下通讯器的按钮。

　　“楚一，编号A-Ⅻ-00001，申请在人类都市使用能力。”

　　街道突然出现了许多全身武装的黑衣人，他们冲到了楚一的前面，用防爆网枪向着怪物射击。高强度尼龙丝编织而成的巨网将怪物包裹在里面。四个人冲了上去，抓住了巨网的四个角，他们同时发力想把怪物束缚在地面上。

　　“快走。”楚一按住伤口，焦急地说。

　　还没等楚一说完，一把巨大的黑色镰刀破开了高强度尼龙网，它的双腕快速旋转起来，四名黑衣人瞬间变成了一地的碎肉，空气中蔓延着一团黑色与红色夹杂的血雾。

　　怪物身体的关节发出了“嘎巴、嘎巴”的声音，它沐浴在黑衣人的血雾中，享受着这种浓烈的血腥味道。但是它却不甘的呕吼。

　　黄色的瞳孔中全是鄙夷、不屑。

　　怪物转过身，看着楚一，终于露出了一点不一样的眼色，然后转变成一种戏谑、幽昧。它好像有了兴趣，向着楚一加速冲刺，像是一台V8发动机引擎。

　　子弹像是暴风雨一样冲刷在怪物身上，黑衣军人强烈的火力压制，对于这怪物来说只是火星而已。并且速度未减，怪物依旧保持着惊人的力量与敏捷。

　　要知道这子弹可是7.62毫米口径的子弹，子弹的宣泄者来自前排的手拿着阿卡74轻机枪的黑衣军人。这种密集程度的射击量，足够把一辆大型车辆打成筛子。

　　所有人此时都脸色难看，挥汗如雨。

　　人类最自以为豪的热兵器在它的面前，就像是一个玩具一样。

　　看着前面的碎尸，一旦它到达这里，可想而知，就是一个锋利的切割机插在肉块上。更恐怖的是，一旦它冲破了黑衣人的防线，冲出了老街，到达了人类都市，将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挡它。

　　就在千钧一发一刻，楚一身上的通讯器发出了冰冷的机械合成音。

　　“编号A-Ⅻ-00001，申请已通过，已解除限制。”

　　楚一的手枪的保险，有三种模式。第一种是制动，第二种是开火，就是常见的手枪的保险装置。为了让手枪正确射击而不因错误的误操作动作而误击发或走火的一个保全装置。

　　除此之外，这把特殊改造的沙鹰手枪还有一种特殊模式。

　　在通讯器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手枪的保险装置自动跳了第三种模式。

　　楚一看着飞驰而来的怪物，将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头颅。

　　“所有人全部让开。”

　　伴随着楚一这一声大吼，他按下手枪的板机。

　　怪物已经到达了黑衣人这里，巨大的力量让老街的青石砖路面早已承受不住，猛烈的摩擦让地面升起一阵白烟。

　　在浓厚的白烟中，楚一的双手燃起了湛蓝的火焰，准确的击穿了怪物的心脏。

　　那些古老诵唱的圣歌与呻吟混合的幽怨之声就像按下了暂停键。天空中的血月被黑色的云遮住，老街从一片绯红回归一片黑暗。

　　怪物表面黑色的云雾，逐一碎开，那些涌动着的神秘物质慢慢萎缩。怪物倒在黑色的血泊与弹壳上，那些不知名的器官与黏糊糊的血液中，刘宇彬全身无恙，正安静地沉睡着。

　　有黑衣军人走了过来，拿起了过于夸张枪械，对准了沉睡的刘宇彬，等待着楚一的命令。

　　楚一看着刘宇彬的脸庞，想起了陈博士之前的话，自言自语地自问：“很像吗？”

　　然后自言自语地自答：“也许吧。”

　　他夺走了黑衣军人手中的重机枪，然后没有任何想要开枪的意愿。

　　“长官，这不符合规定。”黑衣军人说，“这些被异化的人类，已经不能算是人类，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变成诡异的怪物。”

　　楚一看了一下周围的黑衣军人，然后拿起了通讯器。

　　他打通了电话，电话的那头传来了极其不耐烦的声音，楚一与电话的那头好像达成某种交易。

　　“帮我一个忙，停下千年隼的监视。”

　　最后他拨动了板机，弹夹开始旋转起来，子弹奔涌着从枪口中吐出来，如同暴风雨一般。


　　https://www.msvvu.cc/34302/34302270/525521027.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msvvu.cc。妙书屋手机版阅读网址：m.msvvu.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