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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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栖正无所适从，洛鲸贝一句话江湖救急，她带着淡淡的笑容，静静立于洛鲸贝身侧，和他大约一个前臂的距离。
洛鲸贝偏过头，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坏笑，继而对着岳栖轻语一句。
“啊？”岳栖疑惑地轻答。他声音太小，根本听不清。
她自然不敢叫他大声些，不得已，她向他移动，直到两只手臂贴在一起，她踮脚，侧着脸将耳朵凑近他的嘴巴。
他又说了一遍：“能听清我讲话吗？”
“嗯。你刚才讲什么？”
“就这句。”
岳栖落下踮起的足跟，眼球左右转了一圈，鼻子哼出气来。
刘主任满脸堆着笑走进手术间，心情很好的样子。
“洛医生，你先来，我在旁边看着。”
“我来切吗？”
老刘点点头，拉过一张旋转凳，坐在一旁，掏出手机划了两下，又放回口袋里，盯着电切镜屏幕。
洛鲸贝极快洗好手，戴好手套，握起镜子。
手术过程极其赏心悦目，洛鲸贝的操作别提有多熟练了。这个前列腺可不小，足足有两百多克，老刘本想等他先切一切，自己再上台做个完美修整。
眼下看来，洛鲸贝是不给他这个科主任发挥的空间了，他可以安心坐到手术结束。
“洛医生手术做得漂亮，论起熟练度，和我老刘不相上下，精准度上，可以说赢过我这个老家伙了。”
洛鲸贝已结束操作，正在收镜，闻言连忙谦虚，“主任，您这夸赞我可不敢接啊！”
“怎么不敢？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洛鲸贝挺直了背，眼睛弯弯，“谢谢主任，继续跟着您好好学习。”
“好，好，好，我出去和家属交代几句。”主任说完，离开了手术间。
洛鲸贝这才放松下来，脱去手套和一次性手术衣，瞧见岳栖向他比出大拇指，一声哼笑传进她耳里。
虽然不是很懂，但岳栖自始至终盯着屏幕，画面清晰，几乎没看到出血，他切的很有次序，刀法灵活、顺畅，镜子就像他身上自带的器官一般，被运用的很是轻松自如。
“要不要上去喝点东西？”
“好。”
和家属沟通的任务被主任代劳了，下一个病人正被送过来，需要安置、摆位、麻醉，正好给洛鲸贝留出一小段休闲空隙。
岳栖跟着洛鲸贝上了一层楼，那里有一片敞开的空间，散落着沙发、桌子，靠墙的一边摆放着饮水机、咖啡机，和一些置物架，上面放置着消毒好的杯子，还有些茶包、茶叶罐。
“喝什么？”
“水。”岳栖边答边抢在洛鲸贝身前向墙边走去，“你坐着等我，帮你泡茶。”
洛鲸贝恍惚了片刻，继而一屁股陷在离他最近的沙发里，声音抬高，便于她能听见，“你怎么知道我想喝茶？”
“年纪大了都喜欢喝茶。”
“我——”他用力咽下了后面难听的字眼。
不一会儿，岳栖端着一杯茶一杯水蹜蹜着过来，似乎已知晓他的不爽，讨好着嘿嘿道：“其实我也喜欢喝茶，茶多香啊！只是中午过后就不敢喝了，怕晚上睡不着。”
洛鲸贝急忙探手接过杯子，“放下再说，不怕烫啊！”
这杯子隔热效果这么好？他不禁将杯子抬高至与目同齐。
“不烫啊！我用开水把茶叶泡开，又加了些常温水，怕太烫了，你喝不下。”
的确，这点休息时间，真不够等茶凉。
“快喝吧，茶水最解渴了，所以没给你端咖啡。”
洛鲸贝大口喝着茶，若有所思，每次做完手术都觉得喉咙冒烟、舌干唇焦，就盼着喝口茶，不过，次次又都以水代之，嫌茶烫。
“是不是许多手术对外称是主任主刀，实际上，都是手下做的呀？”
岳栖好奇了半晌，终于找到机会打探。
“看破不说破的道理懂不懂？”洛鲸贝又摆出说教的姿态。
“懂，懂懂。”岳栖点头如杵舂。
“那也得是极其信任的手下，主任心里可是有数的。”洛鲸贝两道目光聚焦，满面春风，得意藏不住。
“要么两全其美，要么李代桃僵，一把手可真不好做。”
洛鲸贝发出嘶的声音，不待他出声，岳栖鬼马眨眼，做出给嘴巴贴上封条的手势。
洛鲸贝似乎控制不住装腔作势的刻板，挣扎了两下，嘴角粲然开放。
岳栖收起她闪光的瞳子，“我看你们这些天天上台的熟手，虽没主任有名气，但手术未必比主任做得差，说不定还比主任更好呢！”
她端正起来，他也收起轻佻。
“所谓技高一筹，手术技能高明只是一方面，对疾病的判断力和决策力才是关键，我们这点儿能耐和主任比，还差得远呢！“
啧啧啧，真老练！岳栖心中默默鞭策自己，可长点心学着点吧！
手机响起，下一个病人已经麻醉好，小林医生准备消毒，通知洛鲸贝可以过去了。
“腹腔镜，想看吗？”
岳栖嗯着点头。
“你要是一直跟台，估计要到晚上才结束了。”
“没关系。”
“那病历你什么时候写？”
原来是怕她没时间写病历，自作多情以为他在关心自己呢！岳栖不忿道：“放心，我一定写完再下班。”
“好。”这个字他说得可真满意啊！
九点半。
“小林，你把今天的手术记录都写一下。”
“好嘞。”
最后一个病人手术结束。从手术间密闭窗可以瞧见外面已经漆黑一片。
洛鲸贝伸展四肢，摇摇颈项，“我先上去了，给你们叫个外卖。“
“谢谢洛哥。”主任不在，小林是不会改称呼的。
“岳栖，要不要一起上去？”
“不了，等病人醒了，我和小林医生一起把病人送上去。”
“没关系，岳栖，我自己送就行了，你先上去吧。”
岳栖低头，轻轻蹙眉，凑近小林，“我还是和你一起。”
她总觉得如今和洛鲸贝的相处怪怪的，和小林一起比和洛鲸贝一起自在许多。
小林不明就里，但暗觉有猫腻，附和道：“那感情好，你就陪我一起吧，省的我寂寞。”
洛鲸贝眯了眯眼，淡漠问道：“你俩想吃什么？”
“随便。”两人异口同声。
“靠！我欠你们的！”洛鲸贝转身喃喃。
时针和分针几乎重叠在十一的位置。洛鲸贝半个小时前喊他们吃饭，两人嘴上应着，身体却没动，洛鲸贝也就没再出现。
“岳栖，吃饭去。”
“马上，我快写完了。”
“病程记录而已，未必要当天写完，明天写也一样。”小林由办公椅上站起，向岳栖踱去，“其实你不用加班这么晚的。”
“你手术记录写完了？”
“嗯。”
“真快！”
“走啦，饭都凉透了。”小林将岳栖拉起。
岳栖一半身子斜在半空，一只手还扯着病历，“就剩最后一个了——”双脚已不坚定地跟着小林挪走。
肚子已咕噜噜叫了数遍，凉透的牛肉饭吃起来也是嘛嘛香。两个人都懒得出奇，谁也不肯将饭盒塞进微波炉里加热片刻。
“洛师兄呢？”
“走了吧，他又不像我们，生活在水深火热的底层。”
“他不也是从我们这个阶段熬过来的。”
小林吃得飞快，闻及岳栖的话，不禁按下咀嚼暂停键，感佩道：“通透啊！小栖栖。”
“所以，别抱怨了。我吃完了，写病历去了。”
“吃太少了吧，还有一份呢！”
“那是给你的，除了你，谁能吃两份！”岳栖已经走到门口。
“那你回去吧，别干了。”小林大声嚷着。
“我写完就回学校，你吃完先走吧，不用管我。”
“你自己能回？”
“没问题的，那么近，我们搬宿舍了，多晚回去阿姨都给开门。”
小林摆摆手，他也累了，无心再管岳栖的事，只想尽快奔回医院宿舍，扑向那张属于他的一米二软床。
生手，必然生涩，几份病程记录竟拖拖沓沓伤害了一大团脑细胞。
换好衣服，经过走廊。工作人员专用电梯厅，一个身影如鬼魅般斜倚在墙角。
岳栖不免倒退一步，待看清对面之人，她的心率才逐渐向正常值过渡。
“洛师兄，你——在这儿干吗呢？你还没走啊？”
洛鲸贝收起手机，走向电梯门，按亮了向下的按钮，“走吧，送你回宿舍。”
电梯门打开，岳栖收起讶异，跟着洛鲸贝的背影窜进电梯。
“其实，我自己能回去，别担心。”
洛鲸贝一言不发，只顾向前冲，大约是想快点把她送到地方。岳栖只好把嘴闭严，只顾捯着脚下。
“我们换宿舍楼了。”
岳栖紧跑两步，追上洛鲸贝。
“哪栋？”
“南区第一栋。”
十分钟后，他终于停下来。
宿舍楼前，岳栖几乎岔气，她挪到洛鲸贝面前，尽力均匀呼吸，“洛鲸贝，以后不用送我了，我自己真的能行。”
这是送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流窜犯们在逃呢！大地沉睡，微风轻拂，嘈杂了一天，岳栖本想望星观月，缓步享受午夜独有的宁静，夜幕带来的舒缓多么难得！哎！都被他破坏了，她还要承他的情。
“以后再说。进去吧！”
果然一出医院就改称呼，不过，还是被她叫名字舒服，若不带那个“洛”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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