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人生若只如初见（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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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音寺，断魂崖。
君墨白一袭黑色的长袍立在悬崖之巅，空谷之下急流涌上来的狂风将银色的长发吹散，远处梵音寺的钟声一声声的传来，宛若能够洗涤灵魂的钟鼎之声，天空之上似乎能够穿透云层看到真正的天道，正在一点点的崩裂。
轻叹一口气，君墨白抬手抚上身侧的混沌凶兽，此时的它不再复当年那样雄威的姿态，而是奄奄一息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闭上眼彻底的离开这个世界。而事实上，也的确是如此。
“混沌，是时候道别了。”君墨白漆黑的眼眸中平静的没有一丝情绪，在呢喃中看着混沌慢慢的阖上了双眼，终是轻叹了一口气，看着它慢慢的化成无数的光点消散在空气里。
一切，都该是到了结束的时候了。
“师兄，姑姑马上就来了。”暮如初从山下一步步走上来，多年前尚且还是俊朗少年的他如今俨然成长成了一名风度翩翩的公子，周身的气质与威势都是常人不可比拟的。他看着君墨白莫名苍凉的背影，心里也是微微的刺痛。
他曾以为君墨白当日带着他离开，是为了日后能够卷土重来，却不曾想却是将他带到了梵音寺的这片虚空之境，花了整整五年的时间散尽自己所有的修为才将樊尊炼化成虚无，其余一众跟出来的鬼修尽数让他帮着遣散。那些人没了去处又没了依靠，又是在梵音寺这样圣洁的地方，大多都已经自生自灭，到最后也唯有他一人留了下来。
算算时间，也该是过去快七年了。暮如初回忆起自己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对君墨白还是异常的防备，因为这里与世隔绝，任何的消息都没有办法传出或是传入，因而他刚开始的时候异常的焦躁，直到后来他知道了君墨白想要做的事情，才渐渐的放下防备，频繁出入梵音寺，却是接到龙皇长眠的消息。
君墨白得知此事后，只是沉默了许久，此后便开始动手炼化在鬼界那场大战中混入他体内的樊尊魂体，到如今，他以毫无修为，可却在几日之前却是让他特意的去告诉姑姑曾经与樊尊的十年之约……暮如初垂眸，缓步走到了君墨白的身后，心里涌出一股敬佩。
或许，师兄是真的很爱很爱姑姑，所以才愿意为她背上所有的枷锁，为她牺牲，只求她能够幸福安乐。这样的爱，真的是很让人心生敬佩。
“师兄，你不会后悔吗？如今……龙皇依旧还在长眠，或许以后再也不会醒过来，你要不要试着去追求一下姑姑？”暮如初犹犹豫豫许久，终究还是将心里的话说出了口。
君墨白轻笑一声，脸上慢慢浮现出怀念的情绪，遥遥的望着天际，似是回忆般的缓缓开口道：“如初，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姑姑是什么时候吗？那个时候，我们都还很年少，她只是暮家初初归来的嫡女千金，而我那个时候也是风光无限的修仙弟子。那日赏梅宴，我就看见她一身红衣翩然的坐在雪地里，梅花如雨一样的落在她身上，她就在那里弹着琴，就像是天女入世一样。那琴音实在是好听，我忍不住就用笛子与她合奏了一曲……”
顿了顿，君墨白声音渐渐沙哑，似是在悔恨，又似是在怨恨：“有时候啊，我就在想，如果我们这辈子只见过那么一次面，此后再不相见，也不曾有过那么多的事情发生，会不会她依旧是我梦境里的那个人，只有憧憬，没有痴念……明明安排了相遇，却无法相爱厮守；明明离得那么近，可她的心里却早就已经有人。命运，对我素来都不公平啊……”
他知道自己来自何处，也知道自己该去往何处。他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自己是谁，他的命格早就已经被一步步的注定了，之后的许多事情不过都是因为不甘心而已。连他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的，竟会情深至此。就连到了最后，也舍不得伤她半分，纵然如今的她依旧对他猜忌良多，他也依旧是舍不得。#@$&
“师兄……”
“你走吧，离开梵音寺的路你已经烂熟于心了，这一走便不要再回来了，这虚空之境可不是什么寻常的地方。”君墨白打断暮如初正开口想说的话，转身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梼杌已死，你早就已经自由了，是时候回去了。”
暮如初站在原地几度张嘴，到最后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到如今，他说什么都已经是无用功了，又何必多说呢？
“师兄，我打算回神祇派，你有没有话要我带给师父的？”暮如初退后一步，从储物戒指里拿出拨云梭站上去，看着君墨白的背影问道。
君墨白背脊微微僵硬了几分，良久之后才轻轻的吐了一口气：“没有，你走罢。”%&(&
“是，师兄。”暮如初含泪拜别。
他知道，这一别，便是永远了。
断魂崖此时才彻彻底底的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君墨白一人。狂风将他的长袍吹的猎猎作响，银色的长发在空中化出一道道白痕，静静凝望着远方，身后突然传来几声细碎的脚步声，慢慢的停在他身后不远的位置。
君墨白浅笑一声：“你来了。”转过身来，看见熟悉的容貌不禁会心一笑，眼中慢慢溢出温柔的神色，“许久不见了，曦曦。”
“的确是许久了，师兄。”暮夕沫缓步走上来，神色浅淡。
如今的暮夕沫比起从前少了一分天真，多了一分成熟，少了一份冲动，多了一份冷静，周身的气度都已经天翻地覆的变化，她早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在神祇派嬉嬉闹闹的沐曦了，而君墨白也早已经不是那个时候的君墨白了。
曦曦，师兄。
这两个曾经对他们彼此来说都是唯一的存在，可是如今曦曦已经不见了，而师兄，也再变不回来了。他们，喊着彼此曾经的称呼，可是却早已回不到从前了。
“帝皇诀，你炼过了吧？”君墨白也觉得有些尴尬了，错开视线转移了话题，“你也发现了其中的奥妙了，对吗？”
“嗯。”暮夕沫收回视线，点头沉默了一会儿，顿了许久后才慢慢的开了口，“黄泉三炼第三炼，是佛门禁术。”
佛门，极乐境。而黄泉三炼，第一炼天书是为神，第二炼禁术是为魔，第三炼帝皇诀是为佛。
兜兜转转，他们竟然都是回到了最初的那个时候。华曦来自极乐境佛祖淬炼的一株白莲，君墨白来自佛祖座下的一株五色金莲，而她和染是为华曦后代，十二龙凤令是极乐境佛祖俗世遗落的魂魄，君星坠是华曦胞弟……
他们这群人，转了好大一圈，走了好长一段路，结果却是发现终点，就是起点。正正的佛家说的那句话——
有因必有果，因果轮回，天道也，天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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