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衣锦还乡的孩子（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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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惜染微微蹙眉，抬眼扫过廊亭，视线落在廊亭角落里站着的茜色流仙裙的妙龄少女身上，那名少女的面容甜美精致，身段小巧玲珑，周身的气质温婉柔和，她安静的站在角落里，静静的微笑着。
似乎……在哪里见过她。
暮惜染眼眸微微一闪，记忆在脑海里不断的翻转，渐渐清晰的画面里寻找着这个少女，却始终只差一点，但她却肯定着，隐隐约约她似乎与这个少女有过一面之缘。再抬眼时，暮惜染蓦地对上少女的视线，心里陡然一惊。
那眼睛里，全然没有丝毫的笑意，反而是无尽的冰冷。
就在在她震惊的时候，暮夕沫凑到暮惜染的耳边轻声道，声音从未有过的凝重：“染，你也注意到了吗？”
“还记得她是谁吗？”暮惜染回眸看向暮夕沫，低声问道。
“你可能不记得了，当初我化身沐曦拜师入门神祇派的时候，当时除了我之外另还有二十五人被选中，其中有一个上等资质的土系单灵根，名叫夜汐。”暮夕沫也是好不容易才想起这号人物的，只是因为她当时与肖子烨同在偶元峰，所以暮夕沫才有所印象。
只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果然。”暮惜染眉头渐渐皱紧，“她的身上有一股很奇怪的气息，非人非仙，亦非修仙之人该有的气息……”
暮夕沫也感觉到了这一点，这样的气息她似曾相识，但是一时之间却是想不起来。
这些仅仅只是发生在几个呼吸之间，君墨悦已经走到了暮夕沫和暮惜染的面前，看着她们面色凝重的模样，有些奇怪：“怎么了？有心事？”
“没事。”暮夕沫却是莞尔一笑，将方才的情绪瞬间掩去，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她身后的一群妃嫔，笑着转移了话题，“不是说要我们来参加荷花宴的吗？不会就是单纯的让我们过来赏荷花的吧？”
暮惜染一如既往的没有什么表情，清冷的面容配上今日竹青色的襦裙更显得遥不可及的高贵与绝艳，她站在那里就自成一道风景，没有迫人的威压，却淡淡的让人轻易接近不得，因为如此，靠近她与暮夕沫的人也唯有君墨悦一人，其余的皆停在了一尺开外的地方。
听见暮夕沫如此问来，君墨悦也是有些为难的开了口：“其实今日……”眼睛不自然的左右瞟了瞟，君墨悦压低声音说道，“名为荷花宴，实际上却是一门相亲宴。”
暮夕沫眉毛一挑：“给谁相亲？”
君墨悦轻叹一口气：“给嘉和选太子妃。嘉和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更是昌国未来的君王，原本早两年的时候就该选了，但是我总是不安心，生怕选了个不好的糟蹋了嘉和，因而两个侧妃都落定了，太子妃一位却始终空悬。正巧你们两个都回来了，就请你们过来帮我把把关。”
几年的后宫生活将君墨悦完全磨成了另一个模样，说话也不似从前那般的大大咧咧，反而处处都透着小心翼翼，句句都带着玄机。虽然她的话说的不甚清楚，但是暮夕沫和暮惜染却都已经明白了过来。
太子之位何等重要，尤其是在云长鹞一统天玄大陆之后，更显得如是。人性本就贪婪，没有人能够真正的摈弃掉心中的邪念，若是太子妃选的不好，那未来整个昌国可能都会受到影响，恐怕如今朝野之间对于这个位子都在蠢蠢欲动了。
暮惜染看一眼周围的莺莺燕燕，突然开口问了一句：“墨悦，你过得可好？”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本该是分别许久重逢的故友之间最寻常的一句问候，却是君墨悦陡然间鼻尖发酸，眼眶发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四小姐，这话如何问得？君后娘娘自是这后宫的第一人，怎会过的不好？臣妾等自当为娘娘马首是瞻。”身后一群为首衣着甚为华丽的四个妃嫔中，其中一个穿着鹅黄华衣珠翠满头的妃嫔站出来，笑的尤为风韵，虽然不似其余几人年轻貌美，但却是有着自己的一种韵致。
在云长鹞的后宫里，年纪稍长一些的似乎只有莲贤妃一人，那个孕育了云长鹞长子的、当时云长鹞还是太子时的侧妃。看来，进来立嫡立长的争论不休倒是让这个女人动起了别的不该有的心思。
暮惜染只淡淡的看她一眼，丝毫不理会她话中的弯弯绕绕，直接挑破：“第一人又如何？始终不是唯一一人。”
一句话，让在场所有的嫔妃都变了脸色。唯一一人？只是要让昌君为了君后一人而废了整个后宫吗？自古君王就该是后宫佳丽三千，才能为皇家开枝散叶，令子嗣绵延昌盛，才是国家代代有人、代代昌盛的关键。
“四小姐说笑了。”莲贤妃笑的有些牵强，客气的回了一句后便不再开口说话。
“我从不说笑。”暮惜染冷着一张俏脸，平静的回了一句。本来这句话没有什么，暮惜染的性格便是如此，她不屑于后宫里的那些勾心斗角，连字字句句都要七绕八弯，她只是平静的陈述了一件事实而已。
可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话落在莲贤妃的耳朵里，却是有些刺耳了。
“四小姐，虽说你身为仙人，但是这里是皇宫，你这样不知礼节进退，是想让天下人耻笑你暮家吗？”莲贤妃咬牙切齿，看着暮惜染的侧脸眼中一片火光，可是后者却是连一记余光都没有给她。
暮夕沫听着莲贤妃的话，忽的笑了：“哦？谁敢？”
挑衅的语气，张扬的神态，暮夕沫眼中一片冰寒冷凝的光芒，说着轻巧的三个字，可是便是这轻巧的三个人，却是让莲贤妃心底里猛地一颤。
一时间，廊亭里安静的连各自的呼吸都听得见。
“都退下，平日里的规矩都忘了不成！”君墨悦安定下自己的情绪，转身便是对着莲贤妃怒斥，“贤妃不尊仙人，口出狂言以下犯上，今后一月不得擅出贤灵宫。今日，你便回去吧，荷花宴不必参加了。”
禁足！
莲贤妃面色一黑，气息狠狠的起伏了几回，连基本的行礼都没有直接转身走出了廊亭，身后的宫人忙不迭的跟上。
不过是一个让人不怎么愉快的小插曲，暮夕沫和暮惜染却是真真切切的看到了如今君墨悦所生活的模样。这就是皇宫，这就是君王的爱情，这就是……曾经君墨悦死心塌地的认定了绝不会后悔的生活。
莲贤妃离开之后，众人也都讪讪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明白自己一介凡人是比不得人家仙人的，遂是安安分分的各就各位，荷花宴才正式拉开序幕。
暮夕沫与暮惜染同坐在君墨悦的左侧，百无聊赖的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妙龄少女走马观花似的表演过去，这中间不乏有才貌出众的人，也不乏有心术不正的人，家室、品行、名声等各不相同。
只是，至始至终暮夕沫与暮惜染都没有什么表示，她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夜汐的身上。她一直一直都只是安静的站在角落里，似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她的打扮比起其他待选的少女不知道简单了多少，若不是那一身茜色的流仙裙制作精良，看起来简直和普通的宫女没有分别。
而让暮夕沫和暮惜染心惊的是，夜汐总会时不时的抬起眼睛来看着她们，即便是当场与她们视线相撞也丝毫的不躲避，只是扬起诡异的笑容，冷冷的看着她们，而那样冰冷的视线当落在暮夕沫的脸上时，更是会涌出一股浓烈的怨恨之意。
暮夕沫被她眼中的恨意狠狠的揪住，那样冰冷的视线宛若一条剧毒的蛇，吐着猩红的信子，冰凉的身子与自己肌肤相贴，危险而诡谲的寒意。
“右将军之长孙女，叶汐。”
“臣女叶汐，见过君后娘娘。”最后一个，终于轮到夜汐，只见她脚步轻移，缓缓的走上前来行了一个大礼，眼中掩去方才那样冷冷的目光，取之而代的是一种温婉的淑良。
君墨悦在看见她之后便是眼前一亮，这样的女子才是她心目中最佳的儿媳人选，家室一流，容貌并非绝顶却是清秀可人，性格温婉，气质淡雅，看着便是大家出来的涵养极深的女子。看着，君墨悦越看越满意：“右将军之长孙女，倒是一个妙人。沫……夕沫、惜染，你们觉得如何？”
就像暮夕沫和暮惜染没有注意到君墨悦称呼的变化一样，君墨悦也没有注意到暮夕沫和暮惜染渐渐绷紧的身体和冷凝肃穆下来的脸色，在她开口看向她们两人的时候，陡然的整个廊亭里的气氛都诡异了起来。
暮夕沫看着下方跪着的夜汐许久，忽的轻声一笑，别有深意的念道：“夜汐、叶汐，都是好名字。”
“都是父母用心取的，自然是好名字。”夜汐抬起视线，慢慢的对上暮夕沫的眼神，那一瞬间喷涌而出的恨意滔天一般的涌来，也就是那一瞬间，暮夕沫忽然的想明白了什么。
那样的眼神，她该是熟悉的。因爱生痴，因痴生念，因念生恨，那样爱到极致，却是痛到极致的感情。
暮夕沫看着她，平静的问了一句：“因为肖子烨？”
夜汐猛地全身一震，瞳孔骤然缩成一点，一息之间身形便飘忽着暴涨起来，周身的气息突然之间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本清秀的脸骤然变得狰狞而可怖，一股可怕的气流席卷了整个廊亭：“沐曦！你何德何能居然能让师兄如此惦念！”
“果然。”暮夕沫与暮惜染对视一眼，身影飞快的消失在原地，而在她们离开位置的下一秒，原本摆放着的桌椅顿时四分五裂。
一瞬间，廊亭里尖叫声、脚步声、桌椅打翻的声音……全部都响成一片，所有人都慌慌张张的跑出廊亭，忙不迭的离开。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的，却是直接的就被夜汐的气流割成了碎片，血肉模糊的一片。
“带你们娘娘先回去。”暮夕沫将君墨悦推开，转而与暮惜染并肩而立，对上风暴之中的夜汐，眼中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流光。
是了，这样的气息她和染都该是熟悉的。
当年的暮景瀚，周身就是笼罩着这样不祥并且诡异的气息而死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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