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时不待我（2）

暮夕沫却是微微的笑了：“先不说这个，染，你认为我们修炼之人的道心是什么？”

        “是欲望，发自内心真诚无伪的欲望。”暮惜染给出最准确的回答，说完之后却是有些奇怪，“干什么突然问这个？”

        “染，你知道我们这一次修炼意味着什么吗？”暮夕沫停下脚步，沉沉的看着暮惜染，“我们体内现如今储藏着的是当年重夕神女和紫宸神女的所有神力，甚至可能还有妖神华曦留下来的力量，但是所有的修炼都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以我们现如今区区大乘期大圆满的修为，一旦修炼，便要一路突破仙界玄尊者、清尊者、极尊者、尊者、地尊者、天尊者、至尊者、圣尊者、神尊者、上尊者，然后攀升入神，打通神脉、修得神骨、凝得神丹、化出神元，然后将神力融合……这些都要在我们开始修炼之后一口气完成，中间不能够有丝毫的停顿，你做好这样的准备了吗？”

        暮惜染愣了一愣，她倒是没有想得这么多，一时之间只想着快些恢复，毕竟陌轻尘在鬼界已经待得太久太久了，她说不担心绝对是假的，暮夕沫说的这些她真的是疏忽了。

        “抱歉，我想的太简单了。”暮惜染垂下眼，有些懊恼。

        暮夕沫哪里能够不知道她的心思，却也是不得不说的这些，上前一步抱住她：“我也说的有些夸张了，这世间从来没有万全的准备，可是染，你现在杂念太多，如果要修炼我们必定是要一起的，我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想等你稍稍平复下来之后再开始修炼。”顿了顿，暮夕沫又说道，“要是你真的很担心的话，我们可以偷偷潜入鬼界，去看看陌轻尘现在怎么样。”

        暮惜染愣了一愣，转而反应过来，伸手重重的拍在她的额头上：“瞎想什么呢？如今鬼界被陌轻珩重重包围着，还偷偷潜进去，找死呢？”

        暮夕沫噗嗤一笑，看着暮惜染难得的失态，笑的欢快。可是，她刚笑到一半，仙界白昼的天空突然划过一道暗红色的流光，坠入神殿的上方，亮起一片诡谲的暗红色的光芒。

        暮夕沫和暮惜染同时面色一凝，飞身往神殿的方向而去，渐渐的靠近时，暮惜染却渐渐的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站在神殿上方的人影。

        神殿上方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女子一袭暗红色的抹胸长裙，披着一层猩红的纱衣，妖冶的红妆点缀着她原本明媚的面容，透出几分妖娆魅惑的气息来，她的眉眼间皆是冰冷，即便是如此火辣的装束，也抹不去她眼底的冰寒。

        暮夕沫看着这个自称是苍月的女子，恍恍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在有凤来仪对她和染缓缓行礼的妙龄少女：“奴婢入画，见过沫小姐、染小姐。”而如今，这一切都已经破碎了，在抱琴死后，入画也早已经回不来了。

        当年她和染曾许诺说等到一切事情都解决之后，再去接她们回来，可是，那天的十里红妆却是成了她们与她们的最后一面，她们两个人，到底是因为她们而毁掉了一辈子。

        苍月却只是没有表情的看了一眼暮夕沫和暮惜染，退后一步，让身后的人走了出来。

        一身纯黑色的长袍，墨色的长发被一支黑色的楠木发簪随意的挽起，散散的长发披在肩头，五官依旧精致，俊雅中蕴含了一丝妖媚冷然，眼中带着千年不化的寒冰，就仿佛是第一次看见她们一般，但视线落在暮惜染的脸上后，眼中的寒冰却飞快的碎开，凉薄的红唇嘴角忽然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公子倾城，温润如玉。

        “染染。”陌轻尘念出那个让他魂牵梦绕了许久的名字，再一次看见她恍如隔世一般，明明才过去没有多久，连一年的时间都没有。

        暮惜染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站着的人，颤抖着双手久久没有上前，反而是陌轻尘一步上前，紧紧的抱住了她：“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这么久。”

        眼泪，突然的就涌出了眼眶，暮惜染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将脸埋进他的臂弯无声的哭起来，眼泪肆意的打湿了他的衣衫，只是黑色的衣衫丝毫看不出那一滩水准。

        而暮夕沫却是缓步走到苍月的身边，有些愧疚的看着她，张了张嘴，只问了一句：“你过得怎么样？”

        “呵，如你所见。”苍月似是自嘲一般的笑了一声，转而抬起眼看着暮夕沫，眼中骤然流出一抹悲凉，“沫小姐，许久不见了。”

        “是啊，许久不见了。”暮夕沫淡淡的看着她。她喊得是沫小姐，作为入画，她确实是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苍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似乎是有些不适应仙界灵气的纯粹，反而是狠狠的咳嗽了起来，缓了缓，才看着暮夕沫说道：“沫小姐，不必愧疚，事到如今，都是我自己选择的路，与你无关。虽然，我也时常有想过，如果当年我没有进入有凤来仪，如果当年我和抱琴没有被指定去服侍你们，如果当年我没有远嫁弦国，如果我们有遇见将军，如果……会不会，我就不会是现在的这个样子？”

        “可惜，这世间从来都没有如果。”暮夕沫知道她的感受，曾经，她也那样的假设过很多很多的如果，可是到头来却不得不面对最残酷的现实，然后逼着自己接受，推着自己跌跌撞撞的长大。

        苍月苍凉一笑：“是啊，世间哪里来的那么多如果。”顿了顿，苍月抬起头来看着暮夕沫，眼中的恨意让暮夕沫都惊了一惊，她摘下自己发间的那一朵血色的樊花，狠狠的掐断它的花径，“可是沫小姐，我不得不怨恨所有将我逼到今天这个地步的人，不得不怨恨那个曾经杀了将军的人，也不得不怨恨我这个爱上杀害将军的人的自己！”

        苍月的话，让暮夕沫猛地一阵心惊：“入画，你……爱上了陌轻珩？”

        “呵，是不是很可笑？”苍月揪着心，几近疯狂的看着暮夕沫，“沫小姐，像我这样的人，本就该下地狱的，是不是？”

        “入画，你冷静一点。”暮夕沫微微蹙眉。

        “没有入画！入画早就已经死了！”苍月咬牙恢复到一开始冷冷的模样，“现在有的，只是苍月。”

        暮夕沫张张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入画。”暮惜染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让苍月的背脊僵了一僵，“你一直都是入画，从来就没有什么苍月。”

        苍月转过身来看着相依偎在一起的暮惜染和陌轻尘，良久才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半跪在地上抱着暮惜染痛哭出声。

        苍月哭了许久，直到哭的没有力气的瘫倒在地上才渐渐地止住了哭声。暮惜染抱着她，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的平复着她的内心：“入画，你冒死将轻尘带了出来，就不要回去了吧？陌轻珩说不定会杀了你。”

        苍月擦干眼泪，靠着暮惜染休息了一会儿，才慢慢的站了起来，摇了摇头：“不，我要回去。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今日带陌轻尘出来，只是回报当年小姐的恩情。”

        “入画，为什么……”暮惜染还想说什么，却是被暮夕沫拉住，微微的摇头给压制咽了回去。

        苍月转过身来看了一眼暮惜染，又看了一眼暮夕沫，沉声道：“染小姐，虽然陌轻尘我已经帮你带回来了，但是他的身上还有傀儡印，如果陌轻珩想要召回陌轻尘的话，到时候恐怕你们也会受到牵制，这段时间最好是想办法解决这件事情。尤其，是陌轻尘的傀儡印当中还藏了一枚尸印。”

        暮惜染猛地心里一凉：“尸印？！”转身，暮惜染伸手扯开陌轻尘黑色的衣襟，雪白的锁骨上方如烙印一般的刻着一个暗黑色的如同火焰般的印记，暮惜染顿时眼前就模糊了。

        尸印，这是比傀儡印还要可怕的符咒！不能能够控制人的行动，时间长了，甚至连灵魂都会被腐蚀，让身体成为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却不会死去。

        若有高深的修为，将几个被尸印控制的身体一起炼化成一具，再用另外一种禁术将特定的灵魂注入进去。那样的话，最强大的灵体便诞生了！而这样的灵体的攻击力不亚于一个顶阶鬼尊，如果陌轻珩手中有一支这样的灵体军队的话……

        暮夕沫顿时脸就白了：“陌轻珩现在是在到处搜罗修为高深的修士是吗？”

        “嗯，尤其是高阶修为的炼丹师和炼器师，之前在尧国的时候他就已经搜罗了很大一部分的散修，现在因为修仙大陆被四方神兽守护着所以陌轻珩只能在暗处下手，但是更多的是他自己炼制，现在鬼界的规模已经越来越庞大，炼狱森林的鬼气已经浓郁到了极点。”苍月面色僵冷，神色冷的可怕，“陌轻珩的野心很大，他抽离了陌轻尘身体里的三种鬼火，正在闭关吸收，等到他出关的时候，你们就要小心了。”

        说罢，身子便缓缓漂浮而起，苍月最后看了一眼暮惜染，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挣扎，但有飞快的消失不见：“染小姐、沫小姐，下次见面或许我们就要兵刃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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