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距离

秦岩正低头看着手机里学生发来的实验数据，他前前后后看了几遍，确定没有问题后，收起手机。

        也就在他抬头的一瞬间，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他口袋里手紧紧地握住手机，尽量不让自己失态。

        八年的时光，岁月厚待了江焕，这人变化不大，只是多了几分岁月沉淀后的柔和。

        同样八年的时光，却偷走了属于秦岩的那份稚气与开朗，现在的他，给江焕感觉更多是刚硬和成熟。

        高溪看见两人目光里的愕然及几分眷恋，轻咳两声打破他们之间的沉默。

        “咳咳。”高溪道：“江学霸，位置还有吧！”

        江焕回过神，答：“有，我带……”

        “老大，我带他过去吧！”

        程杰抢先一步接过江焕的话，他还趁大家不注意给江焕一个“我懂的”眼神，江焕却只能心中苦笑。

        他和秦岩，早在十八岁那年就结束了。

        待人离去后，前台只剩江焕和秦岩面面相觑。

        其实很早以前，江焕就在幻想，如果自己再次遇到秦岩会是什么样，又该做些什么，或是说些什么。

        可是当人真正地站在他面前时，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还是秦岩先打破尴尬说：“好久不见。”

        江焕傻愣愣地跟着回答：“好久不见。”

        沉默再次在两人之间弥散开来，江焕不停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终于鼓起勇气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过得还好吗？”

        同时开口，两人不由愣了愣，接着江焕的笑声打破僵局。

        “没什么好不好的，”江焕说：“无非就是上班，赚钱，买房，开店而已……你呢，这些年怎么样？”

        秦岩：“上学，考研，做科研。”

        江焕若有所思点点头，他还以为这人会继承家业呢，毕竟当年……

        “我去，岩哥，你终于回来了。”

        门口再次响起的声音打断江焕的思绪，他们一同看去，江焕不认识这人，不过看这人的模样似乎和秦岩很熟，大概是他们分别后认识的朋友吧！

        八年的分别，最怕的不是我们变得生疏，而是你的生活早已千变万化。

        他和秦岩之间，大抵就是如此。

        后来又有人断断续续到来，这些人里有江焕认识的，不认识的。认识的人都会和江焕打个招呼，像拉近距离般的称他一声“江学霸”。

        不认识他的人，见这些人对江焕如此，察觉到这人与秦岩关系不一般，也对他十分尊重，江焕都以微笑回之。

        人到齐后，高溪在前台点好酒，顺带问江焕：“江学霸，今天也算老同学聚会，而且还是给我们岩哥生日，你帮我们好好安排一下呗！”

        江焕含笑的点点头，叫来程杰，吩咐几句后对他说：“阿杰是我们店的经理，他亲自招待你们，你们有什么都可以找他。”

        程杰也卖乖应和答：“溪哥，你们今天有什么都可以吩咐我。”

        高溪却不满道：“诶，江学霸，我都说了，是老同学聚会，你也是老同学，一起来啊！”

        “不了不了，”江焕连忙摆摆手，“这个点正是店里最忙的时候，我要是陪你们吃饭了，我这些员工能在心里吐槽死我，你们去吧！”

        高溪看了一圈店里的情况，发现除了他们，几乎没有其他顾客，这个借口简直是找得太没有诚意了。

        他还想再说几句，看能不能说动江焕时，秦岩走过来问：“这饭还吃不吃了？”

        得……某人心疼媳妇了，高溪也只能作罢，跟随秦岩离开。

        一行人坐下后，程杰亲自拿来菜单服务他们点菜，秦岩看了两眼，随手点了两道菜后，把菜单扔给高溪。

        他抬眼，视线落在收银台的方向。

        收银台比较高，从他对角度看回去，只能看见不知低头干嘛的江焕的后脑勺，即使是一个后脑勺，他也恋恋不舍。

        高溪点完，转头看向身边的兄弟，发现这位兄弟的视线太过炽烈地盯着收银台，感觉影响不太好，咳嗽两声提醒，哪知这人无动于衷。

        他就用手肘撞了撞秦岩，秦岩才收回目光，疑惑地看着他。

        “要不，我再过去邀请一下江学霸，以免你人坐在这里，心却在那里。”高溪一脸坏笑地打趣他。

        秦岩给了他一个“无聊”的眼神，也觉得自己一直盯着收银台不太好，于是打量这家餐厅。

        这就餐厅名叫山火，可餐厅的装修却十分复古文艺。

        餐厅的最前面是呈长方形的大舞台，上面摆放着各种乐器，一位看上去十分年轻的驻唱歌手正轻拨弄着吉他弹唱。

        舞台前方是沙发卡座，专门提供客人们喝酒聊天。中间就是他们现在所在的餐厅区，最后面则是桌游区，可以打桌球和玩一些老式的游戏机。

        总而言之，来这家餐厅不管是吃饭喝酒，都给人一种放松的感觉。

        秦岩的目光扫描完这家餐厅，心里却难以平静起来。

        当年江焕问他有什么梦想，他说希望长大后能拥有一家这样的餐厅，当时的他把餐厅的布置和想法全部告诉了江焕，今天他就坐在了自己梦想中的餐厅。

        程杰给他们点完餐，就让手下的服务员去安排，自己则是跑到收银台前找江焕八卦。

        “老大，”程杰敲了敲台面，江焕抬起头看着他，“他们真的是你同学吗？”

        “算是吧，”江焕也不太肯定地回答，“怎么了？”

        程杰满脸八卦说：“那个叫秦岩的帅哥一直看着你，老大，这人应该不止是你老同学吧！”

        “是不止……”看着程杰一幅想听八卦的样子，江焕哑笑：“这个和你没关系，快去干活。”

        程杰轻哼一声，刚转身，江焕叫住他：“待会等店里其他顾客走完就关门吧，晚一点我和你还有叶军开个小会后，你们也就下班，剩下我来处理。”

        话吩咐下去，程杰继续去招待那群人。

        江焕坐直身体，视线穿过收银台看向不远处的一群人，这群人还是和从前一样，坐在一桌就喜欢给人灌酒，今天作为主角的秦岩，自然而然就是被灌的对象，那一杯接着一杯，江焕看着都有几分心疼。

        不过，不看便不心疼，这是他在心里默默宽慰自己的话，将头低下。

        又把书翻了几页，江焕实在看得头疼，直接合上书本开始刷微博。

        最近国泰民安，热搜上除了国民男神顾之昕最近要拍摄一部新电影的官宣后，基本上没有什么可关注的新闻。

        翻着翻着，一条“你认识的富二代都是啥样”的标题热搜进入江焕的视线。

        他点进去看了一下，是一个热门博主发起的话题，话题下面有四万多条评论，江焕不由感慨，这个世界富二代真不少。

        又看了几条热门评论，江焕觉得蛮有趣。

        大多都是什么富二代为了乐趣，喜欢边走路边扔钱。还有出国留学回来后因为家里房子太多找不到家在哪，决定住酒店的富二代，这些亦真亦假的段子，江焕也当乐趣看着完。

        毕竟此时他的店里，正坐在一群富二代，并没有网上说的那么沙雕。

        继续刷了一会微博，江焕觉得无趣，关上手机，视线不自觉又落向那一桌。

        桌上的菜，一群人没动几口，酒倒是红的白的整了好几瓶。

        秦岩属于酒量算不错的，却也架不住这群人一杯一杯地灌，他又被红酒白酒混着灌了好几杯后，摆摆手说：“不行不行，我去一下洗手间。”

        说完便连忙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江焕看见秦岩急匆匆地往洗手间方向跑，眉头不自觉皱了皱，他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可身体去已经行动了。

        他起身去水吧冲了一杯蜂蜜水，再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向洗手间。

        秦岩蹲在厕所旁一阵呕吐，他今天一天都没有吃什么，吐出来的全是胆汁，苦味在嘴腔内蔓延，胃部也传来隐隐约约的疼痛。

        他靠在门不禁苦笑，高溪真的是属于交友不慎的那个友啊！

        等胃疼好了一点，他冲掉厕所，开门走向洗手台洗了把脸走出洗手间。

        一出门，就看见江焕一只手插在口袋，另一只手端着一杯不知名的液体，低着头看着脚尖发愣。

        刚好江焕头顶上有一盏灯，灯光落在他身上将整个人显得更加柔和，此时秦岩十分想上去抱抱他。

        忍下这种冲动，秦岩露出一个自我感觉不错的笑容，走到他面前轻唤：“小焕。”

        江焕听见他的声音，抬起头看了他一会，把手中的杯子递给他：“喝了。”

        简单的两个字，却如同石锤一样敲在秦岩心扉，让他心生疼痛。

        他伸手接过杯子，一干而尽，舌尖残留着甜意，他直接理解为这是幸福的味道。

        江焕看见他喝完，毫不留情说：“你问都不问就喝，不怕我在里面下东西吗？”

        秦岩把杯子给他：“只要是你给的，即使是毒药，我也毫不犹豫地喝。”

        能死在你手上，我甘之如饴。

        后半段话，秦岩没有说出口，可他的眼神中全是对江焕的爱意。

        江焕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他接过杯子转身：“少喝点吧！”

        随即他准备抬脚离开，可就在下一秒，身后突如其来的一股力量拉住他，他瞬间落入一个温暖怀抱，那人的头在他脖颈蹭了蹭，酒味窜入他的鼻子。

        江焕皱皱眉，几番挣扎都没有挣开，忍住怒火说：“秦岩，放开我。”

        “不，”秦岩的头继续蹭了蹭，“我不放，放开了你就会不要我了，小焕，你知道这些年我有多想你吗？上课在想，吃饭在想，走路在想，就连睡觉时在想。”

        “你有想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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