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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75章


……

        天边的日光极其刺眼,在印象中,荒边冢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阳光。

        那般温热,即便紧闭着眼,也能感觉到灿烂的橙红色光点在眼前飞舞。

        恍惚间是自己第一次来到荒边冢,甫一踏足这里的土地,他便感受到来自灵魂里、来自骨子中的厌恶与排斥。

        他是天族之子,身上有最纯正高贵的天族血液,他为除魔而生,怎能自甘下贱,堕落入魔。

        可是没有办法,那个披着人皮的魔仿佛一座遥不可及的高山,他仰望着,都望不到那山顶。想要打败他,他只能变成比他更强大、更冷酷、更残忍的魔。

        但胸腔中那颗生来仁善宽厚的心却成了最大的绊脚石,他爱也不甘心,恨也不纯粹,连自己都厌恶唾弃自己——男儿立身于世当果决勇毅,如何能思前想后,犹豫不决?

        这般优柔的性子,难道父亲他英魂在上,看到他如此不争气的模样,可还会以他为傲?

        终于,站在这片荒凉贫瘠的土地上,他不再迟疑,下定决心挥刀入魔。

        那是他出生以来第一次受伤——他曾经也是爹爹捧在手心呵护的孩子,从来没有受过任何伤,流过一滴血,但第一次受伤,就是他自己剖出了自己一颗完整的心脏。

        那日的鲜血就如同此刻一般,仿佛流也流不尽,沁润了身下土地,鼻尖始终萦绕不散那股潮湿又难忍的血腥气。

        “衡儿,你要做一个正直勇敢的人。”

        “衡儿,你是爹爹全部的希望。”

        “衡儿……”

        “衡儿……”

        “爹爹给你添一个字好不好?上善若水,字从水,盼日后我儿心如江海,博怀天下。”

        “以后,你就叫慕清衡。”

        慕清衡修长的手指在泥泞地面上动了动,那里鲜血混合着泥土,他的手指无意识蹭到一片脏污。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刺目的日光让他有一瞬间恍惚,微眯着眼睛侧了侧头。

        原来他还没死。

        慕清衡呆滞的眨眨眼,他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当年年幼的自己独自一人来到荒边冢,决绝又恐惧地剖出了自己的心脏,那时也如同现在一样,他流尽鲜血,气息奄奄躺在地上。

        他赌上了生死,做了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并不知还有没有再睁开眼的时候,也无所谓还有没有再睁开眼的时候。

        可此刻如同当年一样,他又一次的命大醒来了——孤身一人浴血重生,只有寒风呼啸,吹拂冰冷刺骨的身躯。

        慕清衡一手撑地慢慢坐起来,他先是摸了摸自己胸口的肌肤,那里的伤之前还血肉模糊,现在已经几乎都愈合。

        他又抬手摸了摸喉咙,刚才那一下已经刺穿了整个脖颈,但此刻早就不再流血,而且皮肉也快要收口了。

        这种不容置疑的致命伤都恢复了,慕清衡脸色凝重,几乎立刻去查看自己的左手——那条红线昨晚还停在他的手腕处,而此刻已经越过了手肘,直到上臂中间处。

        慕清衡看了一会儿,缓缓放下手臂。

        这个地方承载了太多回忆,他默默转头向左前方看去,那尽头是一片万丈深渊。

        耳边似乎响起归程子似笑非笑的声音:“其实你若是个聪明人,就该选第一种嘛,一点一点慢慢修炼,不仅可以渐渐站在六界巅峰,还能享人人羡慕的万年之寿;可你呢,立刻要了这登峰造极的灵力有何用?年轻人不要太自信了,这越来越接近死亡的红线迟早会叫你后悔。我可不是开玩笑,等到红线穿透心脏,你这条命就算神族再世,也绝不可能救得回,上天入地,哪怕一丝一厘的魂魄和气息都再也不会有。我再确认一遍,你确定要选第二种吗?”

        慕清衡微微翘了翘唇角,他不后悔,到现在也不后悔。

        他明白,只要行事得当,控制这红线其实并不在话下,但是他情况特殊,而且原本也不需要那么长的寿命。

        算下来,已经有过三次致命伤——云泽境替云久琰挡下一击,前些日子为救蒙蒙受了那怪物一掌,还有方才……方才的伤可谓惊险重重,心脏不知被刺多少刀,加上刺穿喉咙,红线竟然才走到上臂中间,也算是上天厚爱了。

        三次本该死亡的重伤他都没有死,对归程子,他是分外感激的。若没有他,自己早在最初就死了,又何谈了却心愿而含笑瞑目呢。

        慕清衡撑着竹棍,缓缓从地上站起来,先是向门口看了一眼——蒙蒙应当已经走了,记忆节点跳到此刻,往下无论停留在哪里,她的安危他都不担心了。

        再转过头眺望远方无尽崖的方向,慕清衡垂眸思索。

        自己此生心愿就是杀了前世杀害蒙蒙的凶手,此刻那恶贼已经掉落无尽崖,他倒也不着急出去,只在这里化守为攻便是。

        若那人没死,爬上来自己也可筹谋杀局;若一直没有动静,他便在这里一个人安安心心的守到闭眼那刻,便不枉此生了。

        这样想着,慕清衡便折返回房间内,先翻找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上,左右没什么事,他坐在书桌后,拿出他这几日都未戴的易容面具开始修补。

        其实他的银质面具也破损了一块边角,慕清衡摸了摸,没太在意,随手放到一边。认真而专注的将轻薄的易容面具修补好,又细致地覆在脸上。

        重新易容之后,他用手按了按边角确认处处都妥帖,正全神贯注之时,忽然他发觉门外风声不对——

        来人灵力极强,难不成是那化怪去而复返?慕清衡眉目一凛,想也不想随手掷出手边的银质面具,那面具裹挟着极强的灵力飞掠而出!

        他倒不指望光凭区区一个面具能伤到那怪物,不过是打他个猝不及防。下一刻,慕清衡抢身而出,手掌汇聚了极强的灵力,然而却在看见来人面容时卸去浑身力量,略有呆滞的微微睁大眼睛。

        蒙蒙?

        慕蒙站在小溪边思索了三息,确定自己从那晚之后的记忆确实是一片空白,那索性就不想了,反正她还留在荒边冢,遮青总不可能丢下她一个人走了吧。

        这样想着,慕蒙便折返回去寻找遮青的踪影。

        荒边冢空旷的院落很多,但慕蒙找起人来倒并不费力,遮青的灵力太强,她只需要稍微一感应便心中有数,直直奔着那院落而去。

        谁知刚走到院门口,里面忽然飞出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灵器——

        灵力太强,慕蒙没敢徒手硬接,连忙向一旁闪避,但这灵器速度太快,纵使她躲得及时,还是削掉了她一缕发丝。

        这回她看清了——这什么……这不是遮青的面具吗?他拿这东西扔她干什么?

        慕蒙满腹疑惑,一抬头,正对上遮青杀气凛凛的眼神,然而霎那间,他的目光一下撤去了所有戾气,变回她所熟悉的温润无害的样子。

        慕蒙不由得更疑惑了:“遮青,你怎么了?怎么这样警惕?难不成这儿还有什么其他的敌人?”

        她一边说一边向四周环顾一圈——有吗?她方才用心感用过,方圆几里毫无人烟啊。

        遮青像是没回过神,呆呆的望着她,半天动了动唇:“蒙蒙?”

        “嗯,是我啊,你怎么了?”

        不是吧,她现在想不起来那晚之后的记忆,折青该不会也失忆了?而且看起来比她严重,难不成刚刚认出自己?

        慕蒙正要说话,忽然遮青抿了下唇,从那茫然呆滞的状态中回神,对她露出一个歉疚的笑:“蒙蒙,对不起啊,我、我刚才……我没想到你会……会回来的这么快,还以为是别的人才贸然出手的,你没有被伤到吧?”

        他一边说,一边向她走来,神色满是忧虑。

        慕蒙落落大方地摆摆手:“当然没受伤,一点事都没有,我哪有那么弱。不过你没事吗?”

        毕竟对她来说,上一刻还是遮青为自己挡下一击,浑身是血的样子,“你之前伤的这么重,还好吗?让我看看。”

        说完也不等遮青回答,她仔仔细细的打量他一遍,拉过他的手探他的脉搏:还好,内息平稳,灵力充沛,之前受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不过……

        慕蒙微眯了眼睛,盯着遮青脖颈上的那道疤痕:“遮青,你脖子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那天的黑气本质是一股煞气,他脖子上的伤口明显是利刃所伤。

        遮青抬手摸了摸,不甚在意地笑道,“我没事,只是不小心划了一下,皮肉之伤,无碍的。”

        他说着,又细细看了一遍慕蒙,到底看到她如瀑的乌发从中间断了一小缕,“蒙蒙,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

        那语气手足无措,小心的掩饰难过,仿佛削掉她几根头发是什么罪大恶极之事。

        慕蒙无奈的笑了一笑,伸手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好啦,你别自责,我又没事。不就是几根头发吗?有什么大不了的,难道还能重要过你?”

        她说的特别自然,遮青不可置信地一愣,微微启唇,却好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慕蒙被他的反应看的有些想笑,抿抿唇忍住了,心下却一片柔软。想了一想,她又问道:“对啦遮青,我还要问你呢,我的记忆好像有些怪怪的,好像空白了一段时间,我们一直在一起吗?我没有什么印象了……我们在这里呆了多少天啊?”

        因为好奇与茫然,她澄澈的大眼睛睁的有些圆,看起来分外可爱。

        遮青望着她的眼眸,神色不自觉的带了宠溺,忍不住低低一笑,“是,我们在这里呆了三四日,你记忆混乱,是因为被化怪之气侵损了大脑。谁能想到你这胆大的小姑娘,竟贸然闯入那团黑气之中打他。也怪我,应该事先提醒你的。”

        虽然只是平平无奇的解释,可配上他低柔的嗓音和没来由的亲昵宠溺,慕蒙咬了下唇,慢慢的将直视他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挪开了。

        奇怪了,是因为遮青今日换了身衣服,黑色更显得他清俊吗?怎么感觉这张脸看起来怪好看的。

        又或许是,她心理作用吧……

        慕蒙刚想了一下就感觉脸颊有些烫,连忙甩甩头,将这些念头甩走,她还有正事没问完呢,“那……我这三四日的记忆就这么没有了?我们这几天都在干嘛?”

        遮青回答的言简意赅:“养伤。”

        “养伤?怎么养伤?”

        遮青微微一笑:“你一直在照顾我。”

        这样么?慕蒙轻轻眨眨眼,他们二人独处了三四日,她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好像有点可惜。

        遮青也是,他也说的太少了,怎么不多说点?三四天的事,几个字就概括完了?

        不过,就算让他说,可能也只能说点如何疗伤,再加上一些感激的话,她想听的细节,他肯定一个字也想不到提。

        这么想着,慕蒙期待地望着遮青:“遮青,那我这几日的记忆什么时候能恢复啊?”

        遮青怔愣了下,欲言又止,最终绞着双手低下头:“蒙蒙,这几日记忆平无平无奇,不记得也罢,还是不要费周折的好。”

        “那就是可以恢复?费些周折也不打紧,你直说就好。”

        “……”

        明白了,慕蒙点点头:“所以就是你知道方法,但又不想骗我说你不知道。”

        见遮青沉默,她就知道自己想的不错——遮青也真是固执的可爱,他谈吐不凡,就算平静地说一句“我不知道”自己也必然会信,但偏偏给自己设了严厉的底线,一个字的谎都不能说。

        慕蒙摇头笑了笑,心中一柔,也不想难为他。虽然她很好奇,但若想知道,她自己想办法就是。便没再追问换了话题:

        “遮青,经此一战,你救了我一命,如今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了,我该如何报答你的恩情呢?”

        遮青听到一半就开始连连摆手,全听完之后立刻推辞:“蒙蒙,你别说这样的话,什么救命恩情,我并没有付出什么,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他这个样子,慕蒙丝毫不意外,若是能开玩笑的,只怕立刻笑接一句“不如你以身相许”了,但是遮青……他能开出这样级别的玩笑,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说不出口,那该怎么办呢?

        慕蒙背着双手,墨黑的眼珠灵动一转,绕着遮青慢慢走了一圈。遮青不明所以,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目光清浅追随着慕蒙的身影。

        慕蒙停下脚步,冲他弯唇一笑:“遮青,之前在云泽境,你就被那怪物的黑气打伤过,应当是知道厉害的。这一次奋不顾身挡在我身前,难道你就不怕真的没命吗?”

        “不怕,我不会有事的。”遮青温声道。

        慕蒙并不满意这个回答:“这种事情怎么说的准?伤势过重自然难逃一死,你要答应我,若再有以此类的情况,不许这样做了。”

        遮青面色踌躇,微微低下头,神色执拗也不安,“蒙蒙,这个……我暂时无法向你保证。”

        慕蒙侧了侧头,压抑住快泄露出来的笑,故作严肃,“那现在可怎么办?这次的恩情你不许我报答,还不让我放在心上,又不肯答应我以后的事,若再遇到什么危险,你又要以命相救——我岂不是亏欠了你一次又一次?”

        遮青无奈低笑,正要说话,慕蒙却抬手制止:“你看,我提议什么你都不答应,这样我也难办,两个人之间怎么能永远都是一个人在付出呢?那不然这样吧,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不知道遮青感不感兴趣,慕蒙很有章法的介绍道:“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至今除了我之外,还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不过嘛,这个秘密跟你还有很大的关系。”

        此话说完,遮青长睫轻颤,处变不惊的脸上竟然落了两分紧张。

        虽然他沉着并没说话,但慕蒙看得出来,遮青已经被吊起胃口,他那副神色明显是想知道的。

        慕蒙神秘地冲他招招手,“你靠近些,我告诉你。”

        这里分明就他们两个人,其实有话直接说就可以,但遮青已经顺从习惯了,慕蒙说什么便是什么,当下也不多想,稍微凑近了些。

        慕蒙不赞同的微微蹙眉:“再靠过来点。”

        遮青目光纯澈,毫不怀疑的又往前凑了凑。

        慕蒙一笑,自己又主动补近一些距离,此刻他们两人相距不过几寸。

        她抬手,纤细的手臂一下勾住遮青的脖颈,随即踮脚,在他疤痕纵横的脸上落下如羽毛一般的轻吻。

        她笑着,在他耳边低声道:“遮青,我很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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