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气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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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毕竟是表弟,又十多年没见,一见面就训斥也不好。而且他是姑丈看重的人,本事肯定有,以后还要靠他,不能得罪的太狠。于是开始给柳君枝分析朝局。
“朕继位不久,朝中皆是元老。虽说朕为太子时,有一套班底。可是他们都太年轻,无法在朝中任要职。现在的老臣,仗着元老的身份,不把朕放在眼里……”随后发了一通牢骚。
“上个月,朕因批奏折批的太晚,睡的少了。次日早朝,不小心打了个哈欠,就说朕罔顾礼仪,当朝被批斗了许久,让朕一点面子都没有。上上月,朕想着好久没有吃新鲜的桂鱼,让人去小浪湖捉了几条,快马运送回京。被几个老顽固知道了,批朕浪费财力人力,为国为民增加负担,只顾满足口腹之欲,不顾百姓水深火热。朕就想不明白,不就跑了百里捉几条鱼,怎么就浪费了?怎么就不顾百姓了?”越说越气,差点都要砸东西了。
柳君枝静静的听着,没有任何表示。皇帝发泄了一通,又见柳君枝没有反应,只得央央的收起情绪,继续道:“这些且不说,都是私事。重要的是在公事上,他们也要与朕抬杠。西夏犯边,他们要息事宁人;朕遣姑丈退敌,他们就拖后腿,粮草迟迟不发。更气人的是,姑丈方才出事,他们就叫嚣着让朕收回燕柳军的兵权,你说可恶不可恶。”边说还边心虚的看了柳君枝一眼。这么拙劣的离间计,他应该能看出吧?
但是柳君枝还是没有任何反应,难道他听不出来?这都想不到,怎么能统帅大军?姑丈看错了?
柳君枝见皇帝许久不说话,知道自己该表示一下了,冷冷的道:“陛下让臣杀谁,臣就杀谁。”
这算是表忠心么?他终于懂了,看来还不算傻。只是动不动就杀人,真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难怪文臣都看不起武将,不是没有原因。忙道:“这倒不用。动辄杀人,非君王所为。你只要把军队管理好,不要让文官随意沾染兵权就好。”
不让文官染指兵权,那是不可能的。朝廷设置了枢密院,专门管军事,而枢密使只能文官出任。就算功劳再大的武将,最高也只能做到枢密副使,所以兵权早就控制在文官手里。唯一的例外就是燕柳军,要调动燕柳军,必须皇帝和燕柳军大将军都同意才行,否则就算是政事堂和枢密院同时施压,也不可能调动。
这也是燕柳军从最初的十万人,逐渐裁减到如今三万人的一个原因,就是文官要逐步压缩柳家的兵权。可以说现在皇帝能自由调动的军队,估计只有殿前都卫司的五千人。就是禁军,也要枢密院同意才行。
皇帝真可悲!
见柳君枝又不说话,皇帝叹了口气,道:“既然朝局你不了解,朕不再问。但是你管着燕柳军,对军事总该有想法吧?”
“要钱!”简单明了。
皇帝一怔:“干什么?”
“抚军。”
皇帝点点头,道:“虽说这次打了败仗,但是非将士们不用心。该赏的还是要赏。要多少?”
“百万两。”
皇帝眉头一皱。这有点多啊!要从那群老顽固手里撬出一万两都难,更不用说百万两,让我这个皇帝很为难。不过再难也要做,毕竟军心不可散,道:“有点多,朕会想办法。”
柳君枝不置可否,反正钱是必须要,用什么方法,那是皇帝的事,与我无关。
“之后呢?还要做什么?”
“练兵。”
皇帝气结。还能不能好好说话?朕说了一大堆,就一两个字把朕打发了。忍!朕要靠你制衡,忍着!
但是越想越气,沉声道:“君枝,你就不能和朕好好的说话么?”
“能。”
皇帝紧握拳头,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心情。我忍,我再忍。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越想越气,怒道:“柳君枝,好好说话!”
“遵旨。”
皇帝感觉自己要一口老血喷出,胸口憋闷的如块大石压着。这天还怎么聊?要气死朕才安心是吧?
左手握着胸口,右手向外挥了挥:“去吧。”再说下去,估计真的要被气死。
柳君枝冷冷的站起身,向皇帝行礼,却没有走。皇帝奇道:“还有事?”
“钱!”
皇帝怒道:“会给你,马上滚。”他几乎是用吼的。从小到大,还没有这么失态过。
“现在要。”
“放肆!”若说之前的生气还有些戏谑的成分,此刻则是真的被激怒了。皇帝豁然站起身,怒视着柳君枝。柳君枝并不退让,依然冷冷的和皇帝对视。顷刻间,气氛紧张起来。
皇帝身边的伴侍王公公大惊,他好久没有见过皇帝发怒,害怕皇帝气坏了身子,连忙劝皇帝消气。又对柳君枝道:“大将军,你先走吧。钱的事陛下会想办法,要是把陛下气坏了,罪过就大了。”
柳君枝毫不在意,只是看着皇帝。
皇帝怒视了柳君枝许久,见他毫不退让,突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
一百万两银子,他这个皇帝拿不出来。不管是直接下诏,还是哀求臣子,都别想拿到,因为文官不可能拿这么多钱来赏赐败军。
可是若柳君枝去要,结果就不一样了。他能把自己这个皇帝都气的牙痒痒,更不要说一个户部尚书。反正是他这个皇帝的赏赐,军心由他收买,而抢钱的锅由柳君枝来背,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事?心下暗喜,这个表弟比自己想象的要聪明。
皇帝怒“哼”一声,坐下,提笔写了张借条,交给柳君枝,道:“看你本事。”
皇帝向国库借钱,没有原因,就看拿借条的人能否把钱拿到。拿不到,怪柳君枝自己没本事。拿到了,大不了被群臣痛骂一顿,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要还钱,朕贵命一条,要就拿去,要钱没有。理直气壮的耍无赖啊!
柳君枝收起借条,向皇帝行了礼,道:“多谢陛下。”又向王公公微一颔首,转身出了熏暖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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