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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无限正版,尽在晋江


萧衍两手交叉撑在鼻梁下,望着清白的纸张,兀自出神。他的眼里蒙上了一层浅光,来自于桌案上的烛火。

        须臾,有人推开门,风卷着雪呼啸着吹进来,在门边落了层白。

        “回禀阁主,一阁主不在竹里馆。”侍从躬身行礼,“我们问过掌柜了,说是走了至少两个时辰。”

        “他几时去的竹里馆?”萧衍问道。

        “一阁主在您去后没有多久便去了竹里馆,约莫申时。”侍从答道。

        萧衍微蹙眉:“他还交代过后面去哪里了吗?”

        “一阁主只说晚上不回来用膳了,其余的没再交代。”侍从说道。

        萧衍撑着脸,指尖叩打在案上,笃笃地响动催促着他的思绪。他今日借用墨辞先的身份给谢唯放了虚镜,按理,谢唯不该对墨辞先撒谎的。

        如果晏顷迟还在宗玄剑派,倒真是怪了。萧衍想着,脑海里的景象碎成了无数片,飞旋着,重组成默片,一幕幕倒映在眼前。

        萧衍还是不大相信晏顷迟,这件事太巧合了,乍一看好似都没什么关联,毕竟有谢唯坐实了他人还在宗门里。

        可越是这样,萧衍越觉得不安,他指节不断叩击着桌子,心烦意乱。

        一时怕自己判断失误,沈闲真被晏顷迟带走了,一时又怕是自己多虑,或许沈闲只是在外面吃了盏茶。萧衍听着外面的飒飒风声,时极时缓。

        无端的焦躁让他又陷入了遏制不住的阴戾中,人坐在椅子上,也好似坐在针毡上,他躁戾难捱,整个人如同沉陷在了昔年梦魇中,抽不出身。

        晏顷迟所言的字字句句,如同燎原的火,一路摧枯拉朽的烧掉了萧衍那层和善的伪装,让他的乖戾阴鸷在这刹那间门展露无遗,排山倒海似的冲击着他的心智,让他竭力维持的冷静溃散。

        为什么晏顷迟总是这么不听话呢。萧衍心底低喃绕而不散,为什么他就不能听话点呢?

        升腾积压的怨念得不到宣泄,萧衍腕上黑气缠绕,陡然凝聚出一把长剑,潋滟的锋芒从剑脊一掠而下,晃照着他的眉眼。

        “我不想让他这样死了,可他总是这般不听话啊。”萧衍指尖顺着剑锋擦过去,锐利的刃口霎时间门割破了他的指腹。

        血珠滚落,沿着剑脊的纹路淌进凹槽,转瞬被吞噬。妄念饮过血后,缭绕的黑气中逐渐渗出了浓艳的绯色,绯光覆在剑上,如同诡丽的花纹,蜿蜒而下,裹覆住了长剑。

        “我要砍断他的手脚,把他囚起来,让我看看他还能有什么本事翻天覆地。”萧衍轻飘飘的说道。

        侍从闻言又惊又悚,他低眉顺眼的不敢再看,目光所及就只能瞧得清那柄长剑,以及握着长剑的素净白手。

        妄念的光华盛开,剑锋上凛冽的锋芒侧映出了自己惊慌失措的模样。这剑的威慑足以让万物辟易,那无形无质的威力压下,让人如同立于万仞深渊上,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萧衍感受到了对方微妙的注视,目光倏然一偏,凝住了旁边的侍从。

        侍从迎着那道冷凝的目光,心中惶然惊骇,不自禁朝后退了退,身子也躬的更低了,他在待命,想赶紧离开这里,却又嗫嚅不敢言。

        萧衍再抬眼时,眼中笑意覆上,藏纳了那抹戾气:“你即刻带人再去寻一阁主,直到找到他人为止。”

        ————

        雪依旧还在下,天晦暗的好似要倾压下来。

        重峦万壑中都被点坠上了苍莽的白,脚踩过去,雪塌陷下去,厚的不见黄土。

        晏顷迟墨发间门落满了雪,新伤覆在旧伤上,让他原本就在发颤的手险些握不住剑,识海犹如碎成了万片利刃,搅动着他的灵府。

        十一道清光自虚空绽开,暮霜剑铮然长鸣,带起的流霜卷起千层雪。

        疾驰的马车在炸开的轰然声中四分五裂,木屑飞溅,扎进粗木间门,马匹受到了惊吓,嘶鸣着横冲直撞,转瞬消失在暗夜里。

        “长老要的答复,我已经给了,”沈闲眉眼冷漠,他抹了把肩上的血,说道,“我是不会离开宣城的,也不会离开京墨阁。”

        “我知道长老灵府已损,现在能活着全凭灵丹妙药续了口气,若是放在从前,我定不是你的对手,但现在勉强也能有七开了,你动一分气,灵府就散的快一些,我可以耗下去,但是你不能。”

        晏顷迟心下凛然,却面上还是惯有的淡然:“那你大可以试试在萧衍来之前,我能不能要了你的命。”他持剑而立,整洁素净的衣衫上已被暗沉的血色覆盖。

        沈闲窥到了他眸中一闪即逝的黯然,冷嘲道:“失策了吧,晏长老。”

        晏顷迟唇间门温热,却呼不出口热气:“说笑,你如何能晓得我身体如何?你所听到的不过是哄人的幌子罢了。”

        “我不这么觉得,”沈闲说道,“其实长老心里也憬然,我怎么会知道这些,不过是你不愿意承认罢了,你宁愿自欺欺人的认为是我在横刀夺爱,也不愿意面对你们之间门早就完了,正如你所言,路是自己抉择出来的,晏顷迟你今日就算杀了我又如何?”

        “对于萧衍来说,百年前是此生已去。你清醒点吧晏顷迟,杀了我不过是亡羊补牢。”沈闲低嗤。

        晏顷迟喘息尚存,眼中覆霜:“那又如何?你遇见他晚了百多年,已经太晚了,他受困于死寂之地时,你在哪里?他于魔界被围剿之时,你又在哪里?你都做了什么?你什么都没有做,却来冠冕堂皇的指责我。”

        “那敢问长老都做了什么?说爱他,然后把江之郁带回宗门养着?还是说,你不分青红皂白的把人囚在死寂之地?又或者是在仙门围剿时,将人杀了,说是为民除害?”沈闲毫不退让的说道,“萧衍是被我害成这样的吗?来晚的是你晏顷迟,你不觉得你的忏悔来得太迟了吗?”

        风雪激荡,吹得两个人衣袍猎猎如旗。

        “住口,你没有资格这么说我。”晏顷迟愠怒,方才的话如同冰刃,锥在他的心里,剧痛腾起,凉寒裹覆在心口,凝固住了崩腾的血液。

        “我一直以为长老清风明月,现在看来,跟条咬人的疯狗也无甚区别了。”沈闲掌心劲风聚起,“如果今日我和你之间门必有一人要死,我想,死得人应当不会是我。”

        他眼神在一分分冷下去,两个人对峙着,晏顷迟已经无法再故作镇静从容了,他的心在这些话下变得脆弱不堪,好似风轻轻一吹,就能分崩离析。

        “我们……”

        他话未说完,断断续续的低咳声打散了下面要说的话。

        沈闲和晏顷迟对视着,晏顷迟的眸光黯淡,无光亦无澜,清冷的与这雪夜意外合称。沈闲却凭着敏锐的知觉,在对方目光凝聚的刹那间门,察觉到了不妥——

        晏顷迟的眼里是死寂,是凋敝后的凄清。

        “你适才要说什么?”沈闲问道。

        晏顷迟没答话,紧贴耳畔的只有风声的呜咽,无休无止,而周而复始的裂骨疼痛,折磨着他的身,也折磨着他的心。

        心里矛盾让他变得固执又极端,身体上的疼痛完全盖不住心底的痛,灵府碎成了千万片,这些尖锐的残渣卡在他的识海里,刺痛了他支离破碎的魂魄。

        晏顷迟在此时完全丧失了心性和清醒的意识。

        随着暮霜剑浅碧色的流光扶摇九霄,他淡漠又温和的说道:“既然无法抉择,那我们就一起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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