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序.后土

我被他猛的一推，直直摔到岩石下的残骸上。

        “唉。”我揉着被摔破的膝盖，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林溪，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你太烦人了。”林溪没了我的打扰，就连处理伤口的速度都快了很多。

        我委屈巴巴放开捂着膝盖的手，刚才破开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可怜我孤身一人离开恪司，来到伯塞，孤苦无依啊。”

        “滚，就你废话多，提着箱子走！”

        林溪背着谭溪源从岩石上跳下来，伸手把箱子递给我，看着我的眼神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我怎么就遇上您这个废物。”

        我瞬间红了眼，双手提着箱子，低头跟在林溪身后，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明明我只是把我认为最好的一切都给了他而已。

        林溪背着谭溪源把我带到我原本要去的山谷里，那里还屹立着三件老式瓦房，林溪把两边瓦房的门封上后，在里面连接的墙壁上各开了两道门，现在只供他一个人居住。

        这房子里突然多了我们两人在里面，这原本还宽敞些的屋子瞬间变得更小。

        屋里，长长的土炕被林溪用床沿桌隔成大小不同的两半，谭溪源被放在离窗户最近的地方，林溪和他睡在同侧。

        我坐在最里面，看着林溪快速把谭溪源的衣服剪开，漏出里面可怖的伤口。

        “唉。”林溪不知道看见了什么，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招手喊我过去，“您，过来帮个忙。”

        虽然他语气还是很不好，但我还是屁颠屁颠的过去，十分激动他有用的上我的时候，“怎么了？”

        “把他肚子里的虫子，全都挑出来。”林溪从箱子里拿出铁罐和镊子，捏了捏我的耳朵，“挑不干净弄死你。”

        “哦。”我下意识地低头瞥了一眼，瞬间感觉体内一股强劲的呕吐感，直冲到我的喉咙。

        林溪连忙捂住我的嘴，“敢吐，我和您没完。”

        我…我看着他眨巴了眨巴眼睛，强行憋住那股劲儿，等好不容易缓了过来，才一把推开林溪捂住我嘴巴的手。

        我接过林溪递过来的东西，费劲的爬上炕，盘腿坐在谭溪源身边，我嫌弃的戳了戳他腹部被撑开的伤口。

        里面满满的蛆虫正在不停蠕动着，我委屈的嘟囔道：“能不能换个人来。”

        “你想换谁？”林溪冷冷的盯着我，双手放在身前，桌子上放着的手术刀刀尖正对着我。

        “不是还有你吗？”我极其不自信的紧紧扒住桌沿。

        “哼！”林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这里只有咱们两个人！你想换谁！”

        “那，还是我自己来吧。”我说着，当着林溪的面，从谭溪源的伤口中夹出一条虫子。

        “麻烦您继续保持。”林溪又看了一会儿，就收了箱子，出去前告诉我，“我去南面找药，等深夜我还没有回来，您就关闭所有灯光不要出去，另一间屋子是厨房和卫生间。”

        “好。”我连忙应下，看着林溪头也不回的离开屋子。

        林溪一走，周围瞬间安静下来，蛆虫的蠕动声也听的十分清楚，我低着脑袋挑了半天，看着已经填满底部的铁罐，和伤口里一看还有很多的蛆虫声，稍微楞了下神。

        “唉，这孩子是吃了什么东西？一肚子的虫子挑都挑不完！”我一把摔了镊子，手指尖伸出来的细长怨种枝条快速伸进谭溪源的伤口里，帮忙把虫子挑出来放进铁罐。

        这样一来，速度立马加快了好动，只是怨种活动的声音也太大了些，我感觉我的耳朵里全都布满了嗡嗡声。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谭溪源的肚子才被清理干净，我的脖子和手臂也差点儿因此报废。

        “唉。”我站起来扭了扭脖子，也没注意现在的时间，就要出去看一看。

        可惜，我闭上眼睛伸着懒腰往外走时，刚跨了只脚出去，想要到院子里，就大叫一声，死死抓住门沿，“啊！林溪你个王八蛋！为什么不说清楚！”

        整座房子就好像悬在空中，底下是黑暗的、无底洞般的存在，我的手指已经死死抠进门槛里，就为了保证自己不掉下去。

        坚持了一会儿，我艰难地往下望去，下面不知道多深处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银色的光点，并且越来越亮，“这东西，在黑夜中好漂亮啊。”

        我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那银色的光点似乎因为我的夸赞，速度变得更快了。

        到这个时候我才反应过来，它是一个活物，正在拼命的朝我靠近，我赶紧撑着胳膊想要爬上去。

        “啊！”突然！拖着自己的肠子、眼睛变成全黑瞳仁的谭溪源，就踩着我的一只手，站在那里微笑着，阴狠的盯着我。

        在我和他的目光汇聚在一起时，他的喉咙里发出小孩和老人一起嘶吼般的声音，“怨…种……啊？”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我睁大了眼睛，试图把一只手松开，撑着爬上去。

        “啊！”

        谭溪源突然发力，蹲下拔出我的手指然后和我一起摔进无底洞里，这几乎瞬间完成的动作，让我更加确信了现在的谭溪源是另一个人。

        我背对着风往下坠，还拉着我双手的谭溪源脸上逐渐出现龟裂，裂下的碎片被风吹到上面。

        龟裂后的脸，是一张我从未见过的绝色，我分不清男女，因为这张脸的每一个细节都是绝美。

        它拉着我，身着不知道什么材质的长纱，带着我一起游进洞底的深海。

        深海之下，我又看见了那个银光，外层裹着一层层转动的圆圈，大概有□□层，里面是一个银球状的东西，就好像一本名叫《旧圣经》书中描写的某个天使形象。

        它带着我游进圈中，穿进圆球，我们站在一片纯水晶的水晶片之上。

        我松开它的手，向边缘靠近，“这里是哪里？你是谁？你，有什么目的？”

        它似乎被我冷脸的样子吓到，紧张的一手攥紧了伸到胸前的帕子，一手扶住腰间挂着的长剑。

        “怎么了？”我贴近它的身体，温柔的抚慰着它的脸，“不同于正常华族的异形？你曾经是华族人，还是天生就是这副模样？”

        “我，天生就是这副样子，我生来就守护着这片土地，我已经在这里不知道多久了，我在你身上闻到了那种的味道。”它低着头，扶着长剑的手已经放下。

        我取走它身上的长剑和手帕，又重复了一遍，“守护着这片土地？”我突然对它的身份产生了浓烈的好奇。

        “留下来，陪我？”它朝我伸出手，眼神里是前所未有地悲悯，这种来自古神对世间万物的仁慈，我这种污浊的灵魂可无法承受。

        这种眼神我看着只会觉得它在可怜我，我不耐烦的拍开它的手，语气嘲讽，“一个连是男是女我都搞不清楚的东西，一开口就要我留下来陪它，你自己不觉得搞笑吗！”

        “我，本无性别。”它流出的眼泪在空中瞬间凝结成水晶，顺着它的身子，落在它左脚鞋面绣的牡丹花上。

        “哼。”我冷哼一声，脚已经踩在了水晶片的边缘，“你说你守护这方土地，那你就告诉我，你守护的土地都那些。”

        “所有，你的眼睛所能看见的土，都属于我，是我借给人，让他们在上面生存繁衍的，但是他们长期的破坏害得我痛苦不堪，我需要你。”

        “需要我？”我扶住它想要抱住我的肩膀，好笑的看着它，“我一个连我自己都解释不清楚我是个什么东西的怪物，你有什么好需要我的！”

        “有，你的怨种，可以让地面上的人消失。”它一下子变得兴奋，语气都带着些颤抖。

        我一愣，它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怨种的腐蚀能力很强，而且还是和古神同时期的产物，寻常的东西根本不能对怨种造成任何伤害，但是怨种所给其他生物带来的伤害，连怨种本身都无法挽回。

        正因为怨种这个特殊的能力，自古以来，怨种一直被称为天下第一魔，不过我看怨种那副嚣张的态度，它好像根本不在乎他人对自己的看法。

        “你是个什么东西！”我扯了扯嘴角，在没搞清楚这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之前，我还是小心为上。

        “我…”它沉默了半响，才开口看着我，“我叫后土，是天地创造出来的五灵之一。”

        五灵之一？

        我心中顿时如同一颗惊雷落下，第八次被莫湫欺骗，一头黑发炸起，脸上全是土色的纹路，亲手把我炸死的后土神，就是眼前这个悲悯的神？

        “你就是后土！”曾经被它炸死的怨恨，在一瞬间从我的心底被翻出来，我控制着怨种枝条，死死缠住它的脖子，把它吊在空中。

        “啊～帮帮我，我知道你想要杀死人神莫湫，我可以帮你。”后土的语气并没有太大的变化，甚至连看我的眼神还是那般悲悯。

        可，我懒得管那么多，“后土！”我朝他大吼一声，心中的怨气在这次醒来后达到了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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