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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节


  身后的宫门渐渐关上,“姑娘,我们出来了。”“是因为银霄的缘故吗?”“我想是的。”“快走吧。”马车缓缓驶出最后一道墙,终于摆脱了牢笼。阿珏撩开帘子仔细观察着天街,顺着银色的地毯往城外走去。

  崔良浩正在城楼上,看着马车离去消失在视线中。“将军,马车已经走远了。”“知道了,要是圣上问起来,我来应付,你们把自己摘干净就好。”“属下遵命。”

  李辅国伺候着刚醒来的肃宗洗漱,又提起阿珏。“含凉殿情况怎么样?”“回圣上,一切如旧。即使撤走了守卫,贵妃也安静的休养并无异常。只是贵妃怀有身孕这件事,引来诸多非议,有损皇家颜面。”“是哪些人在背后嚼舌头,一旦发现就逐出宫去,也不必上报到我这了。”“圣上爱护娘娘心切,想来她一定能体会的。”

  小太监急匆匆跑进来,说道:“圣上,崔良浩求见!”“慌慌张张的,没规矩。”李辅国瞪了他一眼,吓得小太监压低了头。“请他进来。”“是,是。”崔良浩大步走来,见到肃宗后单膝跪在地上,“启禀圣上,贵妃逃了。”“你再说一遍?”“贵妃携侍女于寅时出逃,现已离开皇宫。”

  肃宗大怒,吼道:“你为何不拦住她!”“贵妃手里有刀,臣不敢阻拦。”“废物!即刻率兵把贵妃追回来,追不回贵妃,朕就拿了你们的项上人头!”“圣上息怒,贵妃离开宫门时留下一样物件,要臣交给圣上。”崔良浩从怀里掏出那个荷包递给肃宗。

  肃宗颤抖着接过荷包,三两下穿好衣服,“备马!”“臣遵旨!”三人骑上崔良浩准备好的马,肃宗看见荷包就猜到了阿珏要去的地方,“圣上,去哪追贵妃啊。”李辅国问。“终南山。”“驾!”三人直奔终南山的方向去。

  马车来到山庄旧址,几十年的风吹雨打,山庄早已破旧不堪。道路泥泞,木板长满青苔,池中一潭死水,毫无生气。接着山庄往里走,穿过一片竹林,马车在一处斜坡停下了。“姑娘,这里是斜坡,马车上不去了。”阿珏撩开帘子从马车上下来,慢慢往斜坡上走,见到了被白雪覆盖的阿瑝的长眠之处。

  整座墓十分简陋,墓道和墓室内没有壁画,只有少许陪葬品。两人来到放棺椁的墓室中,借着微弱的光亮阿珏走到棺椁前,轻轻抚摸着。此时,肃宗三人已经赶到了山庄,下了马往斜坡上跑。

  阿珏伏在阿瑝的棺椁上,身子渐渐失去重心,跪在地上喃喃自语:“你一定等很久了吧,抱歉,我现在才来。有我在,你不会再孤独,不会再觉得寒冷了。”仿佛世间只有他们两人,肃宗气喘吁吁的跑进墓室,见到跪在地上阿珏,不知心中是何等滋味。

  “啊,圣上。”肃宗摇摇头,示意昕儿不要出声。

  “对不起,让你等我这么久。你知道吗,崔良浩当上了龙武大将军。我还见到了太上皇,整日握着一个香囊,看上去萎靡不振,应该是在思念贵妃吧。前些日子有位昭仪找我的麻烦,就给了她点教训,你肯定又会说我莽撞、意气用事了吧。可是我怎么能容忍她污蔑父亲,污蔑你呢。”

  “直到我知道自己有了身孕,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伤到他。我说是命运捉弄,你会相信吗?我居然又见到了她,把你从我身边夺走的那一抹殷红。我恨!我恨啊!看见她也掏出了匕首,我就知道,报仇的机会来了。”

  “可拔刀的一瞬间,却觉得银霄无比沉重。乐伶们尖声惊叫扔下乐器四下逃窜,连王公贵胄都吓得躲了起来。我能清晰看见她眼中的杀意和怒火,她很快就看穿了我的动作,迫切的想置我于死地。”

  “我的腹中有孩子,身后有昕儿,我不能逃,只有杀了她才能为死去的你报仇。尽管自己身受重伤,但我做到了。你还不知道吧,皇帝带领的朔方军就在离长安不远处!如果皇帝不为了他的一己私心,唐军就不会有那么严重的牺牲。”

  “我怎么能不恨他!如果早一点赶到,你就不会躺在这冰冷刺骨的棺椁中了。”

  肃宗无言,转身离开了。李辅国在入口一直等着肃宗,见肃宗出来,赶紧上前问候:“圣上,您没事吧?”“李辅国,传朕旨意,贵妃张氏无视宫中法纪,即日起,废为庶人,逐出京城,永世不得入京。”李林甫吃惊地看着肃宗,“朕说的话你都记下了吗?”“奴才,遵旨。”

  肃宗骑上马,挥动鞭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李辅国和崔良浩也骑上马跟着肃宗离去。

  天亮了。

  两人来到山庄,在破旧的建筑中找到一间勉强能住的屋子。于是两人动手收拾起这里,想办法疏通了院中的池塘,山水涌进池塘,冲走了池中的淤泥。阿珏在池塘边架起火堆,把装满清水的煎药壶放在火堆上,熬煮安胎药。

  靠近山的一侧有间小屋,阿珏推开门进去,扑面而来的灰尘使她不得不捂住口鼻咳嗽。原来这间小屋是个厨房。灶台和瓢盆都还在,角落还有一堆干柴。到了正午,才把脏兮兮的厨房收拾干净。就着那堆干柴,阿珏给两人熬了清粥。

  “我想,我们会在这里生活上一段时间了。”“能和姑娘在一起,去哪都行。”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喝粥。“这里的空气都不知道比高墙里清爽多少。”“我刚才看了看,有两间屋子,收拾出来还能住,不过我们不能再穿身上的衣裳了。”

  “为什么?”“脱下它们,我才能回到阿瑝的妻子这个身份上来,希望你能作为我的家人和我一起活下去。”“嗯,我明白了。可是这里太破旧了,还需要置办些物件才行。”“拿些首饰去当些钱出来,还要买马儿吃的草料。”

  吃完饭后,两人换下裙子,穿上以前的旧衣裳,继续打扫山庄。“能修这么大的山庄,这个公主一定很有钱吧。”昕儿说道。“公主当年可是富可敌国,这个山庄不过是冰山一角。可惜后来犯了错,被太上皇清算了家产,这里也就渐渐荒废下来了。”“公主保佑,公主保佑,我们只是暂时借住在这。”

  打扫完院子,两人提着木桶进到屋内,搬开杂乱的桌椅,推开窗户让屋子透气。“这里的家具还很完好啊,连花瓶这些摆件都还在。”阿珏拿起一个花瓶,说:“这些东西,即使放在现在,也是价值连城。”

  肃宗回到宫里,自顾自的往前走,李辅国在身后不停喊着“圣上,圣上。”,可肃宗魂不守舍的,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是到了紫宸殿门口,让崔良浩退下了。崔良浩回到兵营,早有兄弟在那等候。见他回来,赶紧围过去,问:“将军没事吧?”崔良浩连忙摆手,回答:“没事。”“信王妃那边呢?”

  “圣上也没有要再抓王妃回宫的打算了,还下了旨,把她逐出宫,算遮人耳目吧。”“可王妃以后怎么生活?”崔良浩很清楚大家的担忧,毕竟都承过信王的恩。“不必担心,在我看来信王妃是位非常坚强的女子,更何况她已经有了信王的孩子,母亲为了孩子,是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的。”

  一听有了孩子都很激动,连忙追问:“王妃居然有了孩子?”“那这个孩子可不得了,像信王一样果敢坚毅,又像王妃一样顽强坚定,日后必成大器。”“可她们母子住哪,也没有听说信王在宫外有家。”“不清楚,这些小事难不倒她的。”“将军这样说,大家就放心了,只是兄弟们都想去拜一拜信王。”

  “大家的心意我都明白,不过现在还是不要去打搅他们为好,让她们过几天安生日子吧。好了,都散了吧。”众人慢慢散去,崔良浩也回了自己的营帐。

  阿珏的声音和容貌一直在肃宗的脑海里,久久不能散去,一直独坐到傍晚,才招来李辅国。李辅国见肃宗六神无主的样子,也很无奈,“圣上,奴才给您准备好了晚膳,您吃点吧?”肃宗摇头,哀叹:“朕再也见不到她了。”原来肃宗茶饭不思,竟是为了贵妃。“后宫人心险恶,从淑妃和美人的表现就不难看出。贵妃又是性情刚烈之人,如何同她们相处。”

  “奴才也向当日在场的宫人打听了为什么贵妃会对美人拔刀,是因为美人屡次羞辱贵妃的父亲和信王,这才出手教训。以及她的种种行为,都是在维护家人的名誉,还有她身边的小宫女,原本就是在掖庭宫长大的,也是无依无靠之人。”

  “启禀圣上,太上皇派人传话说想见您。”宫女说道。“你,去回了太上皇,就说圣上正忙无法脱身,等得了空回去看他的。”“是。”宫女正欲往外走,又被肃宗叫住了,说:“等等,朕这就去。”李辅国不解,“圣上这是?”“也该去看看了。”“是。”

  肃宗进到神龙殿,一眼就瞧见了太上皇。真是应了那句老话,风水轮流转。“你来了。”接着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几日未见,父亲竟苍老成这样,满头白发,眼窝深陷。“如今想要见上你一面,可真是难啊。玉真的人几次到宣政殿传话,都被挡了回来。”

  “李辅国,有这样的事吗?”“奴才没有听说。”肃宗走到太上皇面前坐下,给自己斟了杯茶,“父亲有什么事就说吧。”太上皇犹豫了一会儿,似有难言之隐,肃宗见状,支开了李辅国。“周围没人了,父亲可以说了吧。”“我想改葬贵妃,给她一口棺材,也算给她一个交代。到底是我负了她。”

  “父亲这么快就忘了杨国忠了吗?忘了杨家人造的孽吗?”肃宗责怪的语气让太上皇感到难以忍受,出言反驳儿子:“杨国忠犯错和贵妃有什么关系,难道所有的罪责都要一个弱女子承担吗?”“贵妃的姓氏就是原罪,将贵妃赐给寿王的不就是您吗?拆散他们夫妇不也是您,沉湎酒色的不还是您。正因为有您的宠信,杨家势力才会如藤蔓般疯狂生长。”

  “我只是想将她好好安葬而已,你何必这样不依不饶呢?”“不是儿臣不依不饶,您这样怕是不好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吧?”父子两人僵持着,谁也不肯退让,“是啊,在马嵬驿时我就该以死谢罪,如今又以太上皇的身份苟活,也领教了被囚禁的滋味。”“您当年不也这么对我吗,日子还长着。说句心里话,我是同情贵妃的。”

  话锋一转,肃宗又提起了洛阳,“洛阳战事反复,这都要拜父亲所赐。”“我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了,难道还不够吗?”“够不够您心里清楚。”肃宗对太上皇脸上委屈的表情厌恶极了,招来了李辅国,说:“回紫宸殿。”肃宗走远几步,身后一声大喊:“你还是不肯原谅父亲吗?”肃宗一刻也不停下脚步,径直离开。

  高力士带来晚膳,见太上皇坐在椅上啜泣哀叹,立刻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您还好吧,是皇帝来跟你说了什么吧,不然您怎会失落成这个样子。”太上皇摆手,回答:“不怪他不怪他,是我自己造的孽。”太上皇见到高力士如同见到救命稻草般,突然抓住他的袖子,情绪异常激动的对他说:“我现在能信任的只有你了,你,你一定要。”

  又是一连串咳嗽,吓坏了高力士,赶紧宽慰道:“您慢慢说,是有什么事要我办的吗?”“你找个信得过的人,想办法带回贵妃的尸身,再寻个僻静的地方将她好生安葬。”“您放心,我一定去办。您还没有吃晚膳吧,奴才给您带来了。”太上皇端起碗眼泪便止不住了,一边吃一边抽噎,让高力士看了十分心痛。

  隔天中午,妹妹玉真进宫看望太上皇时,高力士提前在门口拦住了她。“公主留步,请恕老奴鲁莽,公主能否把您鱼符借给老奴?”玉真不解,问:“你要鱼符做什么?”高力士想了想,据实回答:“太上皇想找回贵妃尸身重新安葬,遂命我出宫前往马嵬驿,可我被皇帝禁足在此无法离开,太上皇又被皇帝命禁军严加看守,向您借鱼符实属无奈之举啊。”

  “借你鱼符也不是不行,只是你禁足在此,恐怕给你鱼符,你也出不了宫门,又如何办事?”玉真答道。“老奴可以找身边靠得住的人,委托他们去办。”玉真见高力士态度诚恳,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又想了想年迈力衰的太上皇,于是把鱼符给了高力士。“脚步快些,快去快回,若圣上问起,我会帮忙遮掩的。”

  高力士接过鱼符跪在地上向玉真拜了又拜,说道:“多谢公主成全。”说完紧握着鱼符出去了,玉真转身进殿来到太上皇身边,“哥哥还在为思念贵妃而苦恼吗?”太上皇从几案后出来,“玉真,你来了。”玉真把太上皇搀扶到椅子前坐下,给他斟了茶。“我看高力士已经去办了,你就别担心了。”

  一阵咳嗽吼,看着玉真问起:“你怎么也知道了?”“高力士问我要了鱼符,讲了出宫缘由,是想重新安葬贵妃。要是找着人,这会儿估计已经出宫了。好在离的又不远,三五天就回来了。”太上皇长叹一声:“唉,说的轻松,三五天。可比三五年都难熬啊。”“别说丧气话了,只要人还活着,比什么都强,再说了皇帝不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才把您安置在太极宫吗?”

  看起来玉真对父子两人间的隔阂并不知情,只当是儿子让老父亲安度晚年。“照我看来,皇帝还是有小心的,您的饮食都让人格外留意。”玉真看来的关心对太上皇来说却像枷锁一般沉重,把他牢牢的锁在这里,锁得他窒息。

  正如太上皇本人所言,高力士派人出去这几天,让他感到比自己活这几十年还要漫长。每天站在殿门口愿望,只盼贵妃早早归来。三日后的下午,人回来了,风尘仆仆地跑进一个太监。见到高力士后,两人在一旁嘀咕了一阵,随后两人一同见太上皇。

  太上皇难掩内心的激动,三步两步跑到高力士跟前,问:“怎么样?贵妃找到了吗?”太监摇摇头,答:“回太上皇,奴才去了马嵬驿,按照高公公的描述找到了以前埋贵妃的地方。可当初用来包裹贵妃的褥子以及尸身都已经腐烂,只在泥土中发现了这个。”说完从怀中掏出一枚香囊,流苏上还沾着几粒泥土。

  是一枚银制的球形镂空香囊,太上皇接过香囊,紧紧攥在手里,缓缓开口道:“都下去吧。”太上皇孤独的攥着那枚香囊哆哆嗦嗦的走回寝殿,坐在椅上看着香囊发呆。玉真听说派出去的人回来了,便进宫来讨要鱼符。

  玉真的身后还跟着一名女子,当高力士见到女子的一瞬间,竟也愣住了。“高力士?”玉真喊道。高力士立即回过神来,把鱼符还给了玉真。“贵妃的事怎么样了?”高力士直摇头,回答:“红颜已不再,唯有香囊留。”

  玉真不再询问,带着女子进了殿。“哥哥,你看我带谁来了?”玉真说完退到一边,示意女子走上前。女子身着素雅,也掩盖不了她的灵气,太上皇一眼就认出了她,问道:“是谢阿蛮吗?”“民女谢阿蛮,参见太上皇。”说完恭恭敬敬的向太上皇行了礼,见到谢阿蛮,太上皇脸上终于有了些笑容。

  “玉真,这是怎么回事?”“我知道哥哥思念贵妃,所以就命人四处寻找流落到民间的艺人,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了谢阿蛮。”玉真坐到太上皇旁边,让高力士给自己上了杯茶。忽然,谢阿蛮手腕中银铃作响,凌波微步袜生尘,谁见当时窈窕身。凌波曲,再一次在自己眼前重现。

  可这支凌波曲,无宁王之玉笛,无贵妃之琵琶,无张野狐之箜篌,无李龟年之觱篥。只有腕间银铃在轻轻跳动,仿佛龙女玉足轻点水面。一曲舞毕,谢阿蛮走到太上皇跟前,取下自己手腕上装饰的臂环,交给他,并说道:“这臂环,是贵妃当年赠予我的。如今贵妃玉殒,我便把这个臂环赠还给您。”

  说完将臂环交到了太上皇手里,见着臂环,睹物思人,不由得潸然泪下。“还有一件事,张野狐的踪迹,手下人已经探明了。不过旬日,便能将他带回到您面前。”太上皇抹了抹泪,说道:“玉真,这些天来辛苦你了。也只有你,心中还挂念着我。能让我这心里,有些许温暖呐!”

  “哥哥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只是不忍心看您这样颓废下去罢了,日子总要过啊。我听有些大臣说了,洛阳战况反复,河北战事吃紧,史思明带着安禄山残存的军队退回范阳了。皇帝还下旨给高仙芝和封常清两位将军平反,沉冤得雪。事发后,边令诚还派人把宫门钥匙送给安禄山,幸好半路被那姑娘劫回。此后就被锁在禁军军营,昨日已被推出午门斩首。”

  “你说的那姑娘,已经在几日前离开皇宫了。”玉真一脸茫然,疑惑地问:“不是圣上已经封了她做贵妃了吗?怎么还离开了?”“这后宫之争,我想你应该明白吧,况且她早与瑝儿私定终身,要她再嫁,岂非易事?”“竟是这样。”

  然而太上皇兄妹的一举一动都在肃宗的监视当中,在太极宫当差的宦官转眼来到肃宗面前。“奴才参见圣上。”肃宗瞄他一眼,说道:“起来说话。”“是。”“太上皇那边有什么动静吗?”“回圣上,有两件事。前几日高公公派出宫去的人回来了,奴才见他并未领回贵妃尸身,只带回一枚香囊。”

  “还有呢?”“玉真公主带了名艺人进宫,名叫谢阿蛮的,还提到了张野狐,说几日后也要带进宫。”“太上皇有什么表现吗?”“太上皇好似很悲伤的样子,时常落泪。”“李辅国,带下去领赏钱。”“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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