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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


  几个孩子的事一出,引起了人们巨大的恐慌和不满。都害怕哪一天自己也遭难,惶惶不可终日。除了官员不满,还有两个人同样对二张不满,那就是太子的弟弟妹妹,相王李旦和太平公主。兄妹俩在武皇身边过的是战战兢兢,眼看快熬到头了,两个男宠又掀起了波澜。

  再看看太子一家,哪个孩子不是父母的心头肉,李重润是李显的嫡长子,是韦氏和他生的唯一一个儿子。武延基是武承嗣的长子,是武家的长房长孙,袭爵周国公。日子稍微好过一点了,让二张给搅黄了。二张恃宠而骄是谁都知道的事情,可没人想到两兄弟会报复在三个孩子身上。

  可是两个男宠不管这些,仗着皇帝的宠幸继续胡作非为。武皇虽然逼死太子的儿女,对太子也有诸多不满,可是武皇还政李唐的思想没有改变,不久后下令重返长安,回到长安后改年号就叫长安了。

  三个孩子的死在传的是沸沸扬扬,老百姓对二张也是议论纷纷。事后一个月,太子左庶子魏元忠又在朝廷上弹劾二张:“臣承先帝顾眄,受陛下厚恩,不徇忠死节,使小人得在君侧,臣之罪也。”魏元忠是太子的下属,为太子说话也是本职。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皇帝的男宠是小人,皇帝的反应可想而知,那是非常的不高兴。坐在龙椅之上的武皇就想教训教训魏元忠:“卿为宰相,朕的私事不劳你操心。”魏元忠从平定徐敬业叛乱起,就被视为武皇的心腹,如今皇帝年老,身边只有两个男宠侍奉,朝中半数的大臣都对这两个男宠恨之入骨,更别提魏元忠这样被武皇一手提拔起来的大臣,所以也义正言辞的反驳:“臣子不能劝谏君主是为不忠,不为君主着想是为不仁,不能辨别是非是为不义,这种不忠不义不仁之人,臣不能做。”

  武皇从内心来说是很敬重这些正直的大臣,可是为了男宠,武皇对这些大臣也不再客气,“卿说的不错,可是二张不属于卿的职务之内,还请卿把这份心用到治理国家上去,这些话朕不想再听了。”眼看皇帝不愿意听自己的劝谏了,魏元忠只好放弃。

  可当时也有人巴结二张,私下找到二张把魏元忠在朝堂上这些话说给了二张听,“魏元忠真这么说?”张昌宗问这个来报信的小官,小官也想巴结二张,当然是添油加醋报告给两人了:“千真万确,他当着百官的面弹劾两位大人,还说您是小人。”“武皇怎么说?”张易之问。“嗨呀,武皇当然把魏元忠训斥了一顿,没给他做主。武皇信您,不信魏元忠的。”

  两人窃喜,“两位大人,您看,小的...”武皇很早就给了二张封了高官,所以给这个小官升官不是难事,马上拍着胸脯保证“干得不错,升官的事等着吧,说不定魏元忠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随意打发走这个小官,兄弟俩又开始合计怎么整这个魏元忠了。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两兄弟觉得人证也挺重要的,就想寻摸一个人帮自己做伪证。这时,一个文人官员向二张汇报工作来了,“《三教珠英》的内容...”张易之拍了拍兄弟的肩膀看着这个官员,就决定是这个人了。

  “行了行了,就按你说的来。”看两人不耐烦,心思也不在编书上,自己也不讨没趣反身想走,却被二张叫住:“等等。”张说回头看着两人问道:“请问还有什么事?”兄弟俩相视一眼,张昌宗说话了:“我帮你升官,你帮我个小忙怎么样?”升官?张说也想升官,在二张手下这么久了还是个凤阁舍人,他也不甘心,所以三个人就商量好了,二张去武皇面前诬陷魏元忠,张说作为证人,誓要把魏元忠拿下去。

  没过多久,二张又在武皇面前说魏元忠的坏话了。这时的武皇身体衰弱,已经开始生病了,里里外外都让俩男宠打点,连女儿儿子都不见。“你说的可是真的?”武皇问道张易之。“我没听见可有人听见了,张说,他说的,说魏元忠对同僚讲皇帝已经老了,不如跟着太子做打算,前途更加光明。”

  两个人在武皇面前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把武皇哄的团团转,“你可别胡说,魏公那是皇帝一手提拔起来的宰相,他能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吗?”张昌宗回答。“瞧你说的,我能污蔑一个国家的有功之臣吗?”武皇也不考虑二张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了,招来禁军:“去,把魏元忠给我抓起来,朕要亲自审问他!”。

  此时魏元忠正在宰相机构里办公,一队禁军闯进来,引起其他官员的注意,看见魏元忠了,几个大汉就冲过来把魏元忠围住了,带头的一个站出来说话了:“魏公对不住了,皇帝下令将你缉拿下狱。”

  办公的不止魏元忠一个宰相,其他的宰相也围过来了,询问这个带头的:“,魏公何罪之有?!”“大人,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好一个奉命行事,你们今天拿不出罪证来,别想带魏公走!”官员们和禁军们就在办公机构里对峙,双方僵持不下。

  魏元忠也明白,既然是皇帝下令,想想自己也不够资格和皇帝叫板,自己遭殃也不能连累其他人,也就开口说话了:“多谢诸位好意,吾虽被小人所害,但也不想拖累诸位,诸位自己小心吧,莫要落得和元忠一样的下场。”大家这才明白是二张捣鬼,魏元忠早就向武皇上奏过二张的罪行,可武皇不为所动,依旧纵容二张胡闹,已经到了忠奸不分的地步。“带走!”说话的仍然是那个带头的禁军,其他人就这样看着魏元忠被抓起来带离。

  “启禀圣上,魏元忠已经被关进大牢。”一个禁军赶来汇报,武皇正在软塌上休息,嘴里还念叨着二张说的话:“不如跟着太子,我倒要看看你这太子能有什么能耐。”缓缓睁开眼对着刚汇报的禁军说:“把太子和相王找来。”“是。”禁军转身离开,二张一看,太子又要遭殃了,心里很高兴。在武皇面前做出一副献媚讨好的模样,一会儿给皇帝递茶,一会儿又说笑话哄皇帝开心,不过都没什么用。

  不一会儿,太子和相王也到了。在进门见皇帝之前,李旦把李显拉住了,“你跟魏元忠说没说那些话啊?”李显也是急的跺脚,脸都皱成一团特委屈,“我们没说过这样的话啊,你想想,我就是再不要命,我也不能和母皇对着干吧?”“你说你办的这叫什么事,你没说母皇能把我们叫去吗?”“咱们可是兄弟,你不能不信我。”

  “我信没用,要母皇信你才有用啊。”“别说了,赶紧走。”两兄弟进了殿,就看见武皇躺在软塌上,“儿臣给母皇请....”话未说完就被软塌上的武皇打断“免了。”武皇目光冷峻,看着李显慢慢开口了:“怎么,刚回到长安,就等不及要当皇帝了吗?你和魏元忠都觉得朕老了,不如跟着你前途更好是吗?”

  李显觉得冤枉,就在殿下辩解:“请母皇明察!儿臣没有说过,没有说过啊!”“那你觉得是朕冤枉你了?明明有人看见你们说这话了,在朕面前还敢狡辩!”“我不是我没有。”李显根本就没和魏元忠说这些,哪来的证人,可他也不敢反驳母亲。可二张说有人证,那就是有,武皇也相信。

  “宣张说、魏元忠进殿!”武皇不耐烦的喊道。张说就来了,走到大殿之上。随后魏元忠被士兵压着来到殿前。二张就在武皇身边看着,因为之前早就和张说商量好了,自己给张说升官,张说帮自己做伪证。兄弟俩觉得这次有把握把太子彻底打倒。“微臣张说,参见陛下。”魏元忠就跪在张说旁边。“张说,朕听说,太子和魏元忠私下议论的时候你听到了是吗?”

  二张在一旁使劲个张说使眼色,“为何不回答朕?”武皇也在等张説答复。这时候,张说说话了:“回圣上,微臣从来没有听魏公说过这些话,魏公一心为国,是圣上的股肱之臣,微臣以性命担保,魏公对圣上绝无二心!是张易之和张昌宗逼我替他们作伪证,他们还保证说只要我指认魏公,就给微臣升官,如果我这样做了,会使我良心不安!我不能做这样卑鄙的小人。请圣上明察!”

  魏元忠猛的抬起头望着张说,眼泪都留下来了,本来魏元忠都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了,还多了张说这个证人,这让魏元忠是心灰意冷,没想到张说不仅没有陷害自己,还在武皇面前指出了二张。张易之张昌宗这下蒙了,之前说的好好的,结果张説变卦了。

  俩兄弟也不顾什么朝仪了,大步走到张说面前,指着张说的鼻子臭骂:“张说啊张说,你这个小人,枉我这么信任你,我不把你大卸八块我就不姓张!”武皇见张昌宗这个气急败坏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是被张说给骗了,魏元忠也是被自己的男宠冤枉的,想来想去武皇还是决定站在男宠这边,“放肆!大殿之上岂容你二人胡闹!”

  俩男宠见武皇发火赶紧认错:“圣上息怒。”“既然如此,免去魏元忠宰相职务,贬为高要尉。凤阁舍人张説忤旨被流放钦州。剩下的事,太子自己处理吧。”说完武皇起身扶墙回了寝殿。张易之气呼呼的先用手指了指张説说道“你!”再指向太子和相王“你们!咱们走着瞧!哼!”说完俩男宠甩甩袖子走了。这时李显和李旦才把一直跪着的魏元忠扶起来,而魏元忠早已是老泪纵横。

  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握住李显的手是声泪俱下:“臣这么一去,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到您的身边。请您一定多保重,万万不可再中小人的奸计,今日敢陷害您一次,日后必定有两次三次。朝中大臣可还是支持您的,请您多听听他们的建议,万万不可辜负他们。”

  李显也是很感动,向魏元忠保证:“魏公您放心,我不会让您白白受冤屈的。”魏元忠这么一走,可引起了朝中那些正直的大臣不满了,其中御史中丞宋璟,凤阁侍郎张柬之更是公开反对二张,誓要改变这小人当道的局面。

  在贬了魏元忠流放了张说以后,武皇就病倒了,数日不上朝。可张柬之和宋璟就是想当众当面弹劾张易之张昌宗,龙椅上空无一人,两个男宠坐在帘子后面了,对着殿下的群臣发号施令:“诸位有何事要奏?”张柬之也好宋璟也好,那可是在高位重位的老臣,声望人望在朝里都是数一数二的,怎么能对着两个男宠俯首称臣。

  “两个面首坐在殿上成何体统?!还不快下来!”宋璟站出来说话了,说的是义正言辞。“是皇帝让我们来的,你以为我们愿意来吗?面对你们些个老东西,古板又无趣,怪不得皇帝不想见你们。”面对张昌宗的挑衅,宋璟也是个硬骨头,官场沉浮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几句话又给呛回去了。

  “那你们见到我这老东西了,你也没变成天子啊。你既不是天子,那你在上面发什么号呢?”张柬之站在一旁偷笑。“我们是皇帝派来的,就代表了皇帝!你这老东西,敢在大殿上出言不逊!来人,给我拉下去掌嘴!”张易之在帘子后面也急的跳脚。

  那宋璟还是很硬气,就在殿中间,昂着头,等着人掌嘴。旁边的大臣一人抓一只宋璟的胳膊,“打,给我狠狠的打。”下面的大臣都是一条心跟着宋璟张柬之反对这俩面首的,自己人怎么会打呢?就伸出手在宋璟胸口前拍手,“啪”“啪”,一群老头玩的不亦乐乎。

  张昌宗在龙椅后气的脸都绿了,撩开帘子开始咒骂下面的大臣:“你们这些老不死的,竟敢戏弄朕!”这“朕”字一出口举座皆惊,所有人都把张昌宗看着,连兄弟张易之也是。这时张昌宗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要是传到皇帝耳朵里那还了得。宋璟还不忘讽刺这个张昌宗:“看见没,这小子都自称为朕了。”

  “宋公你说我们怎么办呐?”张柬之在旁边也说话了。“他一个面首,拿啥治国?就他那小身板儿,那是狗肉炖泡菜,永远都上不了正席。”话一说完大家笑的就更开心了,宫女和宦官站在一边也捂着嘴笑。“你...你们,太欺负人了,等我禀告皇帝,你们都要死!”张易之也撩开帘子站出来指着殿下的大臣说道。

  “啪”,一个朝板飞过来砸在张易之头上,“哎哟,不好意思,我这个老东西年纪大了,抓不稳东西,朝板飞出去了,没把你砸死吧?”张易之捂着额头,还没等开口,又是好几块朝板从殿下扔上来,砸的张易之唉哟唉哟直叫唤。“你们!”张昌宗也想开口来着,也被几块朝板砸中了,两个面首是落荒而逃。一旁的小宦官走到殿上把地上的朝板捡起来又还给宋璟这些大臣,宋璟接过还不忘对小宦官说了句多谢。

  二张都逃了,这朝也上不成了,各自回各自部门工作吧。张昌宗在大殿上自称朕,这是大逆不道、谋反的罪,这话说出来是要杀头的,他也没敢告诉武皇。不仅没告诉武皇,他还怕那些大臣给武皇上书把自己的事抖出来。此后几天也不去朝堂上胡闹了,乖乖的给武皇送去大臣们的奏疏,等武皇处理完后再由婉儿去和大臣们沟通。可是作为一位皇帝,也不能老是不上朝,武皇身体稍微好一点还是让带着婉儿上朝。

  武皇刚在龙椅上坐稳,宋璟就拿着笏板站出来弹劾张易之张昌宗:“启禀圣上,张昌宗张易之收受贿赂贪赃枉法且强买人田欺压百姓证据确凿,请圣上严查这两个人!”武皇正纳闷呢,怎么自己一来就有人告自己的小男宠,可是人家宋璟提出来了,作为皇帝也不能不处理。

  想到审查对象是自己的男宠,武皇也不忍心让他们吃苦受罚就想随便招几个人糊弄过去。“既然宋璟提出来了,又涉及土地,即命宗晋卿、李承嘉、桓彦范、袁恕己审查此事,务必还百姓一个公道。”话里提到这四人赶紧站出来回答:“臣,遵旨。”

  早就说过宫里有反对张昌宗张易之的,就肯定有巴结他们的,在四个官员接受诏令后,一位叫贾敬言的官员站出来替二张说话:“张昌宗强行购买他人货物,罪刑应判为赔偿财物。”武皇听了很高兴,心想这个官员懂事,立马答应:“好。”大臣们面面相觑觉得不可思议,且不论二张与皇帝的私人关系,他们毕竟也是朝廷的官员,那也不是一般的官员,那是春官侍郎,还有三百户实封。

  犯下如此重罪,这个叫贾敬言的司刑正判决这么轻,简直不像话。“启禀圣上,张昌宗贪污四百万钱,应该罢官!”李承嘉、桓彦范进言揭发张昌宗的罪行。张昌宗张易之一直在角落偷听,一听要罢他的官不干了,站到众宰相面前说话,“臣有功于国,不应免官!”说的很是理直气壮。

  一个男宠敢说自己有功于国,真是说出来不怕人笑话。“诸位宰相认为呢?”武皇问。一个经常巴结二张的内史令杨再思站出来替二张解围:“张昌宗主持炼丹药,圣上吃了有效果,那就是对国家有功劳的人。”杨再思也是个小人,阿谀奉承,在政治上毫无作为。

  武皇听了就更高兴了,“这不是有功于国吗?既然是功臣这罪就免了吧。”可是大臣不干,张昌宗张易之做了那么多坏事,皇上还要保他们。宋璟接着又说了:“张昌仪、张同休也参与了贪污,臣请求严惩!”张昌仪张同休也是张昌宗的兄弟,自从张昌宗得宠,两个弟弟也跟着沾光,爱屋及乌,武皇也也给了他们官职。

  宋璟见武皇犹豫的样子继续要求“请圣上严惩罪犯!”武皇思考了一会儿,给了宋璟答复。“免官太重了些,降职吧。”“臣遵旨。”虽然没有把张昌宗拿下,但是把他的弟弟处理了,此后武皇继续卧病长生殿,连接见宰相都做不到了。

  不仅大臣见不到武皇,太子相王也见不到母亲一面,就剩上官婉儿和两个男宠在自己身边。转过年来,武皇改年号为神龙,继续让二张代替自己控制朝廷。身为宰相的张柬之坐不住了,如果武皇突然病死,二张趁机夺权这江山不就完了,所以就想设法把二张除掉。以张柬之为首,崔玄暐与中台右丞敬晖、司刑少卿桓彦范以及相王府司马袁恕己开始策划一场针对二张的政变。既然决定政变,政变的计划需要谋士来谋划,怎么实施这个计划就需要军队来实现了,五个人一合计,决定各自展开工作。

  张柬之找到了右羽林大将军李多祚,李多祚把张柬之迎进军帐中,两人席地而坐。“不知相公有何事?”李多祚问道。“将军在北门多少年了?”张柬之是个聪明人,带着试探的语气询问李多祚。“三十年了。”李多祚回答。“将军生活豪华,金章紫绶,当代显贵受宠,位极武臣,这难道不是大帝的恩德吗?”

  李多祚本身是靺鞨族人,后归顺唐朝。因其骁勇善战,屡立军功,后升为右羽林军大将军,前后执掌禁兵,宿卫北门二十余年。回忆起高宗对自己的恩德,李多祚非常悲伤“是天皇大帝给的。”张柬之又问了:“如今大帝的儿子受到张昌宗张易之这两个小人陷害,且二张独揽大权,此乃国家危机时刻,难道将军不想做点什么报答大帝的恩情吗?”

  李多祚想了想张柬之话里的意思,作出了自己的回答:“如果相公做的是对国家多太子有利,惟相公所用,绝不敢顾及自己身家性命。”说动了李多祚以后,张柬之连夜又找到了太平公主。

  从洛阳回来以后,就一直居住在自己的公主府中,张柬之找到公主府,敲了门。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个家丁打量着面前这老头,“您是?”“在下张柬之,求见太平公主!”张柬之虽然年老,可一字一句说的很有力量。“请您稍等,我这就去通报。”

  很快家丁回来把张柬之迎了进来并说道:“公主正在前殿,您可自行前往。”张柬之向家丁行了个礼“多谢。”朝前殿走去。“参见太平公主。”张柬之向太平行礼。“相公这么晚有什么事吗?”武攸暨问道。“是,老臣有事相求。”“请相公明示。”太平说道。

  “皇帝久病缠身,居于长生殿不出,太子相王都见不到皇帝一面,我等大臣就更见不到。身边侍奉的人只有二张,且二张独揽大权,恐日后生变。臣与崔玄暐等人已决定除掉二张,希望公主能和我们合作。”“和你们合作吗?”太平思考着。“是的,请您出面稳住皇帝和张昌宗张易之。”“可你们这些宰相都见不到皇帝,太平如何能见到。”武攸暨问。“那就要看公主的智谋了。”

  瞒住皇帝搞政变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那你们杀了张昌宗张易之以后呢?”“当然是拥太子登基当皇帝了。”“好,我知道了。”“多谢,老臣告退。”送走张柬之后,太平开始思考怎么稳住皇帝。

  隔日,太平去了长生殿,正巧遇到推门出来的婉儿。“公主?”太平点点头,“我来看看武皇。”“武皇服了药刚睡下,公主可能要等一会了。”“这样吗?”婉儿轻轻合上门再走到太平面前问道:“不知公主有什么事?”太平环视一番,觉得这里这里人多口杂,不方便说话。“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好。”两人走到远处在一座凉亭停下,两人各自坐在凉亭里的木椅上。“如今皇帝卧病不起,朝廷形势严峻,我希望你能和我们联手,除掉二张拥太子登基。”婉儿在武皇身边数年,政治上也很有谋略,其文采乃当朝第一。“公主这么直截了当的说出来,不怕我报告给武皇吗?这样的行动说的好听点就是清君侧,不好听就是谋反,这样的名头你们担得起吗?”

  太平思考一会回答:“只要能当皇帝,只要坐在那个位置上,想让它是什么名头那就是什么名头。难道你就不为自己考虑,二张独揽大权控制着皇帝,想和他们分一杯羹可不容易。武三思如今无官无职不见得他会保你。与其跟着他,不如跟着我们,日后赏赐功臣必定有你一份。”

  其实婉儿明白自己的处境,自从上官仪被处死以后,自己已经没有能依靠的人,被皇帝提拔也好,和武三思勾结也好,都是为了自己能活着。且掌管宫中制诰多年,政局的走向自己也心知肚明,这时候如果站错队,就意味着死。“公主说的不错,我在这宫中无依无靠,无论是跟着皇帝还是武三思,只要能保全自己我都能接受。你们的目的不就是除掉二张,我和他们合作岂不是引火烧身,到时候就会和他们一样,死于你们的剑锋之下。”

  “以你的智谋要做出选择并不困难,怎么今日就犹豫不决了,我倒觉得不像你了。”婉儿笑了笑说道:“不愧是公主,既然公主愿意给我这个机会,那我也愿意为公主效劳。”两人年龄相仿,婉儿在武皇身边的时间比太平还长,如果武皇不信任婉儿也不会让在她在自己身边多年了。

  “你我相识多年,各自心里也有数,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军队的事情张柬之已经办妥了。内廷就需要你我来控制了。”婉儿转过头回头看远处的长生殿,好似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说道:“武皇卧病长生殿多日,和朝廷的联系也比以前少,瞒住消息这个事难度不大,问题就在于怎么骗过张昌宗张易之了。”

  “张易之身边不过是一群谄媚的小官,跟着张昌宗享受惯了,掀不起风浪。控制长生殿周围的宫女就好,谁敢多嘴走漏风声杀了就是,这对你来说不是难事吧。”“事成之后,公主可别忘了我这份功劳。”“那是当然。”

  两人达成合作后,各自离去。婉儿直接回到长生殿,安排起自己人来。带着自己心腹宫女走到武皇的寝殿外,一看这里有两个婢女,便让自己的人换走了其中一个看门的婢女。“武皇多病需要静养,你们这些人没有事就不要进去打扰武皇了,若是扰了武皇,到时会皇帝怪罪下来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这时从寝殿里传出武皇微弱的声音:“是婉儿在外面吗?”婉儿朝婢女一挥手,“开门。”。一改刚才的命令的语气变得像女儿般亲近,“武皇您醒了?我这就叫人把药端进来。”“等等,朕休息这段时间有人来过吗?”武皇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看起来很虚弱,一句话要喘几口气才能说完。

  “太平公主来过,听说圣上在休息,就没有进来打扰。”婉儿弯着腰轻声的说着。“昨天的奏疏都处理好了吗,宰相们有没有意见。”“都处理好了,也和宰相商量过了,请圣上放心,朝廷现在由宰相和太子撑着,出不了什么乱子。”“那就好,去把张易之叫来吧。”“是。”退出寝殿后,婉儿再次嘱咐负责寝殿的宫女们:“最近没事不要去打扰武皇了,做好你们分内的事,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了。”

  此后几天,太平每天以伺候皇帝病的理由出入长生殿,既是皇帝的女儿,来伺候皇帝的病那是理所应当,事情做的有条不紊,尽管二张也出入长生殿,丝毫没有引起二张的疑心。

  在张柬之等人确定起兵计划后,神龙元年正月二十二日,张柬之、崔玄暐、桓彦范与左威卫将军薛思行等人带着五百余名左右羽林兵来到玄武门。再派李多祚、李湛及内直郎、驸马都尉安阳人王同皎到东宫去迎接太子李显。东宫外急促的马蹄声、人的说话声引起了太子李显的注意,李多祚、王同皎从马上下来,径直走到李显面前,“请太子和我们走吧。”

  李显正想问是什么事,韦氏站出来把李显拉到身后质问李多祚:“你们想干什么,竟敢擅闯东宫。”李多祚是个武将,不太会说话,就由王同皎和李显夫妇解释:“我等奉宰相张柬之之命,接太子入宫诛杀逆贼。”“逆贼?杀哪个逆贼?”韦氏又问了。“杀张昌宗张易之,拥太子复位。”李多祚回答。

  韦氏和张昌宗有不共戴天之仇,因为张昌宗自己死了三个孩子,如此好机会不报仇,那更待何时?回头对李显说道:“拥你复位听见了吗,还要杀张昌宗,快跟他们去。”可是李显不这么想,“不行不行,我不能跟你们去。”

  一听到太子说不去,李多祚王同皎可着急了,“先帝把皇位传给殿下,没想到您是横遭幽禁废黜,人神同愤,如今已经二十三年了。现在天意保佑,北门羽林军和南衙卫兵同心协力,立志要诛杀奸臣,恢复李氏的国家,希望殿下暂时到玄武门以满足众人的愿望。”

  王同皎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目的就是要杀了二张让李显当皇帝,而李显也只需要去玄武门露个面而已,要让军队知道自己是为谁作战。李显是很懦弱的一个人,远没有他的妻子韦氏这样果断,就给自己找理由了:“恶毒的小人确实该杀,但皇帝身体不好啊,这样做不是会让她受到惊吓吗,你们还是以后再商量这件事吧。”

  看见太子这么窝囊,李多祚一行人是又气又急,一位叫李湛的将军站出来对李显说话了:“诸位宰相、将军、将士不顾身家性命只为了您和国家,殿下为什么非要让他们面临鼎镬的酷刑呢!既然您不愿意去,请您出去亲自和这些士兵说吧!”李显也是左右为难。

  “你要是还记得我们吃的苦!还记得你的儿子和女儿!你要还是个男人你就和将军们一同去,把张易之张昌宗千刀万剐!”韦氏抓住李显的衣领含着泪一字一句把话说完,李显握着韦氏的手说道:“这么多年了,只有你还支持着我啊,没有你,我早死在那荒芜之地了。我去,我这就去,你等着我回来。”说完伸手拿衣袖擦去韦氏眼角的泪,再转过身对等候多时的李多祚说道:“走吧。”

  在李显耽误的这段时间里,张柬之已经带人来到了武皇居住的迎仙宫,此时已是深夜,李多祚带着太子李显也到了。“恭迎太子殿下,请太子和我们一同进去诛杀逆贼吧。”这时候李显学聪明了,这么多宰相将军他也不说怕皇帝不好了,也就顺着张柬之的话往下说“好。”

  带着军队就往里走,就在迎仙宫的走廊上发现了张昌宗张易之。张柬之指着站在走廊尽头的张昌宗喊道:“把他们给我拿下!”一波士兵就冲上去了,张昌宗还不忘发威:“大胆,你们竟敢兴兵造反。”也没人听他的,要拿下两个男宠还不容易,一人抓一胳膊的事。李显来到二张面前,“见到太子还不跪下!”李多祚怒吼道。

  别看平时两个人柔弱这时候可硬气了,直立在那就不跪。张柬之一挥手,抓着他们的士兵一人一脚踢向两人的小腿。“这不就跪下了吗。”“杀!”两声惨叫后,人头落地。随后众人带兵进了武皇居住的长生殿,事先婉儿已经做好了安排,所以张柬之李显等人顺利见到武皇。

  此时床上的武皇被外面的喊声惊醒,张柬之走入殿内让士兵围住整个寝殿。武皇收到了惊吓,缓慢的从床上坐起来,问道“是何人在作乱?”张柬之走上前回答:“张易之张昌宗谋反,臣等奉太子之命诛杀逆贼,因担心走漏消息,所以并未向圣上禀报。在皇宫内诛杀逆贼惊扰了圣上,臣罪该万死!”

  听完张柬之的话,武皇扫视着周围的人,自己的儿子,太子李显也在人群中。“是你让他们这样干的吗?现在人已经杀了,你可以回你的东宫去了。”李显没有回答,桓彦范上前说道“太子怎么能还回到东宫里去呢?当初高宗把太子托付给圣上,现在他年纪已大,却还在东宫当太子。且天意民心早已归顺李唐。群臣也一直记得太宗、高宗的恩德,今奉太子诛灭犯上作乱的逆贼。望圣上传位给太子,以顺应天意民心!”

  武皇还在人群中发现了李湛,李湛是武皇还是昭仪时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她的大臣李义府的儿子,便对他说:“你也是诛杀张易之的将军吗?朕对你们父子不薄,你怎么能这样做?”李湛低着头没有回答。再看向另一个大臣崔玄暐,对他说“别人都是经他人推荐之后提拔的,只有你是朕亲手提拔的,你怎么也在这里?”“我正是为了报答圣上对我的恩德才这样做,臣不能容忍这两个小人在您身边。”崔玄暐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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