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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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苏醒的杜夫人此刻正盯着阿鸢细长白净的脖子，脸上露出阴狠的笑容。
尹慕尘大吼：“小心！”
众人被这声惊呼吓了一大跳，尤其是阿鸢。一回身，还未待她反应过来，身后突然出现一股猛力将她狠狠撞倒在地。
杜家娘子仿佛疯了一般，张嘴就朝着阿鸢的脖子上咬。阿鸢下意识地伸手去挡，被对方一口咬在手腕处，顿时一片血肉模糊。
阿鸢一边尖叫，一边奋力想将身上的人推开。可杜夫人此时已全然失去神智，而且力气奇大，如同疯狗一般死咬着阿鸢的手，怎么都不松口。
最后还是白望与秦朗二人合力才将发疯的杜夫人制服。
秦朗用捆灵索将她绑在门柱上，再三确认她逃不了后才道：“奇怪。她明明还活着，也没有口吐黑血，为何也变成行尸的样子？”
白望一边为阿鸢包扎伤口，一边道：“我才是因为她们夫妻俩是布阵者，是诅咒的源头，所以变成这个样子。”
在场的镇民原本就对刚才对插曲心有余悸，一听这话纷纷坐不住了。
“清水镇都是被他们夫妻俩害的，她现在变得和外面那些怪物一样，不能再让她留在这里了！”
“说得对！应该把她扔出去！”
“没错，把她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来劲，一副不把杜家娘子丢出去就不肯罢休的样子。
搞得白望等人左右为难，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尹慕尘终于听不下去了，起身走向忿忿不平的镇民，指着最前头的一名年轻男子，道：“好啊，那你来扔。”
“你…”男子吃瘪，可心里还是发怵，半步也不敢向杜家娘子靠近。
接着尹慕尘又看向另外几个年轻男女，都是刚才带头起哄的几人。他朝他们抬了抬下巴，面色微冷：“不是你们说要把人扔出去吗？你们去解绳子啊！”
男男女女们顿时语塞，一个个面面相觑。
尹慕尘冷哼一声，又回到阿鸢身旁查看伤势。一场闹剧就此得以平息。
尹慕尘问：“没事吧？”
阿鸢疼得龇牙咧嘴，但还是强忍着眼泪，只摇摇头：“我没事。”
白望道：“伤口虽然深，但好在骨头没断。”
阿鸢父亲仍是一脸担忧：“阿鸢被那婆娘咬了会不会也变得和她一个样子？”
“不会，法阵的诅咒并非通过人传人。”尹慕尘说得笃定，随即抬起自己的手，“我刚才也被咬了一口，要变怪物的话也是我先变。”
几人这才发现尹慕尘手掌两侧也有不少伤口，有擦伤也有咬伤，好在伤口都不深，已经不再流血。
陆放看了眼，不由皱眉：“你受伤了？”
尹慕尘原本只是为了让阿鸢父亲放心，并没有要卖惨或邀功的意思。他迅速将手拢于袖中，一脸不在意：“小事。”
陆放却追着不放：“什么时候的事情？刚才你怎么不说？”
尹慕尘被问得有些烦了：“都说了没事。怎么？你怕我一会儿也发疯，打算把我和那疯婆娘一起扔出去？”
“怎么说话呢你？我这不是…”
陆放话说到一半，破败的小庙里响起一阵诡异的笑声，声音虽然不大，但每个人都挺得清清楚楚，叫人不寒而栗。
很快大家便意识到笑声正是从杜家娘子身上发出来。
只见妇人身体轻颤，却始终低垂着脑袋，凌乱的发丝将整张脸遮住，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陆放大着胆子朝杜家娘子走了半步，喝道：“你笑什么？”
杜家娘子徐徐抬头，瞪着一双血红色的眼珠子，眼里满是杀意。她的笑声越发尖锐：“你们都得死！哈哈哈哈哈哈，谁都别想逃！”
秦朗嘟囔：“她当真疯得厉害。”
白望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奇怪，外头的行尸都只会嘶吼抓咬，没有一个能开口说话的，柴房里的老杜也不会说话，为何偏偏杜夫人失去神智后还能开口？”
秦朗哑然，不太明白白望的意思。这时尹慕尘面色陡然一沉：“糟了，是召唤！她在召唤外面的同伴！”
女子的笑声越来越刺耳，随之原本安静了许久的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激烈的嘶吼声。这熟悉的声音让屋内所有人心头一紧。
刚才那些已经离开的行尸竟然开始陆续往这里涌。
而且是全都回来！
大门外传来强烈的撞击声，似乎是外头的行尸们正用身体和脑袋直接撞击门板所致。
众人赶忙找了庙里一切能搬运的重物堵在门口，但最多也只能抵挡一时。
秦朗有些慌：“怎么会这样？怎么会突然全都过来了？”
陆放整个后背抵在门上，艰难地说道：“我们现在怎么办？再这么下去，别说是门板了，就连外墙都得给他们弄塌不可。”
这下庙里所有男丁壮汉，不管有没有灵力，是不是修真弟子，全都上了阵。可无奈外头聚集的行尸数量实在太多，脆弱的门板被挤得裂开数道口子，不时有黑黢黢的手指从门缝中钻来。
陆放憋红着脸喊道：“快撑不住了！”
这下尹慕尘真的开始有些担心了。
该怎么办？看这个样子，只怕撑不了多久。一会儿行尸们若是破了防备全都冲进来，就凭这里这些人，硬拼根本毫无胜算。
难道又得他出手？
可如果他出了手，只怕他的身份就藏不住了。
不仅如此，万一这些没脑子的仙门子弟不讲道理起来，说不定还会把他当作谋害清水镇的凶手，到时他就是有口也难辨。
可如果什么都不做，他们根本不可能撑到天亮。
该如何是好？
踌躇间，天空中陡然划过一道赤红色的亮光，在黑夜里划破天际。红光在黑夜中迅速穿梭，仿佛一尾灵活的鱼儿，在如墨般的池水中肆意游动。
伴随着红光的出现，屋外的嘶吼声，撞击声逐渐减弱，直至全然消失。
空气中腐败腥臭气味开始散漫开来。
秦朗半张脸贴在门板上：“外面好像没动静了。”
白望盯着那抹红光若有所思：“有人来救我们了。”
话音刚落，红光乍现头顶，随即只听‘噌’的一声，一把通体裹着红光的长剑直直插、入门柱内，离杜家娘子的额头不过几寸。
可怕的笑声停了下来…
夜晚终于回归寂静，可尹慕尘的脑子却好像被一道惊雷劈开，炸得他整个人发懵，只留下一脑袋的嗡嗡声。
他愣愣盯着头顶的长剑，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是篪阎剑！
是…翟肃？！
下一刻，陆放雀跃的惊呼声实锤了尹慕尘的猜测。
所有北棣弟子欢呼：“是宗主！宗主来救我们了！”
“太好了，我们终于得救了！”
翟肃来了！
先来的竟然不是白卿，而是他的死对头，翟肃！！！
不是说要闭关吗？不是不能出门吗？怎么会突然跑这里来？
真他妈天要亡我！我现在被行尸咬死还来得及吗？
尹慕尘浑身发冷，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心里不断安慰自己。
我现在只是个娘们唧唧唱小曲的，容貌声音和以前相比不能说是一摸一样，只能说是毫不相关，翟肃应该认不出我才是。
没错！他肯定认不出我！一会儿等外面等事情解决，我就找个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
想通了这一点，尹慕尘这才勉强平复下心情，悄无声息地躲入人群中。
很快大门被人猛地推开，伴随着沉着稳健的脚步声从门口慢悠悠地传来。
尹慕尘躲在人群的最后头，一直低垂着脑袋不敢看任何人，恨不得把脑袋塞进裤字挡里。
脚步声停下后，陆放等北棣弟子迅速围了上去，声音里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雀跃：“宗主！您终于来了！”
来人什么也没说，只沉沉应了声“嗯”，又径直朝着杜家娘子的方向走去。
他冷冷盯着立柱上的妇人，一言不发。
许是来人的气场太过强大，在场所有人都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只要男子不开口，谁都不敢说什么。
最后还是缺根筋的陆放屁颠屁颠地介绍道：“她就是杜夫人，有人利用了她在清水镇中布下法阵。”
“哦？”
又是只有简单的一个字，却莫名带着让人窒息的压力。
尹慕尘皱着眉头想：“怎么老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话比以前还少。”
因为家族变故的关系，翟肃从小就是个防备心很重的孩子。尹慕尘刚他接回北棣山的时候，他一句话都不肯说，老是一脸防备地盯着所有人。
后来时日久了，慢慢也就放下了心防。但翟肃的话依然不多，能一句话说完的事情，绝不再多说半句。平日里也不跟旁人闲聊，也就是单独跟尹慕尘在一起的时候才稍许多说几句。
如今想来，那些话里只怕也没几分真心。
尹慕尘自嘲一笑。
倏忽，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杜家娘子又开始疯癫起来，嘴里不断骂骂咧咧。
尹慕尘用余光可以看见翟肃朝妇人抬起手，指尖轻点额头。杜家娘子痛苦地针扎着，笑声再次响起，不断只重复着一句话。
“哈哈哈哈哈哈，你找不到他的！”
来人气息一顿，低沉的嗓音自喉间发出：“什么？”
“你找不到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找不到他的！”
笑声中的疯癫猖狂比之刚才更甚，那声音似是杜江娘子的，但又不完全是。就好像有什么人，又或是什么东西透过她的嘴在跟翟肃对话。
“你在说什么？！”
声音更加沙哑低沉，带着明显的怒气，还有一点…隐忍的杀意。
可杜家娘子全然不觉害怕，直直对上男子冷冽的眸子，逐字逐句道：“你永远都别想找到他！”
找到谁？翟肃在找谁？
尹慕尘听得一头雾水。
不过从翟肃的反应来看，有一点无疑，他肯定非常痛恨这个人！
不知是哪个倒霉蛋又惹了他？
尹慕尘兀自想着，只听耳边传来一道清脆的‘咯哒’声，极像是颈骨断裂所发出的声响。
尹慕尘背脊一凉：他杀了她？！
霍然抬头，果然看见杜家娘子的脖子此刻正被一只大手死死掐住。
尹慕尘想要出声阻止，可目光触及那手掌的主人后，身体当场石化。
周遭的一切都变得飘渺虚无了起来，是那么不真实。
尹慕尘怀疑自己正在做梦，还是一场无比扯淡的噩梦！
要不然的话，为何眼前会出现另外一个自己？！
没错，那个被众人喊作“宗主”的男子，不是翟肃，也不是旁的人，正是他！自！己！
与前世的他长得一摸一样的…
尹慕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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