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捧枯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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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前，迟洛白说是五日之内一定回来，可现在早已过了半月有余，也还是没有传回他的任何消息。
织羽不安地去过宫里好几趟，每次都被门外的禁卫蛮横拦下，称是子辰已经找到了真帝姬，这几日都不会在宫中。
织羽无奈转身，算算时辰，真正的女主，也确实该回来了。
她深谙子辰对这个表妹的执念和愧疚，在这个节骨眼下，或许没有任何事，能比这个失而复得的帝姬更为重要。
思来想去，织羽只能静下心来，回宅院继续守着。
食肆的生意仍是极好，虽店面不大，却也还是人满为患，不乏各色显贵前来捧场。
他们的穿戴或高雅或低调，就算与庶民同坐一处，也未曾表现出过多优越。
织羽心不在焉地在其间忙活，甚是重复了好几次，也还是没有记住客人点的菜。
见她状态不好，七娘赶忙端来一盏清茶，就将人往柜台的椅子上赶。
“我来吧，你心里念着迟公子，莫要把客人给怠慢了。今日来的，似乎都是宫中的官爷，都是我们得罪不起的。”
织羽点点头，并未多做坚持。
“那便有劳七娘了。”
她手执杯盏，恍惚间似是听到了迟洛白的名字。
“影虎族也忒得理不饶人了，说是没有顾好灵兽，非要我们前去给个说法。这人也派去了，送回来的却只有一堆烂骨。依我说，这不入流的事就是那影虎族干的，不过想要给个下马威罢了。”
“你说送回来的烂骨是谁！是谁？”织羽几近癫狂，朝着议论的那桌人群径直奔去。
客人们聊得好好的，见织羽突然上前，也是被吓得一一站直后撤。
“这，这姑娘是怎么了？”
七娘闻声赶来，急匆匆地将织羽拉至身后。
“失礼，失礼。我们家姑娘这几日身子不爽利，若是冒犯了几位公子，还望公子莫要怪罪。一会儿我便取些上好的水酒来，好给公子们赔罪。”
“无妨，天气闷热，还望姑娘多加休息。”几位男子早就惊艳于织羽的姿容，也是一脸大方地拂袖笑道。
织羽没有问出答案，仍是有些着急地扯着男子衣角。
“公子，你们方才说的那个人是谁，可否告诉我他的名字。”
“方才？你指的是被派去影虎族的将领吗？”男子敛眉问道。
织羽点头如捣蒜，眼底满是焦急。
“据说是顾将军手下的副将，姓迟。平日行事犀利，是军中不可多得的将才，只是可惜了这年少有为的少年郎，刚升上副将没几年，就落得了这般下场。”
接下来的言语化作混沌，织羽眼前一黑，完全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迷迷糊糊地醒转，甫一睁开双眼，便挣扎着向外跑去。
七娘正忙着招呼客人，等到反应过来时，织羽早就已经跑得没了影。
她径直冲向宫门，不顾禁卫的阻拦，反手就用魔法将人禁锢在了原地。
一批批的侍卫赶来，又一批批地被她击倒，织羽就这般横冲直撞地来到子辰门外，一把踢开了门。
“小白在哪里？”她满眼腥红地站在门口，毫无畏惧地看着殿内的子辰。
子辰似乎并不意外她的到来，只是朝下人们挥了挥手，便将织羽迎进了大殿。
“连麒麟宫都敢闯，你是都知道了？”
“所以，如果我不知道，你准备瞒我多久。”
“我并不想瞒你。”子辰顿了顿。“我只是，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有什么区别吗？小白到底在哪儿？”织羽目眦欲裂，似是早已没了耐性。
“他，已经葬下了。”子辰重重揉了揉眉心。“送回时只剩半个身子，形状过于惨烈，所以不愿你看到。”
“我不信。他说过一定会回来找我的，只要不是亲眼所见，我就绝对不会相信他死了。”
织羽拉扯着子辰的广袖，连嗓音都显得支离破碎。
子辰紧皱眉头，隐忍着将织羽推开。
“迟副将都已经入了土，你就非要扰了他最后的清净吗？”
“对！他说过的话凭什么不算？若是见不到他的最后一面，就算逃到阴曹地府，我也要给他扒出来。”
“织羽，你冷静点。”
子辰紧紧攥住织羽双肩，却见曾经明朗豁然的小姑娘一脸欲哭不哭，在自己的身前屈膝跪下。
“曾经，我从不跪人，今日，我真心地祈求你，让我见见他。我不信，只要不是亲眼所见，我就绝对不会相信。”
“织羽！”子辰将人扶起，有些强硬地拉上身旁的座椅。
他的眼底带着分明的伤痛，一字一顿地看着织羽说道：“你听我说，在心里留下最好的样子，不好吗？”
“不好。”织羽怒起。“十几年来，你都没有放弃过帝姬，凭什么一句话就想让我放弃小白，你根本不会明白他对我的意义。我可以用一个秘密交换，交换见他的最后一面。”
“什么？”
“凰城帝姬名为殷零，是在半夜前来偷花时被带回宫的,她偷花的目的是为了救师父，而相认的凭证则是一块刻着殷字的佩玉，对吗？”
织羽将书中的内容一一道出，眼见子辰的脸色越发深沉，一脸质疑地将她盯紧。
“这些，你为何会知道？难道你从前就认识她？”
织羽摇了摇头。“帝姬现在在哪儿？已经回去了吗？”
“回去一段时间了。”
“那，她所居住的山下，已经爆发怪症了吗？”
“你究竟是谁？”子辰终于开始相信，眼前的小姑娘，似乎没那么简单。
“我知道的远不止这么多，所以，这个秘密，你换还是不换？”
“换。”子辰毫不犹豫地应道。
她将书中的主线一一道出，便是为了获得子辰的信任，可即将道出的一切，也还是让织羽生出了几分恐惧。
毕竟夏如嫣只告诉她不能剧透，却从未提过剧透的后果会是什么。
织羽狠狠咬了咬后槽牙，还是一脸平静地开了口：“就是最近，帝姬会用令箭传回一封信，而在那个晚上，她会遭遇劫难，甚至元神出窍。我不确定你能不能救到她，若是不能，就带着她的肉身回凰城，过一阵子，自会无恙。”
织羽一字一句地说着，直至说完，才忍不住地痛吟出声，任血色默默浸染裙摆。
子辰这才发觉异常，将织羽狠狠别过身去。
满室透着浓重的血腥味，只见织羽的后背早已染红，像是被利刃割裂那般，连带着衣裙，划出一道刺目的伤口。
“这是？”房中仅有他们二人，就算说破大天，也没有第三个人的影子。
子辰看着凭空出现的割裂，满眼皆是诧异。
“这是我所预知的事，既然泄了密，自然是要遭到天谴的。上天也算待我不薄，没有让我太惨”
织羽毫不在意地看向子辰，一脸云淡风轻。
“所以，敢问太子，你还想知道其他的吗？还是，我可以去看小白了？”
子辰点了点头，朝着室外唤起太医。
“别叫陪葬天团了。”织羽笑道。“一点小伤，死不了。”
“陪葬天团？是什么？”
“就是太医院啊。你们帝王家不是总喜欢说那句，若是救不了他，我就杀了你们陪葬吗，哈哈。”小姑娘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子辰也跟着勾起唇角，却笑得有些难看。
包扎好伤口，他们一刻也没有耽搁，直接就朝陵园的方向赶去。
侍卫早就提前赶到，自地底挖出一具颜色漆黑的棺椁。
“他最是喜欢月白色，怎就给他挑了个这般黢黑的。”织羽一瞬不瞬地盯着，指尖深深嵌入掌心。
眼见棺盖上的钉子一一拔出，织羽越发紧张，抑制着心里的不安沉沉上前。
棺盖掀起的那刻，就连方才的侍卫们都忍不住撇开了眼。眼看着一股恶臭袭来，自棺中呈现出一具支离破碎的残躯。
尸体只剩半边身子，连脖颈的上方也空无一物。原是头颅的地方放着迟洛白的钢盔，身下的铠甲，也是他出门前穿着的那件。
织羽走上前去，眉也不抬地握住那只残存的右手。
手心传来陌生的触感，甚是连常年抚剑的厚茧，也已经换到了不一样的位置。
她翻来覆去地摸着，经过反复确认，又一把丢了回去。
“这不是小白。”
子辰冷若冰霜的表情这才化开，带着不可思议的置喙。
“此话当真？”
织羽牙关一松，眼底恢复了往日的灵动。
“骗你又没钱拿。”她的双眼灵光乍现，扭头就往宫外跑去。
“谢谢，我先走了。”
“你去哪儿？伤还没好，别乱跑。”子辰着急吼道。
织羽头也没回，而是朝后摆了摆手。
“上天眷顾我，只是小伤，你别管了，好好带帝姬渡了那个劫吧。”
背上的伤口确实不算严重，想来织羽揭的那个密本来就是即将发生发生的事，也不算完全改变了剧情。
而原剧情中便是子辰前去救的女主，若说套娃，她还算是救了女主。否则，这剧情该如何发展？
她无奈地朝天挤了挤眼。
“我救了女主，你还割我，这样对吗？”
想着时间紧迫，织羽一刻不敢停留，前往食肆交代了一些事后就直接回了满月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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