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可以骂美人

劳心劳力了三个月，这次洪灾终于是真正过去了，工部修缮好了堤坝，百姓重建了房屋，池离养好了身体，就连离别之日的暖阳都显得格外耀眼。

        池离只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原本满目疮痍的小城，此时却重新焕发了生机，在池离的安排下，知县给百姓们发放了个物资，百姓们更是感动得不行。

        直到知县吞吞吐吐来找池离商谈是否可以减一些赋税时，池离才知道这个国家竟然还要向大灾之后的人们征税，拉磨的驴也经不起这样的糟粕啊。

        于是池离干脆上书，减免了溪州县三年的赋税，并在全城百姓面前宣布了这个消息。

        百姓们欢呼雀跃，他们没有什么能给太子的，只能打心里祈祷太子殿下平安顺遂，福寿安康。

        只有跟着池离前来的官员觉得不妥，往日没有这样的先例，怕是以后别的县城听了消息会照葫芦画瓢，故意装可怜逃避赋税。

        对此，池离只道：“那就剥夺官职，发配边关，三代之内不得参加科举，入朝为官。”

        官员们闭嘴了，心里默默为那些听到风声，蠢蠢欲动的地方官们捏了把冷汗。

        华灯初上，歌舞升平，知县府内大摆宴席，方瑜因为池离刚来时确实穷得没有好好招待而内疚至今，这次太子殿下要走了，知县府硬是摆出了一桌酒席款待池离。

        池离：“方大人破费了。”

        方瑜：“哪里哪里，应该的，下官照顾不周，殿下莫要嫌弃就好。”

        池离笑着应了几句，端起手中的酒杯，轻抿了一口，浓郁的酒香霎时弥漫了整个口腔，久违的辛辣涌入喉间，弥留了满嘴淡淡的花香，池离不禁感叹。

        味道确实不错。

        他不由的想起自己应酬的时候，为了让老板开心，拼了命地灌酒，喝吐是常有的事，没人会劝他一句你不要喝了，也没人在他烂醉的时候替他收拾，往往烂醉之后醒来都是自己收拾一地的狼藉。

        酒量是那样练出来的，胃也是那样被他自己搞坏的。

        池离思绪飘出去便拉也拉不回来，他又想到之前自己不管是坐马车坐吐了还是因为急性肠胃炎又吐了，身边总有一个人在给他收拾烂摊子。

        说来也奇怪，明明傅叶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从未那么狼狈过，难道是因为见过御之最狼狈的样子，所以觉得自己吐成那样不算什么了？

        御之的位置安排在池离身边，此时正夹起一块糖醋排骨往嘴里塞，吃着吃着，他敏锐地察感到一股视线正肆无忌惮地打量他。

        于是御之转头看到了池离撑着下巴，眼神灼灼地盯着他。

        御之转回头，夹起了自己盘里的糖醋排骨，放到了池离的碗里。

        “你干嘛？”池离被御之这个举动逗乐了。

        “殿下不是紧盯着我盘里的肉吗？”御之不明就里。

        “滚边去，我有。”池离笑骂一声，却还是夹起了那块排骨，送入嘴中。

        看着池离吃了自己夹的肉，御之不知怎的联想到那是自己用的筷子夹过的，便感到脸颊有些发热，他抬手摸了摸自己额头。

        不像发烧。

        “这花酒倒是好喝，你怎么不喝？”池离疑惑地看向御之的酒杯，那里面的琼浆玉液丝毫没被动过。

        御之瞥了一眼酒杯道：“喝酒误事。”

        池离：“噢，有故事。”

        御之：“我酒量不行，喝了酒会发疯，怕到时候伤了殿下。”

        池离好像知道了不得了的秘密一般，他笑道：“是吗？那我偏要让你喝呢？”

        此时氛围温馨，池离兴致盎然，心中不免想捉弄一下御之。

        “殿下的话还是要听的。”御之沉思了一瞬便乖巧地举起酒杯，轻笑着跟池离碰了碰杯，而后仰头一饮而尽。

        池离就那样盯着他看，几分钟后，池离撇撇嘴，嘟囔：“也没什么反应啊……”

        “殿下想要我有什么反应？”御之好笑道，眼前的人此刻已经进入微醺状态了，眼神迷离，双颊微红。

        这脸可真是想让人狠狠揉搓一把。

        御之忍住了想要伸手的冲动。

        宴席已经进入后半场，看着气氛正好，方瑜拍拍手，让恭候多时的舞女们进来了。

        “这是我们县城有名的舞姬，一曲惊鸿舞更是一绝，此番也是应了舞姬的要求，她想将此舞献给殿下。”

        方瑜介绍着，只见舞女们的中间立着一位婀娜多姿的少女，樱红色的裙摆更是衬得少女冰肌玉骨，少女随着乐曲起舞，身段在一众舞女中若隐若现，当真一瞥惊鸿。

        少女好几次的视线都往池离的方向看来，池离礼貌地回以微笑，而后凑近御之低声耳语道：“你觉得如何？”

        “舞跳得不错。”

        御之显然被池离靠近的举动惊了一下，还没等他惊完，池离便熟练地抬手搭在了他的肩头。

        这对池离来说是很正常的举动，毕竟在那个世界，他常常跟伙伴们勾肩搭背。

        但就御之而言，没人这样跟他勾肩搭背过，他条件反射地往旁边闪了闪，躲过了池离手臂。

        池离疑惑地看他，道了句：“你害羞什么？”

        御之淡定自若道：“我不是害羞，殿下你好歹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

        “我不。”池离端起酒杯，睨了一眼御之，像是故意在跟他作对。

        御之：“你是不是醉了？”

        他肯定，池离八成是有点醉了。

        “我没有，”池离反驳，而后又望向翩翩起舞的年轻舞姬，眼神迷离道：“小姐姐真好看。”

        “小……小姐姐？”

        御之错愕，这是什么称呼？

        池离看看舞姬又回头看看御之，往复几次，才对着御之笑盈盈开口道：“还是你好看。”

        “咳咳！”

        御之闻言，差点被自己呛死。

        他抬眼看向池离，发现池离正傻乐着看他，心中更加确定了——

        池离绝对是醉了。

        晚宴结束后，醉而不自知的池离还想接着奏乐接着舞，硬是被御之架起来，扶走了。

        月上柳梢头，深秋的夜晚风格外的凉，被吹了几下冷风的池离这才觉得好似清醒了不少。

        巡视回来的傅叶正巧看到了两人，皱着眉头道：“殿下怎么回事？喝那么多？”

        “我没事。”不等御之回答，池离闭着眼睛就抢答了。

        “你这叫没事？”傅叶转头又对御之道：“你也不劝着他？”

        “劝不住，他这醉得毫无征兆，突然就胡言乱语了。”御之一脸坦荡，表示不是自己的错。

        “你……”

        傅叶还想说什么，只见池离不满地瞪了傅叶一眼，双手环上御之的脖颈，埋首在御之怀里，接着清冷的声音闷闷地传来——

        “你干嘛骂他，美人会伤心的。”

        傅叶：“！！！”

        御之：“？？？”

        傅叶和御之，同时僵在了原地。

        风中好像有什么破碎的声音。

        傅叶先反应过来，一把将池离从御之怀中扯了出来，难以置信道：“殿下你清醒一点！”

        池离不满地睁开眼睛，看了看傅叶又看了看御之，身体不自觉地要往御之那边靠。

        “可是他真的很好看。”

        谁不喜欢赏心悦目的事物呢，不管是人还是其他什么。

        “好看你也不能投怀送抱，像什么样子？”傅叶突然觉得有些心累，他让御之等他一会，便送池离回房了。

        池离那句凭什么还没说完，就被傅叶呵止了。

        此时，御之依旧僵在原地，身上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那是池离常用的香，清香冷冽又有一丝微甜，倒是符合池离。

        风吹散了御之脸上的燥热，他深吸几口气，渐渐平复了心情。

        不就是被抱了一下，真没出息啊。

        没多久，傅叶便出来了，他寻到御之开口第一句就是：“你别往心里去。”

        御之笑笑：“自然。”

        “殿下喝多了，他很久没喝那么多了。”傅叶示意御之跟上他，两人寻了一处亭子落座。

        “明天就要启程回去了，回去后我便要前往锦衣卫，殿下身边不能没有人照顾。”

        “我早就想问了，为什么太子殿就只有你一个没有其他宫女照顾殿下吗？”

        “以前是有的，但是半年前，殿下把那些人全调走了。”

        “为什么？”

        傅叶看了一眼御之，神色凝重。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半年前殿下发过一次疯，神神叨叨的，茶饭不思，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温顺了许多，他是殿下，可我有时候又感觉他不是殿下了。”

        “我听闻太子殿下名声不好，如今看来也不是那么一回事，他以前当真是……”御之没再说下去，傅叶却懂他的意思。

        “以前脾气是差了一点，但也没有百姓们传得那么差，就是半年前莫名其妙发过疯后，整个人就变了，我不好说，我只是感觉他变了。”

        顿了顿，傅叶认真道：“不管变得怎么样，如今的殿下也确实是进步不少了，你的武功倒还不错，你要护好殿下。”

        御之依旧笑道：“自然。”

        “另外，有一些事情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第一，尽量不要让太子殿下喝酒，他酒量其实还可以的，但是喝了酒之后就容易开始发诨，什么都敢说敢做。”

        御之闻言，勾唇笑了笑：“原来如此。”

        “所以刚才冒犯到你了，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第二，就是殿下有时候晚上会做噩梦，那时候也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你要想办法弄醒他，他经常被梦魇住。”

        御之皱眉：这又是什么毛病。

        “这也是半年前开始出现的症状。”傅叶叹气。

        又是半年前？御之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多。

        “可以给我具体讲讲，半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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