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二」年年岁岁

就算是补课，学生也只能比平常晚到二十分钟，这还是舒盈告诉沈寄锦的。沈寄锦赶紧洗漱完毕，下楼去买了个包子，前往三中。只要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不远处就是三中，再过去就是学生出租房。不到多时，沈寄锦已经来到了三中的正门处。正门的旁边有条小路，靠近墙壁这一侧画了黄线，是专门给电动车停车的。沈寄锦从小路进去，据舒盈所说，走过这条小小的停车地方再向右转，就能看见三中的后门了。

        向右拐之后就已经没什么人了，稀稀落落地散布着几家居民楼，还很安静，门口的狗狗正趴着，一双眼睛冷漠地盯着沈寄锦，似乎她身上有什么东西似的。沈寄锦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个布包，如今细细看去，才发现有点特别。

        这个布的质感很是不一样，柔顺，和人造纤维的触感都不一样。沈寄锦暗自惊讶——师兄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

        不过还不等沈寄锦继续深究下去，那个布包自己还动了动。沈寄锦觉得有点害怕，但她还是打开了那个布包。布包被手托着，上面躺着一个灰色的东西，头生两角，晶莹剔透。两角的长度并不很长，和脑袋搭配得看着还挺顺服。它有一双没有高光的眼睛，盯久了非常渗人。一共有六条腿，身子似乎覆盖着一层银色的外壳。它重见光明，瞥了沈寄锦一眼，慢慢地站了起来。姿势还挺优雅。

        “……”这东西看起来很惹眼啊？混进去真的不会被当作奇行种吗？

        沈寄锦托着那什么——对，白泽。白泽也盯着她，随后，白泽将前面两条腿弯曲，呈一个臣服姿势。沈寄锦看得莫名其妙，不明所以，到了三中后门，沈寄锦和白泽干瞪着眼，不知道做什么。白泽跪久了，似乎不耐烦了，直接一跃——沈寄锦差点就惊呼出声了。不过她拼了老命忍住了。

        接着中指这儿一刺痛，沈寄锦一看，有小小的血珠滚落，不断滚落，滴落在白泽的角上。血液顺着角流下去，瞬间被吸收消失不见。沈寄锦吃了一惊，盯着白泽，不愿离开，生怕错过什么。

        因为血小板的作用，血很快就止住了。白泽也停止了吸她血的行为，沈寄锦心下一喜，刚要把白泽放下去，结果一个稚嫩如孩童的声音突然响起：“笨蛋人类，这点血你是不能要求本王按照你的想法去做的！”

        “……”

        沈寄锦四处望了望，发现没有任何人，随后慢慢地把视线移到了白泽身上。沈寄锦有些不确定地看着白泽：“你……你……能说话？？”

        救命啊，师兄可没说这个啊！这也太奇怪了吧！！为什么一只虫子会说话啊？！不过想想人都能变成厉鬼那个丑样，似乎……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啊……而且什么叫做‘本王’啊？？

        “本王为什么不能说话？难道说话是你们人类的专利吗？”

        “……”难道不是吗？

        当然这话沈寄锦不知道为什么没敢说，看着那只虫子嘚瑟的模样，沈寄锦总觉得有点难办。沈寄锦想了想：“你都能听懂我说话，为什么不能按照我的要求？你可是吸了我的血好吗！我是你的衣食父母了都算作，你这样是不是有点对不起我？”

        “这点血？拜托，本王的肚子都还没饱！你是什么小气鬼吗？本王当初还在我们家族的时候，可是他们捧着血来献给本王，本王都不要！要不是现在本王被迫和你家那个傻大个绑定魂契，你以为你这庶民的血本王能瞧得上！”白泽看起来很气愤，而且很嫌弃沈寄锦。

        “……”为什么有一种它是普信虫的感觉啊……

        沈寄锦深呼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我不想跟你拖延时间了，你说吧，还要多少血？”

        “本王自己来，你们笨蛋人类笨手笨脚的！”白泽哼哼了几声，跳上了沈寄锦的手掌，毫不犹豫地用角再次刺破了中指，还捅进去几分——更痛了，好想把这只虫子甩下去。

        当然，白泽似乎嫌弃她也不是假的，到了它认为的量之后立马跳开。它站在沈寄锦的手掌上，再次屈膝，角触碰到了沈寄锦的中指，银光一闪而过。沈寄锦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奇妙的感觉，她感受到了风，感受到了其他细细碎碎的声音。仿佛大自然的一举一动，她都能够感受得到。

        白泽也不跟她废话，直接从后门的铁栏大摇大摆地进去。沈寄锦连忙离开了后门，虽然上学时期门卫大叔在正门检查校牌一类，但是也不代表其他门卫不会来后门巡逻。沈寄锦在学校附近找到了一家早餐店，直接进去点了一碗面，缩在角落里。

        此刻，白泽那稚嫩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笨蛋人类，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那个，你认识路吗？我们去大门口看一看吧。”沈寄锦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比昨天要更早一刻钟，应该还可以在门口遇见那个女孩。沈寄锦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来——眼前顿时一片白光，她看见了仿若放大数倍的草丛和花坛，还有一只几乎可以把她踩死的鞋底。四周的景色变化得有点慢，但是白泽的速度一点儿都不慢，一下子就从后门到了正门。

        “找谁？”

        “我来看看吧，等下我看见了我会告诉你的。”

        “不要用‘你’称呼本王！本王忍了很久了！没想到你这人类还是如此不知好歹！”白泽突然说，而且声音很恼怒，“你这庶民，要叫本殿下白泽亲王！”

        “……”你是幼儿园还没毕业吗！玩什么过家家啊！

        秉着要照顾小朋友的心态，沈寄锦决定给它顺毛：“……好的，白泽亲王。”

        “白泽小朋……亲王，请问你刚刚说的‘魂契’是什么？”沈寄锦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比较恭敬，但即使这样，沈寄锦还是没放过用白泽的双眼看来往的学生。现在进来的学生都是一副学生打扮，有偶尔几个穿裙子和披头发的，但都不是昨天那个女生。白泽的视角意外看起来非常清楚，此刻白泽站在正门旁边花坛栽种的树枝上，对正门的情况一览无余。

        “请这样说话——敬爱的白泽亲王，请问您刚刚说的‘魂契’是什么，能否为我解答？”

        “……”沈寄锦深呼吸，重复，“敬爱的白、泽、亲、王，请问、您、刚刚说的‘魂契’是什么，能否为我解答？”

        “好吧，既然你这庶民如此诚恳地向本王，本王就回答你这庶民的愚蠢问题吧——魂契就是绑定两个灵魂啊，你个愚蠢的家伙。你们笨蛋人类说的‘鬼’不就是人类的灵魂幻化而成的吗？人的肉身消失后，灵魂前往轮回转世的地方啊。笨蛋人类中有一种更是笨蛋中的超级加倍，想不开非要留下来，但是若不吸食人类就会消亡。但一旦生魂抹杀了人类，自己也会被污染，这样就失去了轮回转世的资格。有的人不是讲究超度吗？不过是看他是否能放下怨恨，再次获得轮回转世的机会。但是，这些罪，都是要偿还的。”

        沈寄锦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吐槽，或者说，问什么。她斟酌了一下：“那么为什……不是，敬爱的白泽亲王，请问您也有灵魂吗？那岂不是有前世今生的说法？亲王殿下能否为我解答？”

        “呵呵，真是搞笑的问题。本王若是没有灵魂，如何与你说话？你们笨蛋人类不是也曾说过吗，有的时候人与人的对话，就是灵魂的交流。万物生而有灵，万物都在运动。只是灵凝聚的程度不太一样罢了。至于你这愚蠢女人说的前世今生，简直是在搞笑。你们笨蛋人类自己说的孟婆汤忘了吗？忘却所有。任何一个灵魂，都是一模一样的灵魂。但是你要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出生、经历、机遇、环境造就成了现在的你，这是所有人都无法取代的，因为没有人能够和你的经历一模一样。千万记住，灵魂是一样的，但是你，是不一样的。——笨蛋女人，听明白了吗？”

        “……”真的非常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不过，前世今生还能这样解释？沈寄锦觉得挺好玩的。

        忽而，一个女孩出现在了白泽的视野当中，沈寄锦一下子就认出了那个人：“白泽殿下！那个女孩，十点钟方向，穿着蓝色蛋糕裙，白色小皮鞋，头上带着蝴蝶结发卡，披着头发，似乎还……还卷了一下？反正很精致的一个女孩子！你……”

        “行了笨蛋女人，本王听见了，不要说那么多，本王是笨蛋吗？就那个笨蛋人类对吧？本王已经看见了，要跟着她？”

        “是的。……麻烦殿下了。”

        “呵呵。”

        “……”这样真的很难接话诶！

        女孩如昨天一样，背着一个书包，只是昨天看的那个鼓起来的地方已经瘪下去了。女孩高兴地奔向站在另一侧的男孩，那个男孩和昨天在阳台上看见的是一样的。总觉得男孩有一股很奇怪的气质，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但是并不达眼底。他接收到了女孩的信号，举起手来，示意他听见了。

        “高子临！”

        与此同时，两个女孩背着书包，拿着速记资料路过她，瞥了她一眼，纷纷对视而笑。接着，因为她们的接近，她们的谈话内容落入了白泽的耳朵之中。

        “柳爱宁和高子临这是在谈恋爱吗？这么张扬？以前一起放学就算了，现在都一起来上学？？高子临还等她呢！这是要谈了吧？”

        “诶？不是已经在谈了吗？我看他们天天上下课形影不离的，连逃课都是一起的呢……”

        “没有啊，之前赖馨虹去问过高子临了，高子临说他和柳爱宁清清白白的呢。”

        “我才不信！你看他们的氛围，这哪像是没有谈上的样子？而且，你看过高子临和其他女生在一起过吗？没有吧！”

        “不对啊，这不是还有个孙嫱吗？孙嫱之前就和高子临还有柳爱宁待在一起过啊。”

        “你提她干嘛！你不嫌晦气啊？！我爸妈说了，死人的名字是说不得了！还不快呸出来！”

        另外一个女生脸色一变，连连呸起来。

        “他们那哪是把孙嫱当成朋友了？你信吗？柳爱宁和她交朋友？……呵呵，可别笑死我了。就柳爱宁那个趾高气扬的样子，谁会愿意当她的朋友？可不要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咯。”

        “这有什么办法，谁让柳爱宁家里有钱有势呢……我之前还看见她和潘校长一起吃饭呢，有说有笑的。这一届的校长不还是他吗？”

        “也是呢，自己逃课都没关系呢，这不是有潘校长上下打点吗？逼死人家也没关系，反正家里有钱……”

        “你说什么呢！孙嫱自己自杀的——你要是犯了错，连着我一起怎么办！你知不知道，上回，二班有个男生不是惹了柳爱宁吗？结果柳爱宁她妈第二天就把那男生谈恋爱举报给学校了，那女生没退学，男生直接退学了！你要是惹了她……准没好果子吃！”

        两位女生越走越远了。

        沈寄锦越听越觉得奇怪，她叮嘱了白泽一句：“殿下，麻烦您为我先盯着那两人和那个男生了。”

        “……哦。”

        说罢，沈寄锦连忙睁开眼来，前面还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现在学生稀稀落落的，已经没有几个人了。沈寄锦拿出手机来，拨打了舒盈的电话号码。

        “嘟嘟嘟……”

        “喂？小锦？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那个，舒老师，我想问问你——你说的那个跳楼的女生是不是叫做——孙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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