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4

蓝萧萧在后台盯着稿子发呆，然后，不出意外地听到一帘之隔的礼台上，穆阳用清澈的声音说道：“下面，有请我们的新生代表，来自化学系的蓝萧萧同学，上台发言，请大家给予热烈的掌声！”

        全场登时跟炸了锅似的，前所未有的沸腾，掌声不绝于耳，甚至有不少人站了起来，大声喊道：“蓝萧萧，蓝萧萧……”一遍又一遍。

        蓝萧萧：“？”怎么感觉像是在开演唱会，不抱着一把电吉他闪亮登场，都对不住这份热情！不过她还是淡定地正了正衣服，迈着长腿虎虎生风地走了出去。

        穆阳望着蓝萧萧笑得很开怀，目光扫了遍观众席，又转回来看她，一边还对着话筒说：“我们的新生代表，你感受到大家的热情了吗？”

        蓝萧萧高冷地看了他一眼，点头嗯了一声，看到他又将话筒递过来，只好就势对着台下说道：“感谢同学们的热情，我很荣幸！”

        在这种场合与气氛下，蓝萧萧也不禁展颜一笑，露出两颗极可爱的小虎牙，这亦是她甚少当众大笑的原因——过于可爱，不适合她。

        台上，芮小柔笑吟吟地看着她，悄悄给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台下，无数人掏出手机拍照，想将蓝萧萧难得的大笑捕捉下来，可是，太快了，大都拍得模糊不清，只有角落里的一个人，低头看着手机屏幕，那里定格了一张被放大的高清的笑颜。

        或许是心里较着一股莫名的劲，蓝萧萧的演讲前所未有的稳，全程自信从容，落落大方，让评委席上坐着的一排校领导们本来有些悬着的心，踏实地放下了，目光中皆是赞许。

        演讲结束后，蓝萧萧索性待在后台玩手机，等着芮小柔兑现那顿麻辣烫，及至对方终于脚步匆匆地进来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

        “十点关校门，要么就在食堂随便吃点别的吧。”蓝萧萧说。

        “不不不，说了要请你吃麻辣烫，就绝不食言，咱俩可以出去买了带回寝室吃。”

        “也行。”蓝萧萧问，“你要卸妆换身衣服吗？”

        “没事，这裙子也不夸张，咱们赶紧走吧。”

        两个人大步走到校门口，好死不死的，蓝萧萧一眼就瞧见了赵润，面对着她们，正低头和一个女生讲话，那女生从背影看不出是谁，蓝萧萧想着，最好趁赵润没发现她们，换个门出去。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芮小柔忽然躲到了她身后，拉了拉她的衣服，小声说：“对不起萧萧姐，今晚不能吃麻辣烫了，咱们赶快回去吧，明天我请你吃两顿，行吗？”

        “你怕他？”蓝萧萧声音冷了下来，“是不是他骚扰过你？”

        “不是……”芮小柔明显很慌张，甚至刚才在情急之下又叫回“萧萧姐”这个称呼了，显然是有事。

        “告诉我，没事。”蓝萧萧追问。

        “他都不认识我，我只是，本能地怕他，毕竟是曾经的老大。”芮小柔低声说了句对不起，而后竟然一个人转身跑了。

        蓝萧萧心里有些不悦，她不喜欢这种被人瞒着的感觉，想了想，她侧身隐到了校门口一棵大树后面，想看看赵润大晚上赶来她们学校，究竟想干嘛，是不是又盯上哪个妹子想使坏了。

        “哥，我算是知道为什么我没当上校花，她却只比我少一票了。”那女孩道，“敢情你是把该给我的票分了一半给她吧？别想抵赖，这几天我已经听说了，原来你在追她，哼！胳膊肘往外拐。”

        赵润一脸无奈，“说你傻，你还不信，你也知道我在追她，那我把她推上校花的位子众星捧月的，对我有什么好处？是不是。”

        “哥真的把所有能拉到的选票都投给你了，一票也没留给她。”他伸手做发誓状，“再说了，你盯上的人不也拒绝了主持么，也没便宜了别人不是。”

        “哼！那是算你走运，要不看我怎么跟你急！”

        蓝萧萧嘟囔了一句无聊，转身就回校了，边走边琢磨，想不到包佳她哥竟然是赵润，可为什么一个姓赵，一个姓包呢？搞不懂！

        回到寝室以后，芮小柔立马上赶着来道歉，蓝萧萧这一路也想通了，每个人都有不想告诉别人的秘密，做人不要太较真，于是她若无其事地调侃：“明天的两顿麻辣烫，一顿也不能少！”

        “成！绝对让你吃到撑！”芮小柔这才放下心来。

        临睡前，蓝萧萧翻来覆去，想起了一件事。

        高二下学期，那会儿她还没跟赵润正面交锋，属于彼此都不认识的状态，那天她刚赢了场跆拳道比赛，带着奖杯坐在街边的一家餐厅里大快朵颐，隔着透明的玻璃，看到一对小情侣当街吵架，也是今晚校门口这样的方向。

        女孩背对着她，看不到脸，但能看到她一直擦眼泪，似乎大声质问着男孩什么，隔音玻璃阻断了他们谈话的内容，只见到那男孩气呼呼地甩了女孩一个巴掌，蓝萧萧当场就怒了，冲出店门的时候，那两人已经拉拉扯扯上了出租车……

        后来见到赵润的第一眼，蓝萧萧就认了出来，这货就是那个当街打女生的渣男，否则她也不至于去八中挑场子时，明明打赢了，却非把他打得当众跪下来。

        只是，这事她从没告诉过任何人，毕竟他俩是死对头，她传播这种事，显得心眼小。

        这会儿，蓝萧萧越回想越觉得，当初那女孩的背影和芮小柔有几分相似，虽然身量更娇小一些，但发型是一模一样的，都是浅棕色齐肩短卷发，这发型其实在学校里并不那么常见。

        所以，那女孩，究竟是不是芮小柔呢？蓝萧萧有些头疼，但想来想去，是不是，又和自己有啥关系呢？睡觉吧！

        -

        因为课程紧，军训只持续了一周，学校挺人性化，早晨到下午是男生军训时间，傍晚到晚上熄灯前，是女生军训时间，所以，当军训结束的时候，女孩子们一个个还是雪白的。

        第一天正式上课，蓝萧萧还挺兴奋，化学系今年共有六个班，统共192人，那些该在一起的，不该在一起的，通通都分在了一起，她突然想到，今天总算有机会见见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人景千了。

        大学相比从前的二中，从某些层面来说，自由程度挺相似的，比如，可以随便占座，据说一中一直是按名次选座位的，想想也知道，那种场面，对她这样的学渣来说，不亚于精神凌迟。

        蓝萧萧打了个哆嗦，而后跟芮小柔说，她不习惯跟人同桌，往后她俩上课就坐前后排，讲话方便，又不挤。芮小柔瞧了瞧她俩纤瘦的身板，挺不解，但也应了她。

        教室后门上了锁，于是她俩选了最靠近前门的角落，方便一下课就直奔食堂的那种。第一节课的铃声响起时，教室里已经黑压压地坐满了人，蓝萧萧回头环顾了一圈，除了穆阳颜值颇高，其他基本上都平平无奇。

        芮小柔猜到她想干嘛，凑上前小声说了句：“还没来。”

        早上第一节课是线性代数，据说讲师是理工大最出名的教授之一，一个挺不好说话的老顽固，每届学生都最怕他。

        果然，老教授一进场，从严谨的着装到一丝不苟的头发，无一不透着生人勿进的威严。

        “他逃课了？”芮小柔低声问。蓝萧萧耸了耸肩，她哪会知道！“你不是见过他吗？咋这么好奇？”她回头问。

        芮小柔说：“你没见过啊，我陪你一起好奇。”

        蓝萧萧：“……”牛逼，这共情能力着实很强。

        老教授冲她俩的方向递过来一记严厉的目光，两人识相地闭了嘴。教授清了清嗓子，一板一眼地说：“咱们这一届的新生，有一半是从一中来的，应该很熟悉一中划分座位的规矩！”

        “啊？”班上响起了一片沮丧的哀嚎声，蓝萧萧心里也猛地一个咯噔，啥意思？

        教授很满意地看着大家的反应，而后慢条斯理地补充道：“我本人十分欣赏这个规矩，所以，我的课，座位也会按照这个划分方式来安排。”

        “我已经按照你们高考的数学成绩，将所有人排了个学号，定制了号码牌，等一会儿，全员出教室，站在走廊上，等到我依次叫学号，进来领号码牌，然后选座位。”

        “不会吧？”有人愁眉苦脸。

        “老师，是本学期都按今天选座的结果来坐吗？”

        教授笑吟吟地点头，“很好，这位同学觉悟很高，今后上我的课不仅要固定座位，还要，全员佩戴号码牌，这是为了提醒你们，进入大学以后，也不要松懈，这个学期的期末成绩，将决定你们下个学期的号码牌和座位。”

        蓝萧萧当下心如死灰，妈的，真可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样奇葩的规矩，为啥不能是化学或者外语老师来定，那样她绝壁是前三，单单数学考了79分，就撞上了枪口，在这样的学校里，怎么可能会有人，排在她后面呢？

        她不自觉地叹了口气，芮小柔凑上前，“别怕，等会我不让人坐我旁边，你进来后直接坐过来。”

        “你考了多少？”

        “149。”

        “……还是别了，顺其自然吧，我等会自己找个没人的空桌就好。”

        教室门口，蓝萧萧第一次险些没顶住大量好奇的目光，这些人似乎比她自己还感兴趣她的排名。

        她装作漫不经心地斜靠着走廊，然后和众人一起对本届的数学单科前三甲行注目礼，001号，柳明明，挺老实一孩子，厚厚的眼镜片，一看就是个好苗子，002号，穆阳……

        蓝萧萧吊儿郎当地忍到了003号芮小柔也走进教室，终于觉得没必要再待在人群中瞎耗了，轮到她，得等半节课。

        教室左边就是楼梯道，她准备先下楼逛逛，随手掏了根棒棒糖叼在嘴里，大步流星朝前走，心里还琢磨着事儿，然后唰地一下，在转角处，猛地撞进了一个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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