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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护花使者


南苑是尼山书院偏南向的一处风景极佳之地,许是因为药堂就在南苑的缘故,越往南走,空中弥散着的药香味越重。

        据说南苑一直都是王兰姑娘在打理,这倒不难看出,毕竟从路两侧植物的选择到药圃里种的草药,随处可见她的身影。

        “王姑娘不在?那你可知道她去哪里了?”王蓝田拦下药童问道。

        “听说是祝公子受伤了。王兰姑娘和小惠姑娘皆去后山给他采药了。”药童站在药架面前将曝晒在外的药草翻了个身。

        “这样啊。”王蓝田幽幽叹了口气,不死心的往前走了一步,靠近他耳边小声问道,“我近日出恭不顺,有什么一剂即通的良方?”

        而后又恢复正常的音量,抬手理了下药童的衣襟,将一块小金锭塞进他的怀里:“既然两位王姑娘不在,我现在就让书童去偏门等她们就是了。到时候劳烦你再跑一趟知会一声。”

        她话说得含蓄,可塞钱却不含糊。

        南苑药堂的药一般需要经过王兰的诊断后,才会写方抓药。如今她急需一些药,便只能用贿赂药童的法子了。

        偏门是药堂通往后山的一个小门,从这个门出就无须绕大路往南苑走了,能省下不少时间。偏门旁侧有个小柴房,房中堆积一些干柴,以备前厅煎药所用,省得总往后厨。

        王八德在此处等了好一会儿,都未见人影来,就寻了个太阳尚好处打起了瞌睡。

        眼睛一睁一闭之间,时光飞逝,待眯眼醒来天已黑,身旁放着三小包包叠整齐的纸袋,上面歪歪扭扭写了四个字:“冲泡即可。”

        他挠了挠脑袋,寻思着这应该就是公子让他等的药了。

        只是……

        他抬头看了看天,已是“余霞散成绮”,一拍脑袋,暗道:完了完了。

        -

        未时初王蓝田托着腮和陈子俊坐在猎场旁的茅草亭子下,满面惆怅。

        “你怎么能如此娇弱呢!”陈子俊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模样,“不就是摔了一跤?未伤筋动骨怎就不能参加演习呢!”

        “夫子,很多伤一时半会儿难以显示症状。”王蓝田认真解释道,“学生曾在书中看过有一青年从高阶上滚下,身上无一处伤痕,也就没在意,结果夫子您猜怎么着?”

        “怎么了?”陈子俊拧眉问道。

        “死了!”王蓝田面露惊恐之色。

        “怎么就死了呢!不是没受伤吗!”陈子俊很是诧异不解。

        “是!是身上无伤,可此人原先脑袋受过重创,滚下高阶时虽用手护住了头,但是郁结在脑中的旧伤还是受到了影响。这青年当晚躺在床上,未再醒来。”王蓝田吁叹一声。

        陈子俊神色有些凝固:“他是脑袋先前受过伤,你又没有!”

        王蓝田用托腮的手指着额角:“夫子您忘了?刚进书院那日,我可是被抬进来,直接人送药堂。”

        陈子俊眉头一拧,对于此事他约莫有些印象:“可你又不是从高阶上滚下的,只是被石头绊了一跤,也没伤着脑袋。”

        “……”王蓝田伸手掐了掐自己的大腿肚子,“夫子你可知人在跌倒的时候,会有一种名为惯性的力量冲击大脑,此力堪比一人的体重,也就是说我刚刚这一摔,不仅仅是蹭破了点皮,还有一百斤重的东西砸在了脑袋上。”

        “你……这……”

        这完全是陈子俊的知识盲区,但作为夫子怎么可以不如一个学生知道的多呢!

        那些疑问徘徊脑中未问出口,反倒见王蓝田面色不佳,唇色泛白有些着急,忙问:“还是赶快去药堂吧。”

        “王姑娘尚不在药堂。”王蓝田扶住脑袋,“学生对此症状也有所了解,重创之后尽量不要大动,所以我这才厚着面皮请了假。”

        “如此这般,你还是少说话吧。”

        王蓝田点头,很是感激的看着陈子俊,闻言抬手虚擦了一下额角的汗水:总算逃过一劫。

        她看着往猎场来的小路,琢磨着到底是贿赂药童的金钱不足,还是自己说的太过隐晦,亦或是王八德跑错了门?

        当晚在得知是王八德睡过头误事后,她默默地将此人拉入不靠谱系列名单。

        -

        行兵演武场上分两队,黄色演武服的以谢道韫为将领,紫色演武服本是以马文才为将领。

        其实紫色方本是由陈子俊为将,奈何王蓝田受伤需人从旁看护,为不影响其他学子的正常演练故而只能由陈子俊来担任。

        王蓝田看着陈子俊甚是憋屈的脸,不由出声安慰道:“还好夫子没上场。不然跟谢先生阵营对立,太痛苦了。这世间最痛苦的事情就是相爱的人立场不同。”

        “还真是。”陈子俊看着场上驾马驰骋的女子,眼中的爱意毫不掩饰,闻此一言下意识应道,待回味过来面色一僵,有些恼怒,“什么爱不爱的!我看你就算不摔跤,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也能让你一病不起!病了就好好休息你的脑袋!”

        王蓝田轻轻的“啧”了一下,挥手扇了扇面前的飞扬的尘土:“夫子,这观赛区建在这委实不合适了些,咳咳……”

        马蹄落地,卷起漫天飞扬的黄土遮蔽视线,马背上的少年们一手紧握缰绳,一手持着道刀枪|棍剑拼命厮杀。

        王蓝田瞧着不远处的混战,抖了抖。

        这哪是行兵演武,分明是肉|体互搏。

        好在她皮厚,没有上场。不然马蹄飞踏下十分且非常有可能留下她王某人的尸体。

        东晋马鞍马镫此时尚未普及,其使用范围仅限此时尚未崛起、未来一统北边的北魏军中使用。故而此时马背上的搏斗极其考验御马的能力以及双腿的夹和能力。力度轻了驾马之人则有掉落|马下的危险。力度重了马匹易受惊,最终还是马下亡魂。

        本以为是战事模拟,她或许能争个军师这样光卖脑不卖力的位置,运筹千里之外即可,谁知人人皆要上马,人人皆要持刀剑,人人皆是马前卒。

        王蓝田,卒。

        爬上演练场前她抱着一线希望,旁敲侧击的问周子矫:“子矫兄,你所收集的信息中,对我骑射的评价是什么?”

        “空弦破左的,右发摧月支。仰首接飞猱,俯身散马蹄。”周子矫吟道,“不过正如蓝田兄所说,我要摒弃那些虚假信息。现在无论是诗书礼仪还是棋艺兵法,蓝田兄你皆远远超出那些所谓的评价,尤其是棋艺,如此推算,你的骑射定是高超入神!”

        高超入神……个鬼!

        她连上马都困难。

        场上的局势尚不分明,双方将领马文才与谢道韫已经马上对峙许久,王蓝田分析道:“谢先生刀法剑术高超,但毕竟是女子,在身量和力量上实在不占优势,若是再这么耗下去,怕是有些危险!若果此时有人趁机……”

        听到谢先生有危险,陈子俊腾得站了起来,想也不想的对着远方喝了一句:“马文才!你怎可对谢先生下重手!目无尊长!”

        莫看陈子俊不高,但声足如洪钟,即便场上沙场弥漫,声音嘈杂,可他的那声怒喝还是清晰传入场中,被点名之人动作一顿,连贯的招式露出破绽,落在观察入微的谢道韫眼里就是致命的破绽。

        好在他的直觉感极强,在谢道韫举剑、落剑的空隙处寻得一线生机,用力紧夹马肚,马儿吃痛向前冲去,但马的的反应较之剑落的速度还是慢了一些,他不得已以木剑格挡,在马倏然加快的情况下迎上这一击。

        剑力尚行在半路,两剑骤然相撞,剑力反震两人,震得二人虎口发麻,差点没握住剑。

        马文才分出一分神来朝出声处回望,黑眸微眯,不辨喜怒,却可感知其中寒意。

        陈子俊不由的缩了缩脖子,但又觉得自己是夫子怎能如此,便又挺直了身子,将眼睛睁的极大瞪了回去,而后背着手,摇着头走回来:“现在孩子,怎么好胜心如此之强。”

        然后的看着王蓝田:“你给我盯着点场上的局势,谢先生一旦有危险……察觉出谢先生有危险就立刻告诉我!”

        王蓝田,一个护花使者背后的谋士。

        随后谢道韫在几次较为危险的时刻,凭借场外陈子俊的高喝:“xxx!目无尊长!”强力外援的支持下,顺利与梁祝等人对马文才形成围攻之势,生擒敌方将领马文才。

        黄方胜!

        颇具喜剧色彩的行兵演武结束了,以马文才为首的紫方不仅承受了半盏茶的熏陶,还喜提后山马厩的限时打扫任务。

        作为紫队一员的周子矫自然只能随着众人一起。

        “王蓝田,夫子交给你项任务!”陈子俊神色严肃的看着她,“你负责监督他们!一旦偷懒就来告诉我!”

        王蓝田:?

        “夫子!我受伤了,需要静养,从此处去后山还……”

        “莫要找理由!只有你我才放……”话音急转,忽然拔高,“哎!王蓝田!快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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