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没、没有啊！”温喃立马反驳，稍迟的语气，还是暴露了她心中所想。

        贺轻舟凤眼微眯。

        温喃没注意到，心思全在另外一处，余光瞥向草丛。

        此刻正是四九寒天，她身上裹着那么多衣服，还冻得瑟瑟发抖，它那么弱小，瘦的恨不得能见到骨头，皮包着肉！

        如果这时候跑走了，该怎么熬过这个冬天。

        之后还能遇到她这样，想带回她家的人，那还好，可若是遇不到呢？

        温喃不敢赌。

        “囡囡！”温言声音已经带着一丝薄怒了。

        温喃脊背一僵。

        温言是个嘴硬心软的，虽然成日里与她过不去，却很少真与她生气，也是因此，她对温言生气时记忆幽深，也很害怕他生气。

        她呐呐转了身，低着头，无形中好像有一对兔耳朵，耸拉着垂在脑袋上，可怜兮兮的样，小嘴抿着：“哥哥。”

        声音细细软软，像夹心的棉花糖，外面是软的，里面是甜甜的果酱，入口绵甜，像她一样，听的心都化了，让人想将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捧了递给她。

        可偏偏温言像是个大魔王一样，沉着脸：“宋淮，轻舟，你们两个送囡囡回去，我有东西落教室了，要回去一趟。”

        温喃知道求他没用了，她视线在贺轻舟不苟言笑的脸上一扫，转到了宋淮身上，软着声：“宋淮哥。”

        温言决定的事很难做出改变，贺轻舟是个不爱笑的，像快万年不化的大冰山，整日冷着长脸，只有宋淮平日嘻嘻哈哈，没个正型，看起来最好说话。

        她满眼恳求与期待，不容忽视。

        顶着她殷切的目光，宋淮抬眼看向温言，又意味不明收了回来，弯唇笑了下，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听你哥哥的话。”

        刷的一下，温喃笑不出来了。

        寒风刮过，像是刀子似的，吹得她脸蛋通红。

        贺轻舟走到她身后，将帽子拢到她脑袋上，拍了两下，淡淡扫了一眼宋淮：“你送她回家。”

        “切。”宋淮嗤笑一声，“行，知道了。”

        聊天这会功夫，学校门口已经走了很多人了，今天前来接他们的保姆车不知道什么原因，姗姗来迟，宋淮拎着温喃上了车，而后转头看向寒风中的两人：“我们到家之后还要让司机来接你们吗？”

        “不用。”贺轻舟看了眼温言，回答，“我们打车回去。”

        “成。”

        车子缓缓启动，暖气打足了，很快将满身寒意洗刷下去，只剩下温热。

        温喃被车内黏腻的热气烘的脸蛋越发红润，不似刚刚在校门口那种红，而是粉中透着红，像个水蜜桃一样。

        她将衣服脱下来横到两人中间，闷闷不乐地将书包抱在胸前，下巴往上面一趴，没骨头一样。

        车内空间狭小，空气仿佛凝滞成一团。

        宋淮看了眼那幼稚至极的“三八线”，忍不住浮起一抹笑意，视线移到她因生气而鼓起的脸颊，鼓囊囊的像极了自卫的河豚。

        一中离家，有十几分钟的距离，几次宋淮看向温喃想要开口，又立马咽了下去。

        几次以来，温喃也注意到了，心中以为他对自己愧疚，又不忍开口，临下车前，她看了宋淮一眼，闷闷道：“我没生气。”

        而后下了车，也不等宋淮了，直接往院子里走，看的宋怀哭笑不得。

        还说没生气。

        宋淮也下了车，今日回家时间比往常要晚一些，许意站在院子门口张望，满脸担忧。

        李婶也站在她身边，小声安抚着许意。

        见到许意，宋淮第一件事就是将下午她被狗咬的事告诉了她，三两言，避重就轻，极快将许意视线拉到温喃受伤那去。

        “什么？”许意细眉皱起，昏暗灯光下，她拉起温喃的手细细看了眼，果然有一个小伤口。

        伤口已经破了皮，微微皱着往上翘，可见下面血肉的红，与黏腻的液体。

        “喜欢宠物就跟妈妈说啊，妈妈带你买一只就是了。”许意托着她的手，也不回家了，心疼得拉起她就走，“先去打疫苗。”

        三人上了车，去了最近一家医院，夜晚时刻医院人并不多，零零散散坐落着一些人，冰冷的机械播报音冷酷而无情，消毒水味充斥鼻腔。

        许意去挂号了，温喃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冰凉感透过纤维传入肌理，她没目的的随意看着正在排队候诊的人，恍然间，看到熟悉的两位身影。

        “那是？”温喃眯了眯眼，扯了扯宋淮的衣袖。

        宋淮打游戏的手一顿，抬眼看过去。

        医院穹顶上洒下白茫茫的光线，少年侧脸棱角分明，白皙皮肤使他即使在人群中，依旧惹人注目。

        身上还穿着一中的校服，身前背着个宠物包，在一片挂号人之中，格外突兀。

        这不正是刚刚在学校门口分别的两人吗？

        宋淮收回视线，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来回滑动：“你哥他们。”

        温喃心里还生着气，听到宋淮说，并不打算上去来一场兄妹相认的戏码，没跑到那去找他们俩，坐在休息区。

        他们俩排队后面一个人就是许意，不知为什么，那人竟然离开队伍，三人之间此刻毫无遮掩，许意立马看到了他们，也看到了贺轻舟手背上的伤口。

        “这是怎么回事？”许意一把拉过贺轻舟的手，目光移到背着的宠物包里，小狗透过透明罩子摇着头，她立马就明白了，痛心疾首道，“你们就不能少折腾一点吗？”

        “温言！”许意又喊了声，“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有。”温言摇头，“本来我带了手套抓的，结果没抓稳，贺轻舟怕它跑了才上手。”

        “你们俩！”许意深吸一口气，“去休息区，我帮轻舟一块挂号。”

        两人来到了休息区，一眼望到了冷冷盯着他们的温喃。

        两人相对一看，眸中无奈之意都快溢出来了。

        贺轻舟率先走到温喃旁边，拿下身上背着的宠物包，双手一手捏着肩带，一手拖着底部，一言不发递给她。

        温喃一愣，目光落在了透明罩子内的黄色小奶狗身上，所有气都烟消云散般，被拨开了，她接过宠物包，手掌贴上罩子，低头嘿嘿笑了两下：“给我的吗？”

        一句“是”，随着房门被打开的声音一通袭来，下一刻，身上陡然一凉，冷空气贴在肌理，暖意瞬间消散不尽，温喃睁开眼。

        上午九点，房间内窗帘大开，窗外雨点淅淅沥沥落下，窗户打开一脚，从外面传进湿润空气。

        她熟练地坐起来，闷声与许意扯着被子。

        你一来我一往，许意怒了，一松手，她随着惯性向后倒去，意料之中的暖意覆在身上。

        “起来，家里来客人了。”许意横她一眼。

        温喃闭着眼，大脑一片空白，哼哼唧唧两下，敷衍应了下来。

        “我在楼下等你，见不到你再算账。”许意抱着臂，转身出去。

        房门关上那一刻，温喃叹了口气，伸出手来抚摸了一下柔软的被子，心中依依不舍。

        她并不想离开这片温柔乡。

        要说谁最公平，那就只有美食与睡觉了，付出多少，就会回来多少。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温喃一把掀开被子，洗漱、换衣服一气呵成，抬脚迈出去。

        她的房间在二楼，楼梯是紫木做成，脚落在敦实的紫木楼梯上，发出闷响声，吸引了楼下的人看过来。

        温喃扫了过去。

        入目是笑得灿烂的许意、满脸疲倦的温言，视线触及他那一刻，温喃做了个鬼脸，眼角不经意划过一角，她脚步一顿。

        男人气场很强大，仅仅是坐着，依旧带着遮掩不住的矜贵，温喃视线扫过自家仿佛成一滩肉泥的哥哥，恨铁不成钢叹了口气。

        怎么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贺轻舟小时候就拽的七五八万，温言那时候也还蛮凑合，谁知道这些年越长越回去了，身上全没了当年的气质，越发随意起来。

        贺轻舟独自一人落在单人沙发上，与许意他们形成了两篇光景，一边是高冷矜贵，一边是温柔似水。

        “囡囡，快来。”许意冲她招手。

        温喃在一片注视中走到了客厅。

        “你来的正好。”许意笑着，一改刚刚的严厉，将她拉了过来，“轻舟刚刚回来，收到了老夫人的请帖，不知道送什么，你陪他一块去挑挑。”

        温喃：？

        她拒绝的干脆：“不。”

        温言睡意瞬间惊没了，坐直了身子。

        温喃眼神疯狂给温言递话：“他怎么来了？”

        温言接收到，摊摊手表示自己不知道。

        空气凝固了几秒。

        “不愿意就算了吧。”贺轻舟笑着说。

        他这话说得及时也漂亮，将“乖巧”完全按在了他的脑袋上，若是用在别的地方，温喃可能会谢谢他，可刚刚她才拒绝了许意，在许意严重他就是礼节周到、脾气温和与多年不见的体贴小孩。

        果然，许意被他哄住了，下一刻温喃就受到了来自许意的死亡凝视，她的话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字一句道：“你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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