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铁树开花

日上三竿，徐念才慢慢悠悠的从躺椅上爬起来，透过窗户看见张叔在院子忙碌着，来到房门外伸了个懒腰，恹恹的说道：“叔，褚祤走了吗？”

        张叔应声回道：“你看看你的样子，褚宗师都锄了一轮地了。”

        徐念惊讶，还以为刚刚自己听错了，褚祤还会锄地，那还真是开眼界了，一定要瞧瞧。

        连忙问道：“叔，在哪里，褚祤在哪里。”

        张叔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人家都干完了，你找宗师干嘛？”

        “能干嘛！不就是觉得稀奇想要瞧瞧吗？叔。”

        “褚宗师在村头，就你的那间破房子里。”

        “我知道了叔。”

        “等等，我还有事要问你，昨天干嘛去了，你知道徐疯子的事吗？”

        徐念来不及解释，搪塞的说道：“我回来跟你说，叔。”向着自己村头破房子跑去。

        “……唉，瓜娃子。”

        ……

        徐念到时，褚祤已经褪去的青菱，白玉冠也不知去了哪里，黑白参半的华发只用一根青丝束带捆绑着，青衣道袍也被取而代之，只是身着一间素色圆领袍，绣着暗纹梅花。

        徐念看着这穿戴心中感概，不愧是褚家养出来的，清冷矜贵。

        褚家的审美真的没得说了，青衣道袍白玉冠，手拿拂尘寒壁萧，背负银月孤影剑，还有那一世梅花，这一看就是褚家的标配，个个清心寡欲，修仙的好苗子，这算是这修仙界的一方净土了。

        徐念笑嘻嘻的走上前，看着锄地的褚祤，手扶篱笆得瑟的开口道：“褚祤，你还会锄地呢？”

        褚祤微微抬眸白了他一眼，继续干着手里的活。

        见他不理会自己，徐念伸手在他前面晃了晃“理理我啊！仙君，不然我给你擦擦汗。”说罢拿着自己袖子就要给别人擦。

        褚祤抬手一把撇过，凤眸看着徐念滑稽的手势冷冷的说道：“这是做甚。”

        徐念直接噗嗤一声抱着腹部笑了起来，眼睛冒着眼泪花，“褚祤…哈哈哈，褚祤，我能干嘛，当然是给你擦汗了，不然你以为我要图你什么。”

        “不会没有人擦汗吧！至于板着脸，村里的夫妇都是这样。”

        徐念眼神在褚祤身上瞟着，见他面色如常只有耳根有些微红，徐念单手捂嘴，故作玄虚的说道：“你不会以为我要对你图谋不轨吧。褚祤你怎么能这般想我呢？我有家室的，不过你要是委身于我也不是不可以。”

        徐念乐呵的盯着他，心道褚祤本大爷还玩不死你。

        褚祤却玩味的回道：“哦，你男女不忌。”

        徐念懵了片刻，这家伙不按常理出牌，他怎么不害羞，他不应该骂自己不务正业、不知羞耻、浪荡混子吗？

        褚祤见徐念呆愣，接着走上前沉吟道：“嗯…怎么，临江仙君莫非仰慕鄙人。”

        徐念惊愕的抬眸盯着那深邃的眼神，他居然被褚祤耍了，不甘示弱的回嘴道：“是啊！我仰慕仙君多年，若的仙君眷顾，也不枉相识一场，我们做回露水夫妻也不是不可。”徐念说完，自己都要恶心死，脸上还得憋着笑，看看你褚曦之怎么接，随即抬头挺胸。

        褚祤感叹道：“露水夫妻太短，恐怕委屈岁安，不如我们做回一世夫妻，岁安你看如何。”

        徐念想给一巴掌拍死自己，连忙回道：“仙君大可不必，你是修道之人，我怎可破了你的修为，那可是罪过。”

        褚祤却不依不饶的说道：“岁安说着伤人的话，真让我心寒，既然仰慕于我，就差临门一脚，怎可放弃。”

        徐念此时面色通红，眼角微带韫色，他也没有想到褚祤说的情话一套一套的，这让他怎么接，但自己也不能输，镇定的说道：“是吗？我若真想如此，仙君会同意吗？会被天下人唾弃的，您的名声恐怕会扫地。”

        褚祤笑着打趣道：“娶你，这点能耐还是有的。”

        徐念气的要死，站在原地干着急，这褚祤如此死皮赖脸，怒道：“那我真干了，我会从了我吗？”

        “哦，可要我教你。”

        徐念气的咬牙切齿，看着那厮得意的笑脸，差点想上去撕碎，理智控制这自己，怒着说道：“褚祤，你还知不知道羞耻怎么写，你光天化日之下说出这等情爱之事，不怕被旁人听见吗？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岁安这是恼羞成怒了。”

        徐念快去上前推开篱笆门，不想理会褚祤，生着闷气，脚步生风的走进屋内，拿起桌的茶水一饮而尽，喝的有些太急，呛了一口，干咳了几声。

        何时褚祤能吵过他了，一定要报仇，居然被俢无情道的人欺负，他徐岁安还是第一次吃瘪，等着褚祤，我还搞定不了你，我可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呸呸呸，是花间浪子徐岁安。

        褚祤徐徐走进“临江仙君这般还真是少见。”

        徐念：“玄月仙君这般也很少见，今日我算是开眼了。”

        “好了，我有一事问你。”

        徐念就知道这厮肯定有事呆在这里，“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卓瀛”

        “你说他干嘛，不是瞧不上他的吗？”

        “最近在天水道出现了痍面疮。”

        徐念道：“你不会以为是我干的吧？老实告诉你，会痍面疮的可不止卓瀛一人。”

        “你可曾见过他。”

        “未曾，我与他的事，你还不知道吗？”

        “嗯。”

        徐念道：“你来就是问这个，那你还真问错人了，如今的我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徐疯子，早就不是当年的徐宗主，消息也不如你们灵通，卓瀛跟我的仇也不是一时三刻能说的清楚，你所问，我不知，你可以去寻寻他人，或许要比我的知道的多。”

        褚祤没有在过问，转身离开屋内，徐念也跟着他来到庭院，见他在一枯树下，不知在望着什么，徐念也打算过去瞧瞧，原来不过是干枯的树干抽了几片绿芽吗？

        褚祤抬眸道：“枯木逢春。”

        徐念煞风景的说道：“铁树开花。”

        顺便对着褚祤摆了一个臭脸，不满的说道：“你看看你的剑也拿了，你是走还是留呢？或者是要杀我呢？”

        褚祤此时内心深处有些荒凉，多年过去，他依旧对镜城当年之事耿耿于怀，随即问道：“可是镜城之变。”

        徐念冷笑一声，单手附在腰后自嘲的说道：“你说呢？说到底，你从未正眼瞧过我，可这些都不重要，即便是四大家族围剿，我也未曾胆怯半分，不过是被捅几刀而已，死不了，这修仙界还不是放纵我三年，要不是林愠，你觉得你们又能活到何时。”

        褚祤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徐念，轻声道：“你终究是手下留情了。”

        徐念眼眸一转，悄然闭眼，低声道：“什么手下留情，说到底是我自己废物，到头来还不是丧家野犬。”

        褚祤道：“当年的事，你记不清了吗？”

        “我比你们都更加刻骨铭心，褚祤，如今我们能好好说话是因为我现在不想杀你，你要是在敢说当年一件事，我不介意手上在多一条人命。”

        褚祤面色灰白，看着迎在风中闭眼的徐念，清风吹动他那海藻般长发，穿着玄色衣袍，带着银腕，与他前世倒是一点都不相符合。

        两人就这般立在院中的枯藤树下。

        张叔老远就看见如画静谧的场景，大声的喊道：“小苏，仙君，吃饭了。”

        徐念率先回头，朝着张叔挥了挥手，轻快的说道：“来啊！来啊。”跟在右侧的褚祤说道：“走啊！去吃饭啊！”

        褚祤除去一身灰尘，提起衣摆跟在徐念身后。

        ……

        “来来来，这是我家养的大鹅，仙君赶紧喝喝，看看合不合胃口。”

        徐念看着张叔殷勤的样子嘟囔道：“他又不是没有手，叔，让他自己来。”

        张叔白了一眼徐念，拍了拍他的后背不满的说道：“吃相没个吃相，你看看你的腿放在哪里了。”

        徐念委屈的立马端着的坐着，学着褚祤的一举一动，端起碗，用勺子一口一口的喝起来。

        张叔道：“仙君，如何，味道怎么样。”

        褚祤正要开口时，徐念插嘴道：“他不喜欢，他喜欢喝开水白菜，清水豆腐。”

        张叔过去又是梆梆的两拳打在徐念头上道：“你喝你的，废话这么怎么多。”

        徐念揉了揉头，充满敌意看着褚祤，自从这家伙出现，张叔就对自己爱搭不理，直接将筷子放在桌上“我吃饱了。”

        “小苏，才吃几口，怎么就饱了，还不赶紧过来。”

        徐念摆手道：“看饱了，没胃口。”

        直接倒在屋檐的躺椅下，晒着太阳，双腿晃悠着。享受着人间清欢。

        褚祤询问张叔：“小苏是何意。”

        “哦，小苏啊！他是漠北人士，名唤额乐苏，所以大家都唤他小苏。褚宗师是如何认识小苏的。”

        褚祤道：“故人。”

        张叔有些吃惊：“仙君还认识小苏。”

        褚祤点了点头：“多年挚友。”

        张叔回头望着吊儿郎当的徐念，在回头看看雅正的褚祤，无奈的扶额，这差别有点大，小苏不过十九，都和褚天师多年挚友，看来还真没有骗自己，这小苏家室是真的不一般，能和临川褚氏有上瓜葛。

        这时林素路过篱笆院，担忧的说道：“叔，昨天听说你个小苏去镇子里了，你们俩没有事吧！”

        张叔拍着胸脯说道：“能有什么事，这不好好的吗？”

        林素道：“昨天川平广镇出现徐念，屠杀灭城，要不是临川仙府与姑胥仙府赶到，恐怕又是一阵腥风血雨，我还怕你们回不来了呢？”

        张叔感慨道：“是啊！我呢运气好，倒是没有碰上徐念，倒是小苏被褚宗师救了下来。”

        林素对着端方的褚祤弯身拱礼，道：“多谢褚天师搭就额乐苏公子。”

        徐念一听立马从摇椅上爬了起来，“林妹妹，我可不是褚宗师救的，我是自己回来的。”

        林素温柔的捂嘴偷笑了起来：“苏苏，你莫要逞能。”

        “我可没有，是我自己跑出来的，你还没见过徐念的样子吧！”

        林素摇了摇头。

        “那徐念长的歪瓜裂枣的，简直不忍直视，满脸的麻子，比起村头的二狗还不如，我呀出来没有见过这么丑的人呢？”

        林素一听立马反驳道：“苏苏，你看错了吧？我昨天听固村的刘鹏说他亲眼见过徐念，跟你说的不一样。”

        徐念问道：“那他是什么样。”

        林素有些打量着徐念道：“玄衣，是位少年郎，宽肩窄腰，面容清秀不过十八年岁的模样。”

        “他好像和小苏有点相像。”

        徐念道：“那，可有他画像。”

        林素摇了摇头，“那倒没有，不过听说川平广镇贴了他的画像，在过几日那画像应该会传到这里吧！”

        徐念一听，心道：这不完了吗？要是他们知道徐念的老巢在这里，肯定又来烦他，自己还真不想在和他们碰上面，张叔会不会对他…。

        徐念陷入沉思，林素喊了几声也没有见答复，张叔走上前拍了拍徐念说道：“想什么呢？瓜娃子。”

        徐念眼色漠然，看着院子的三人，心中冰凉，自己真的可以不计较前尘吗？可以重新开始吗？答案恐怕是不能的。

        林素温柔的说道：“苏苏，没事吧！”

        徐念摇了摇头：“日头照的头有点眩晕，过一会儿就好了。”

        褚祤心思缜密早就看出的徐念的不适，上前扶住徐念带着他往屋内走去，轻声道：“有我在。”

        徐念胡乱点了点头。

        扶着他进入屋内，还未跨入房门，徐念哇的一声，吐了一口鲜血，脖颈上也不断的渗出血来，身体灼热感传来，徐念痛苦的捂着胸口，钻心疼的，犹如毒蛇撕咬。

        手中的青筋暴起，身体却无力的捯了下去，失去意识，沉睡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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