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乔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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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正殿出来后，一群半大的少年嘻嘻哈哈迎面走来，其中一个看到江连晟热情地打了声招呼。
“阿姐，他们是我同窗。”江连晟介绍道。
“连晟，这是你姐姐？”
“和传闻说的不一样啊，看起来一点也不凶。”
“长得真漂亮……”
十一二岁的少年正是情感外放的时候，不懂得什么叫收敛，看向江寒枝的眼神格外热烈。
“去去去，眼睛往哪放呢？小心我疏桐哥来了揍你们！”江连晟边警告朋友边把姐姐护在身后。
几个少年听到宋疏桐的名字，纷纷打了个寒战，眼睛也不敢乱瞟了。
“你不要拿宋疏桐吓唬人。”江寒枝笑骂，“行了，你们去玩吧，我自己逛逛。”
江连晟有些担心：“姐，你一个人没问题吗？”
“能有什么问题？这可是在长公主府里，你放心去玩吧。”江寒枝摆了摆手，作驱赶状。
“那好吧，阿姐你注意安全啊——”
这孩子，明明是弟弟，怎么操心起我来了？
江寒枝摇了摇头，有些哭笑不得。
说是逛逛，其实也漫无目的。
江寒枝百无聊赖地穿梭在园子里，欣赏着早已看腻的梅花。
“郡主，要不要回正殿？”
看出江寒枝恹恹的，轻红建议打道回府。
“回去也是无聊，倒不如在外面走走逛逛。”江寒枝看着满树红梅，舔了舔嘴角，“轻红、浅碧，你们摘点花下来，回府后让小厨房做梅花酥！”
浅碧有些犹豫：“郡主，这不太好吧？”
“没事，去年宋疏桐为了几瓶梅花酿，把半个园子都弄秃了，我们只摘一点点，姑母不会介意的。”
轻红和浅碧想到长公主对这两个小祖宗的纵容，不由得相视而笑，二话不说跑去借竹篮了。
主仆三人就这样摘着梅花，一路走走停停，不知不觉行至一处湖心亭，里头传来少女们的欢声笑语。
“哟，这不是曦乐郡主嘛，怎么孤零零的一个人？”
陈诗婷看到江寒枝，阴阳怪气地说，引得其他人纷纷看向江寒枝。
江寒枝懒得理她，正欲穿过亭子，对方却不依不饶：“这梅花是让人欣赏、吟诗作对用的，郡主倒好，当起了采花大盗，真是败人兴致。”
兴许是因为宋疏桐不在，今日的陈诗婷格外嚣张。
但江寒枝也不是吃素的，懒洋洋地呛了回去：“有才情的人对着枯枝落叶都能作诗，胸无点墨的家伙欣赏再多花也没用。”
“你说谁胸无点墨？”
“谁应就是说谁喽。”
“江寒枝你别太过分！”陈诗婷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平和，忍无可忍地冲江寒枝怒吼。
在场的其他少女不敢插足两人的争锋，瑛国公和镇国将军哪个都不是自己家能比的，于是都选择明哲保身。
“妍妍，她们不会打起来吧？”一个青衫姑娘缩在张淑妍身后，怯怯地问。
“别怕，我来处理。”
张淑妍轻轻拍了拍少女的手让对方安心。
比起泼辣的表姐和不喜交际的江寒枝，张淑妍在贵女圈子里吃得更开，一直都是充当主心骨的那个。
在她眼里，陈诗婷也好，江寒枝也罢，都是一路货色，仗着优越的家世便不可一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心里头轻蔑，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到位。
张淑妍向江寒枝盈盈施了一礼：“曦乐郡主，别来无恙。”
“你是谁？”
江寒枝疑惑地看向这位似乎认识自己的少女，可她完全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她。
张淑妍微微一笑：“之前在梨园，我们见过。”
“啊——是你啊。”
见江寒枝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张淑妍知道她是回想起来了，正准备开口，岂料江寒枝下一句就让自己差点失去从容：
“我记得你，你是上次那个、陈诗婷带去梨园的丫鬟，今天也跟来了啊，伺候这么个主子真是难为你了。”
张淑妍的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白，偏偏对方一脸认真，明显不是故意的，是真把自己当成丫鬟了。
周围贵女压抑着的笑声刺激着她的耳膜，张淑妍握紧拳，指甲都要嵌进肉里了。
借着疼痛，她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着笑容：“郡主平常不和我们往来，不认识我也是正常的。重新介绍一下，我叫张淑妍，户部尚书张格之女。”
“张格啊。”江寒枝咀嚼着这个名字。
印象中也是二皇子派系的，他的女儿嘛——看起来也不是个善茬。
一句“平常不和我们往来”，就给她打上了自恃清高的标签。
果然，一众闺秀看自己的眼神都变了。
重新掌握了局势，张淑妍缓缓道：“表姐，怎么不请曦乐郡主进亭子里坐，外头多冷啊。”
陈诗婷刚想骂她胳膊肘往外拐，回头看到亭子里的莺莺燕燕，再看江寒枝独自站在外面的雪地，身边就跟了两个丫鬟，要多凄凉有多凄凉。
不愧是表姐妹，在某些方面极为默契。
陈诗婷当即明白张淑妍的意思，接过话头：“妍妍你有所不知，我们这位曦乐郡主向来不屑和世家贵女为伍，这座小亭子可容不下她这尊大佛。”
此言一出，贵女们看向江寒枝的眼神更加疏离。
又是这样。
江寒枝心里一阵失落。
她不是没想融入过女孩子们的圈子里，可从小到大她们不是畏于国公府的荣华退避三舍，就是因为陈诗婷的一面之词拒她千里之外。
所以我才不喜欢参加这类集会。
她抿了抿嘴，想念起宋疏桐来。
宋疏桐怎么还不来呀，有他在自己就不会无聊，也不用应付这帮人了。
她不习惯说话弯弯绕绕、暗藏心机的人，所以不愿和张淑妍过多纠缠，正想找个借口抽身时——
“在下沉溺花海，不小心跟丢了同伴，若是姑娘方便，可否帮忙指条明路？”
顺着声音的来源调转视线，只见一白衣青年于红梅树下负手而立，面庞温润如玉，声音清澈似春日的泉水。
触碰到江寒枝的目光时，他嘴角的笑意更甚，手指灵活地张开折扇，掩住半张脸，只露出两只狡黠的眼睛，冲江寒枝眨了眨。
“是乔公子！”
“果然如传闻那般英俊。”
“要是能嫁给他，我就死而无憾了！”
“你也好意思说这种话，不害臊！”
“……”
伴随青年的出现，亭子内的少女个个含羞带怯，闹作一团，小声议论着眼前这位玉面郎君。
就连自恃清高的张淑妍也变得扭扭捏捏，表现出小女儿家的姿态。
但当她注意到青年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江寒枝身上时，脸色马上阴沉下来。
“姑娘？”
“啊？哦哦，迷路了是吧？”江寒枝还没理解亭子里是个什么状况，青年的呼唤让她回过神来，“走吧，我带你出去。”
“真是个狐狸精！走到哪儿都有男人帮着，之前把表哥迷的五迷三道的，现在又勾搭上乔玄，呸！不要脸！”
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于梅树丛中，陈诗婷想起宋越平求娶江寒枝一事，怒火又冒上来，气得直跺脚，完全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表姐莫气……”
虽然叫她别气，但张淑妍自己死死盯着两人远去的方向，使劲攥着手中的帕子，几乎要把布料撕碎。
“刚才多谢了。”
走在枯枝落红混杂的雪径上，江寒枝对同行的青年说道。
乔玄弯起嘴角：“姑娘何故道谢？要说谢谢的话，应该是我向你说才是。”
“梅林虽大却不复杂，迷路只是借口，你其实是想帮我解围吧？”说完，江寒枝又觉得自己语气有点冲，便补充道，“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
“确实如姑娘所言。”
乔玄合上扇子：“我跟丢同伴是真，迷路是假。方才见姑娘表情为难，意欲抽身，似乎是被亭内的人绊住脚步，于是撒了个小谎。擅自揣测，还望姑娘莫要介怀。”
江寒枝摇摇头：“没事，我的确被陈诗婷和她的跟班烦得很……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乔玄，家中行三……”
“你就是乔玄？”
乔玄的自我介绍刚说到一半就被人无情打断，来者挤进两人之间，把少女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的同时，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乔玄一眼。
在正殿里听了长公主和温氏的惊人言论，宋疏桐第一时间出来找江寒枝，结果就看到少女和一陌生男子并肩而行的画面，又恰好听到男子自称“乔玄”，心中当下警铃大作——
“离江枝枝远点！”
江寒枝推开少年，从他背后走出：“喂喂，他帮我摆脱了陈诗婷。你客气点，别吓到人家。”
“你怎么还替他说话？你知不知道姑母想让你跟他……”
“原来姑娘是叫芝芝吗？”乔玄看起来并不在意宋疏桐的无礼，目光锁定在江寒枝身上，“冒昧问一句，可是‘芝兰玉树’的‘芝’？”
“是……”
“什么芝兰玉树，土死了！”
江寒枝正想回答，却被旁边的宋疏桐抢先。
少年挑衅似的冲乔玄扬起下巴——
“告诉你也无妨，听好了，是‘梧桐枝’的‘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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