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两个选择

越往深了想，真相却是呼之欲出。

皇上并非只知道炼丹吃药的傻子，他脑子依旧清醒。

有人想利用边关军队，威胁他的地位，甚至不惜残害良将！

他就说呢，沈藏之乃少年英才，尸山血海里拼出来的小侯爷，怎么会忽然被算计的奄奄一息！

原来对方有备而来！

还有宋明运，以圣上的判断，宋明运是真的失踪了。

成桂枝和宋予恩尚在思考。

“到底是谁！”圣上已然怒极，声音逐渐凝重：“谁这么大胆，敢对孤的江山起心思？”

“是太子吗，还是三皇子？！”

太子也好，三皇子也罢，那都是皇室子弟。

宋予恩不敢置喙，更不敢接他的话。

殿内安静，圣上越发重的呼吸声也显得清晰。

宋予恩再度抬眼，不着痕迹看了眼盛怒中的帝王。

帝王瞧着疲倦至极，眼下两团淡淡的乌青，面中发青。

之前宋予恩嗅到的那股子丹药气味很浅，却萦绕不断。

圣上忽然起身，从案桌上拿起玉瓶，将里面的东西倾数倒进嘴里。

紧跟着，他捂着心口喘息了好一阵，呼吸才逐渐慢下来。

宋予恩抬眸睨了一眼玉瓶。

瓶口带着些许暗红，离得远，她无法看清，又不敢窥探太多，赶紧收回视线。

成桂枝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圣上没开口前，一切都是未知数。

她不敢擅动。

母女二人如出一辙的沉默。

良久之后，圣上终于开口，话里的疲惫更甚：“宋成氏，为了孤的江山社稷，为了揪出隐匿在背后的乱臣贼子，孤愿意信你一次。”

“你既离开上京多年，想必也是思念家人的，孤给你这个机会，留在上京休养一阵子。”

“至于前线……”圣上的视线看向宋予恩，停留一瞬，挪向旁边的案桌。

“前线复杂，边关征战多年，和北域的你来我往从未断过，形势不好。”

“孤不会随便派人前往，只能是知根知底的人，放眼整个上京，必然是定安侯……”

话没说完，宋予恩骤然抬头，急声哀求：“不可啊圣上，小侯爷身子已经是强弩之末。”

“去前线山高路远，边关更是凄苦难耐，小侯爷的身子无论如何也扛不住，求圣上垂怜。”

皇上尚未说话，成桂枝终于微微抬头了：“大胆，小侯夫人，陛下的决定岂容你置喙？”

宋予恩红着眼眶，带着泣声道：“圣上，臣妇知道不可胡言，可小侯爷是臣妇的夫君。”

“臣妇只知道他身子不好，撑不了多久，臣妇不得不为夫君说话。”

“若圣上因此怪罪，臣妇愿意承担所有，还请圣上为了定安侯的身子三思啊！”

“他身子不好，不是还有洪一坤在？”皇上眯了眯眼，掩住眼底的审视：“除了洪一坤，还有你在。”

“你们二人陪同前往，只需要查清前线的猫腻，何况他早前遇袭时，尚是主将，未能及时察觉问题，也是他失责。”

“如今让他前往不过将功补过，你身为他的夫人，不但不支持还多加阻拦，又是什么居心？”

宋予恩着急的不知如何辩解，眼眶中含着热泪，却因为在圣前不敢轻易落下，整个人颤抖的厉害。

终于，眼泪憋不住了，断了线的珠子往下。

泪滴在光滑的大理石地砖上，没有任何声音，氤出一小滩泪汪。

再开口，连哀求的语调也只是染了哭腔：“圣上，臣妇眼界短浅。”

“臣妇不知道什么前线后线，也不知道什么是将功补过，臣妇只知道夫君九死一生才堪堪回到上京。”

“再去前线只会要了他的命，折腾这一趟最后依旧丢了命，还不如当时就死在边关，也省的遭这么大罪！”

“大胆！”成桂枝吓得连忙解围：“真是大胆，你算什么东西，岂敢质疑圣上？”

“定安侯的荣耀也好，身份也罢，圣上看重他才有，否则他什么都不是！”

“荣耀比得上命吗？”宋予恩面色痛楚，和成桂枝争执辩解着：“将军夫人这些年和将军形影不离，夫妻同心。”

“为何我孤苦无依多年，好不容易成家，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就要遭受夫妻生离死别的悲剧？”

“哪怕他残废，一辈子坐在轮椅上，我至少有个依靠，至少没人敢欺负我！”

“混账东西，国家大义面前，你的儿女私情算什么？”成桂枝声音沙哑，压着一腔怒火。

“圣上也说了，有洪老太医在……”

“够了！”皇上不堪其烦，怒声打断母女二人的争执：“这是乾清殿，不是你们宋家！”

“孤不管你们什么态度，现在摆在眼前的只剩下两条路。”他烦躁的按着眉心，提醒道。

“第一条，你们宋家以通敌罪行处置，诛九族！”

“第二条，沈藏之将功补过，带人秘密赶去边关处理宋明运一事。”

“都不选，也得死！”

听到秘密两个字，宋予恩微微抬眸，视线落在圣上明黄色的衣袍上。

她声音依然能听出颤抖：“敢问圣上，何为秘密？”

皇上居高临下看着宋予恩。

以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宋予恩的头顶，以及一小部分额头，看不到她的表情。

不管她有何居心，从刚才的一番争执不难看出她是向着藏之的，甚至不惜在他面前辩驳。

圣上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藏之这些年我行我素，树敌不少。”

“他如今的身子站起来都难，要是被别人知道他去前线，这一路肯定充满危险。”

“再者，还有个再三提及的问题，你父亲失踪的事暂时不能闹出去，否则动摇军心，边关不稳。”

宋予恩叹了一声：“宋将军生死未卜，宋家暂时不能死，还得撑着去查个清楚，臣妇愿意和小侯爷一起赶赴边关。”

“很好，孤知道你是聪明人。”圣上停顿一瞬，继续道：“你母亲奔波数日，憔悴不堪。”

“为了让她好生休养，还是留在上京为好，孤会给她找个好去处，暂时无人知道她回来过。”

宋予恩和成桂枝算到了这一步。

好在，圣上不会把成桂枝如何，至少在宋明运有消息之前不会。

她是人质。

进乾清殿是两人，出去只剩下一人。

门口守着的喜公公丝毫不意外，对宋予恩做了个请的手势。

“奴才奉命送小侯夫人去永宁宫，还请小侯夫人莫要嫌弃。”

“多谢喜公公。”宋予恩微微颔首，拿出准备好打赏用的荷包：“这里有些碎银子，还请公公莫要嫌弃。”

“哎哟，哎哟！”建喜接过荷包掂了掂，笑意越发明显：“这都是奴才分内之事，小侯夫人太客气了。”

“辛苦喜公公，应该的。”宋予恩对他很客气。

建喜既然是御前总管曹德胜的干儿子，能在御前办事，必然知道很多内情。

宋予恩沉住气，就赌建喜会不会再说上几句。

两人一前一后，建喜机灵，跟宋予恩说着话，却又分寸恰好，没有丝毫僭越，也没透露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快到永宁宫时，宋予恩停下脚步：“就送到这吧，喜公公可以回去复命了。”

“好嘞。”建喜应声，不经意四下看了眼。

见没有别人，他靠近宋予恩一步，小声道：“小侯夫人是个善人，小侯爷也是好人。”

“有些话奴才本不该多舌，可奴才不得不跟您说一声，小心皇后。”

“什么？”宋予恩实在没想到他会提起皇后，下意识愣了愣：“喜公公是不是弄错了，我和皇后娘娘只见过一次。”

见她一头雾水，建喜嘶了一声，又四下看看，跺着脚道：“哎哟，奴才什么都没说。”

“奴才要去御前伺候，不能陪小侯夫人进门了，先行告退。”

说完，也不等她有什么反应，匆匆离开。

宋予恩站在原地，看着建喜匆忙的背影，眸色渐深。

她同建喜是第一次见面，哪怕她给的打赏超乎常理，建喜也不该为了一面之缘的她提醒小心皇后。

除非，有人提前指使建喜。

是他的师父兼义父曹德旺？

也不太像。

曹德旺那人跟随圣上许久，滑的跟泥鳅一样，八面玲珑。

况且，久在御前伺候的人，更要小心谨慎，不片帮，不站队，不向除了皇上以外的任何人示好。

上一次来，沈藏之在一道，曹德旺都没有任何表现，要想提醒宋予恩也不会饶这么大圈子。

还有谁？

宋予恩想着，脑子里忽然闪过杨欢的脸。

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她，建喜是受杨欢指使，才会说那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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