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诤臣

清宁宫，太子妃寝殿。

        皇太孙和太孙妃来得时辰晚了些，太子已去了乾清宫，太子妃受了二人的礼，道：“你们日后要互敬互爱，不论何种境遇都要彼此信任，携手共度。”

        子衿点头，太子妃又看向皇太孙，傅恒看着她，也点了点头。太子妃满意的笑了笑，将二人的手握在一起。

        一时请了安，太子妃便道：“左右无事，你们都去吧。”

        傅恒与子衿应着，正要告退之时，谁料太子从乾清宫回来，还没进殿便高声喊道：“孤难道不是陛下的儿子？为何君父之心竟偏狭至此！”

        太子妃闻言连忙起身，太子气冲冲地进来，看见皇太孙和太孙妃也在，看了他二人一眼，便径直在上首坐下，长吁短叹不已。

        太子妃对他二人摆摆手，傅恒与子衿便退出了殿中。

        回去的路上，陈芜来道：“今日朝上，大臣纷纷上书弹劾汉王多次僭用乘舆器物，陛下非但没有斥责汉王，反而说是太子痴肥心窄，不容至亲。太子殿下受了好大委屈，这才…”

        傅恒闻言蹙起了眉，他道：“太子多日未与众臣相见，更遑论指使他们去弹劾汉王。陛下此次，着实是…”

        子衿不禁轻唤道：“殿下。”一面对他摇头。

        傅恒心里突然堵得慌，脱口而出道：“如果是他知道，又会如何做？”

        子衿不解，问道：“殿下说谁？”

        傅恒发觉失言，颓然不语。子衿看他神色不对，便屏退了陈芜和袁琦，开口道：“殿下是替太子殿下觉得委屈？”

        傅恒答道：“我知道，陛下这样不是一日两日了，从前都是…我失忆前都会规劝太子忍耐吧。”

        子衿明白他又在为失忆之事烦恼，开口劝道：“今日之我，已非昨日之我。若殿下一直想着从前，又怎能做好当下呢。”

        傅恒猛然抬头看向她，她的眼神坚定，给他无声的肯定。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陈芜，去乾清宫！”

        子衿行礼道：“嫔妾恭送殿下。”

        乾清宫。

        永乐皇帝看见皇太孙进来，开口便道：“你不去好好规劝你爹，到朕这来做什么？”

        傅恒却郑重地行了一礼，跪地道：“孙儿是来向陛下谏言。”

        永乐皇帝龙睛一瞪，对他道：“谏言？你要对朕谏言？”

        傅恒道：“是，孙儿以为，今日陛下有三错。汉王僭用乘舆器具，众臣弹劾，陛下不以为逆，置国家法度于无物，此为一错；汉王恃靖难之功，迟迟不肯回藩，陛下因爱子之私心，屡屡轻纵，致使倾动东朝，此为二错；汉王自守居功，潜谋夺长，陛下却为其所惑，养痈遗患，此为三错！”

        言辞激烈，掷地有声，永乐闻言冷笑道：“想不到我老朱家竟出了一个诤臣，谁给你的胆子指责亲叔，指责朕！”

        傅恒却道：“陛下！正因汉王是陛下的亲子，太子的亲弟，孙儿的亲叔叔，孙儿才一定要说。难道陛下希望，有朝一日手足相残吗！”

        永乐皇帝跌坐帝位，口中道：“手足相残…手足相残！你不是在骂汉王，你是在骂朕！”

        傅恒以头抢地道：“皇爷爷，父亲他不是建文，三叔他也注定不是您。”

        这话如同一把尖刀，将永乐皇帝内心深处那一点不能言明的私心挖出来，剖开了，晒在日头底下。

        永乐皇帝面如死灰，颓然地瘫坐在龙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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