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大婚

清宁宫，太子妃寝殿。

        太子妃道：“出来吧。”

        子衿漠然地从屏风后转出来，太子妃道：“你都听见了。”

        子衿颔首，太子妃又道：“本宫可以容你一次，两次，但是如今是陛下下旨赐婚，不论你愿不愿意，都没有拒绝的余地。”

        子衿的灵台中回响着那句“我不中意她”，太子妃的话音如从朦胧的水中传来，她听不清楚。

        太子妃看着她颓然的脸色，以为她终于肯低头，便道：“好了，我会向陛下请旨择吉日成婚，这些日子你就待在东宫，不必回尚食局去了。”

        子衿无言，只是行了一礼，梅清从殿外进来，领着她去了。

        行云草舍。

        傅恒回到书斋，坐在案前神思不属。陈芜看着殿下自从清宁宫出来便是如此，心中担忧，便试探开口道：“殿下，晚膳没用几口，要不奴婢让姚司膳…”

        此言一出，傅恒琉璃眼眸中剧烈波动，他忽然起身对陈芜道：“我要见她。”

        陈芜怔了一下，反应过来便立刻答应着退了出去。

        傅恒离开书案，立在窗前，夜色深沉，一弯残月独挂空中，周围一颗星子也无。

        砚台从窗外跳了进来，灵巧地身姿落在地毯之上，它亲热地伏在傅恒脚边，发出呼噜呼噜之声。

        傅恒俯下身子，将砚台抱在怀中。砚台温热的身体拥在傅恒胸前，他纷乱的心绪逐渐平静下来。

        陈芜从殿外进来，看着殿下的背影道：“殿下，尚食局的人说，姚司膳她…她辰时便去了清宁宫，至今还没有回来。”

        “喵呜”一声，砚台忽然从傅恒的怀中逃脱，尖利的后爪在他昆仑白玉般的手背上留下三道惊心的抓痕，血珠顷刻便沁了出来。

        傅恒僵直着身子，仿佛没有痛觉一般，陈芜连忙道：“殿下，您的手…”

        “没事，是我没有抱紧它。”

        陈芜欲传太医，傅恒却道：“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一时陈芜退出，袁琦守在门口，看他一脸忧色，问道：“我就说你别提别提，这下好了，人没找来，殿下能不生气吗。”

        陈芜却摇头道：“殿下一片好心，只怕要被误解了。”

        袁琦看他前言不搭后语，翻了个白眼便自走开了。

        翌日，陛下下旨，为皇太孙择永城主簿孙愚之女为太孙妃，册封大典就定在三日后。

        三日后，永乐二十一年三月初一。

        清宁宫偏殿，彭城伯夫人作为外命妇亲自送嫁。

        子衿着深青翟衣，戴九翟四凤冠，于奉先殿内受册。

        节册至内殿，太孙妃立东阶，迎册置于案。礼赞官站于拜位跪，太孙妃随之跪；礼赞官宣读册旨后，太孙妃随侍女官跪取，捧册而立。太孙妃兴，四拜礼毕，内官持节出，太孙妃送至殿外。

        而后皇太孙着十二纹章玄衣，戴七章冕冠，手持玉镇圭，与太孙妃一同诣奉先殿行谒告礼。

        陛下与太子、太子妃已升座殿中，傅恒与子衿并肩立于殿下，行八拜礼。

        永乐皇帝看向大明朝未来的希望，微微颔首。太子朱高炽坐于陛下下首，亦慈爱地看着自己的长子，眼中微微闪烁着泪光。太子妃在侧，不禁抬手握住了他，朱高炽望向结缡二十余载的发妻，对她点了点头，二人紧紧相牵。

        一时册礼毕，傅恒与子衿携手而出。

        他的掌温暖而干燥，将她柔软纤细的手完全包裹。子衿不禁微微侧首，他弧度完美的侧颜掩在七旒垂五彩珠帘下，珠帘随着步幅微微晃动，露出他俊毅的眉，温柔的眼。

        子衿冰封了数日的心，慢慢地融解，她收回了眸光，不论如何，终究是能够名正言顺地与他并肩而立，携手同行。即便前路注定坎坷，只要是他，她便不惧亦无悔。

        太孙妃丰神绰约，深青色翟衣衬得她庄严而高贵，一百三十八对翟纹随着她莲步轻移而展翅欲飞，九翟四凤冠上满缀珠花翠树，冠上正中盘龙口衔珠宝滴艳红如血，落在她的眉心，如同观音面上的吉祥痣。

        傅恒眸光落下，只一眼，便烧红了耳尖。她是圣洁慈悲的佛女，任何炙热含情的注目于她都是亵渎。即便他早在心中告诫自己千遍万遍，当真正面对她时，他就如同窃玉怀中的贼，贪婪缠绵，难以自抑。

        奉先殿前早有王妃、公主、郡主及外命妇在候，子衿欲松开手接受众人朝贺，却发现他仍旧牢牢握着自己。

        子衿轻轻地开口唤道：“殿下…”

        傅恒醒过神来，猛然松开了手。

        大明朝的皇太孙与太孙妃并肩立于丹墀前，接受着众人拜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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