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须弥山

只见那两人对着洛川和那少女一阵叽里咕噜，洛川听不懂，便索性不听了。那少女倒是连连点头。

        只见教徒掏出了挂在腰侧的钥匙串，开了房门。听得“吱呀”一声，一股腥臭味传到门外。侍女捂着鼻子将食盒送进去又速速出来了。

        教徒皱眉将门锁好后，便将钥匙抛给了那少女，仿佛是扔掉了烫手山芋一般，松了口气。那少女弯腰低首，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见教徒和侍女走远了，那少女转身便用刚得的钥匙去开锁：“以后便由我们俩负责送饭和看守了，你进去询问一番，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东西来。”

        洛川新得的帮手倒是大胆得很，眼见洛川一人进了屋内，她便守在门口望风。

        一进屋子，浓郁的腥臭味扑鼻而来，洛川下意识屏住呼吸。只见屋内地上坐上的三人形容枯槁，首如飞蓬，双手均被反绑在身后的椅子腿上。下肢皮肉均烂了半截，流出的脓水，淌到了地上，分明是受过非人待遇。

        可看他们一色的玄衣红边衣裳，分明也是教徒。洛川还未来得及问话，被困在中间的男子忽然抬头盯着洛川，用熟练的汉话问她：“你是来找大巫医的？”

        想必是方才听到了门外她们俩的对话，洛川点了点头。

        “我知晓大巫医在哪里，但是你须得先把我们救出去。”那人气定神闲，不慌不忙地与洛川谈起了条件。

        “如何证明你没有骗我？”洛川蹲下身子，与他平视，“我找到大巫医的法子有很多，可你逃出去的机会不多。”

        洛川此时身上的迫人气势像极了陆聿，就连说话的口气也有几分相似。

        那男子愣了一下，过了片刻才开口道：“大巫医一个半月前被阿秀姑娘和左护法手下的拜月抓走了。”

        阿秀姑娘应当还未回到五毒教，看来要从拜月下手。洛川看着中间那人一字一句道：“那要如何才能救你们出去？”

        “救出右护法，找到教主。”

        “双拳难敌四手，教内若无人能暗中相助，只怕我们俩恐难翻起大浪。”

        “无须担心，你若能暗中替我们传递消息，教内自会有人相助。”

        洛川见他神情笃定，饶是处境恶劣，却仍是淡然处之，心中不免有几分钦佩：“好。”

        待洛川出来后，那少女又将竹门锁上，低声问她：“我叫翠翠，你叫什么名字？”

        “洛川。”

        “那以后我们就是姐妹了。”翠翠很是自来熟，她已然开始分析教内局势：“如今右护法既已被囚，想必亲近汉人的教众都已收到牵连。你和我都会汉话，自然是被视作亲近汉人的，又兼我们如今日夜守在这里，想要接近左护法和拜月难上加难。”

        洛川静静地听着她分析，翠翠忽然想起了什么，兴奋地看向洛川：“来的时候，我观察过，这里位置偏僻，离主殿又远，平时应当少有人来。你不会苗语，便由我溜出去打听。若我未能及时回来，你便替我打掩护。”

        “可你不会武功，若是遇上了危险，你如何脱身？”虽说翠翠主动请缨是件好事，可洛川并未答应她。

        “你放心，我阿爹都说了是寨子里最会唬人的人，不会轻易被人看出来的。”翠翠拍了拍胸脯向她保证。

        洛川仍是摇头：“不可，这太冒险了。”

        翠翠见她极力反对，便道：“要不然这样吧，我先去探路，待我打听到了拜月的住所，便由你出手。”

        外殿那群无辜的妙龄少女的死状还历历在目，洛川不敢再让她去冒险。

        “洛川你也太小瞧我了，虽说我没有武功，可我一早便同你发过誓，要替敏敏报仇。就算不能和你一样手刃仇敌，但我好歹能添上一把火。”翠翠神色郑重，态度坚决。

        洛川不得不同意她的提议：“那你小心点。”

        翠翠点点头：“距离他们送晚饭过来，还有一个多时辰，我先去打听。”

        她边说边将钥匙塞到洛川手里：“你也小心点，记得替我打掩护。”

        洛川点点头，目送翠翠的身影极快地消失在林间。

        而温之岩和谢危在金陵连等了几日，都未收到陆聿的回信。

        起初谢危并未登天光墟的门，连等了两日都未见温之岩传消息过来，便一人上了天光墟，江萍将他领到内堂等候温之岩。

        下人来报时，温之岩不冷不淡道：“让他多等一会。”

        温之岩有意挫挫谢危的锐气，虽说他自知自己是个众人不齿的墙头草，可他到底也是有些脾气的，岂能事事如愿。

        温之岩慢条斯理地喝完了一盏茶，才起身去内堂。

        到内堂时，谢危正立在檐下看着庭中凋零的白梅。听得身后响起脚步声，谢危回头看，见是温之岩，便也不与他虚与委蛇，直截了当地问道：“陆聿确实未曾回信？”

        温之岩笑了笑：“陆聿是什么人，谢先生比我更清楚。”

        是啊，陆聿是个小狐狸，谢危心里再清楚不过了。他对这封快马加鞭来自金陵的信未必会信，谢危应当早有心理准备才对。

        谢危闻言笑了笑：“陆聿信不信这不该谢某关心的事情，若谢某没记错，如何将陆聿诓骗到金陵是温门主的分内事。否则谢某何必来找温门主谈这笔交易。”

        温之岩合了折扇，笑眯眯道：“既然如此，那温某不接谢先生这单生意了。”

        谢危眼神骤变，他似笑非笑道：“看来温门主是打算破罐子破摔？”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谢先生非要强求，那温某也无能为力，只能毁约了。”温之岩悠闲地品着下人端过来的清茶，俨然一副无赖模样。

        谢危气得发笑：“既是如此，看来天光墟是名不副实。”

        温之岩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看向石桌上摆的点心：“这里有香茗糕点，谢先生自便。”

        说罢，便起身离开了。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说来也巧，他苦寻了许久陆聿母亲的下落，一直遍寻不得。这几日西南那边传来消息，说是见到与画像上极其相似的人。

        与其与谢危做生意，将陆聿的性命拱手相送，倒不如替他寻得母亲，将功补过来得更好。

        既然要动身去西南，那自然少不了阿秀姑娘。

        云来客栈的眼线早已来报，阿秀姑娘暂居在客栈里。

        西南十万大山，地形复杂，又兼职语言不通，少不了要提前准备一些随行物品。

        温之岩让江萍亲自去云来客栈将阿秀姑娘请到天光墟。阿秀姑娘似乎对温之岩情有独钟，只见她一看见风流倜傥的温之岩，便往他身边靠，离得极近。

        可温之岩却怕她，特地坐得离她远远的：“阿秀姑娘，温某惜命得很，你离我这么近，我担心你这是要给我下蛊。”

        阿秀娇滴滴地笑道：“温门主生得这么好看，阿秀可舍不得，不做我五毒教的女婿真是可惜了。”

        温之岩见她白皙小手搁在自己手背上，便将手掌覆上她的手背，笑眯眯地望着她：“温某计划这几日便去西南，阿秀姑娘可要一起同行？”

        阿秀闻言，抽回了自己的手，自是不信：“我看温门主前几日一副被逼无奈的样子，如今怎么主动提出要去西南？”

        温之岩微微一笑：“去五毒教只是顺路罢了，我要去的是须弥山。”

        须弥山是西南十万大山中最高最大的那一座，常年云锁雾罩。山上密林丛布，人烟稀少。早年间有人进入须弥山采药，后来再也没出来过。有几个村民进去找他，遍寻不得，后来就连这几个村民也再没从林子里出来过。

        阿秀闻山色变：“须弥山是圣山，凡人不可踏入半步，否则要遭天谴的。”

        这话或许能吓到别人，却吓不到温之岩：“我不是你们苗人，不怕你们的天神。”

        阿秀见他主意已定，倒也不再劝他。他能亲自去五毒教，她与父亲坐上教主之位的胜算更大了。这简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她岂有阻拦之理。

        “既是如此，温门主计划何时出发？”阿秀脸上随即换上一贯的娇媚笑容。

        “后日天一亮便出发如何？”温之岩虽是询问的口气，却看他神情，并未有询问的意思。

        “急什么，这金陵风光独好，阿秀都还未好好领略过——”阿秀俯身上前，轻轻点了点温之岩手中的折扇扇骨，“不若再玩一天出发，明后两日阿秀要好好逛一逛。想必温门主也听说过，我们那里山野乡村，路途闭塞，哪里有这里热闹好玩……”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像真心话，她是一个希望手握权力的人，怎么会沉迷于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温之岩却也不揭穿她，且听她满口胡诌。

        “既是如此，那我们便约好了，大后日天一亮便出发，马车会停在云来客栈门口等你。”温之岩说完便站起了身，这是他送客的前兆。

        阿秀点点头，跳下了桌子：“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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