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的家（番外）

从小橙橙记事起，他的家里有爸爸和妈妈、奶奶，爷爷……勉强算一个吧。
  一家人还算愉快地住在爷爷的屋子里。
  小橙橙最开始读书时成绩并不是特别好，每次拿回家都是第二名，于是他多了个外号叫万年老二，偶尔吃饭时爷爷会说他没出息比不过一个女娃。
  “你看看你堂哥，自己考上大学了，前段时间还给我寄了钱回来。”
  “你看看你堂哥……”
  诸如此类的话从小听到大，小橙橙从最开始的崇拜到后面的沉默，爸爸妈妈向来不在饭桌上多说话，基本爷爷说，偶尔奶奶会打断他：“让孩子好好吃饭。”
  背地里爸爸妈妈也会揪着他的作业看，错了就要一直抄，直到能够记下来。
  “你要好好读书，争取也能考个大学。”妈妈总是这么说，然后又接着道：“考个比你堂哥好的，你爷爷就是偏心，自己争口气。”
  爸爸在家里很沉默，小橙橙很少见到爸爸，每天早上起床时爸爸就出门了，傍晚吃了饭爸爸还会出去，农忙时爸爸整夜不回家，要在堰塘守水。
  他像是沉默的老黄牛，干完自家的活还要干爷爷奶奶家的活，但每次种出来的成果爷爷都会用大口袋装好打包给他二儿子寄去，小橙橙想吃还得偷偷摸摸的。
  虽然爷爷不是很喜欢他，但作为身边唯一的孙子，橙橙还是能享受到一丝寄托在他身上的温情，比如爷爷偶尔会给他讲点小故事，任由小崽子在自己的床上打滚。
  奶奶很喜欢小橙橙，经常趁爷爷不在家偷偷给他拿吃的，出门若是摘了野果或是其他蔬果也会给小孩儿送一些叫他藏好慢慢吃。
  橙橙童年中接触最多的就是奶奶，爸爸妈妈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要么把他丢给奶奶照顾要么让隔壁邻居阿姨照顾，实在没人可以托付的时候爸爸妈妈就会让他在田地附近的树荫下坐着玩儿。
  不过就算这样，就算很努力很努力干活了，家里还是很穷，穷得没有一间自己的屋子。
  妈妈和爸爸吵架时，橙橙老听到妈妈骂爸爸没出息，就像爷爷骂他一样。
  后来有一天，奶奶去世了。
  小橙橙在失去奶奶后不久，又失去了爸爸和妈妈。
  爸爸说：“我们打算出去闯一闯，要给你赚学费。”
  妈妈说：“等以后赚到钱了，你爷爷就不会看不起我们了。”
  于是小橙橙和村里很多小孩儿一样，变成了留守儿童。
  外面的社会并不像刚走出大山的爸爸妈妈想得那么简单，这里灯红酒绿，人心更复杂，诱惑也更多。
  最开始两年家里并没怎么赚到钱，但是每次爸爸妈妈回家都会给橙橙带上一堆好吃的，于是每年过年的时候是小孩儿最开心的时候。
  第三年家里终于赚了钱，那年过年回家爸爸立马在镇子上买了房，不过妈妈不太乐意：“在这儿买房又没什么意义，多存点去城里买，买这儿就是浪费。”
  “没事，这儿便宜，我们以后回老家就可以住这里了。”
  虽然这么说，但妈妈的表情还是不好看：“是你爸让买的，买了我们平时又不住……”
  因为妈妈的不情愿，爸爸最后只是简单将水电拉通，屋子里放了简单家具后没再大动。
  他们走的时候把钥匙给了橙橙，爸爸摸着橙橙的头道：“以后如果不想回村里，可以住在这儿。”
  妈妈走时还一直叮嘱他：“好好学，要争口气。”
  那次以后，妈妈没再回来过。
  爸爸过年是一个人回来的，爸爸说妈妈怀孕了肚子有点大，不适合出远门。
  爷爷虽然不高兴但也没多说什么。
  第二年，爸爸妈妈都没回来，因为弟弟还小，不方便出门。
  “爸，你要去二哥家么？让橙橙来这边过年吧？”爸爸给爷爷打电话的时候这样说。
  “你们那儿走得开么？他这么个小孩儿要坐火车过去丢了怎么办？”
  “过年我哪儿也不去，我就在村里。”
  那年小橙橙和爷爷两人过年，爷爷久违的炖了肉，一大锅猪脚肉，橙橙吃得很香。
  再后来，爸爸妈妈在他们打拼的城市定居了。
  “爸，你看橙橙的户口转过来方不方便？”
  爷爷本来就因为家里人天南海北跑有些烦躁，听到这话更是没好气：“我哪儿会弄这些，你们自己回来弄。”
  “他弟弟现在还小也没人带只有他妈看着，我这边工作又脱不开手，而且转学到这边还要很多手续……”
  爸爸脱不开身，爷爷不会弄这些，又不想麻烦城里的二伯一家，于是这件事就搁置了下来。
  爸爸妈妈想着等有空了再回来处理大儿子的事情，而橙橙也一直等着爸爸妈妈的消息，等着等着就又晃了一年。
  橙橙从未见过的弟弟要读幼儿园了，城市里的幼儿园和乡里的不同，得要名额，为了让孩子能有个良好的教育，爸爸妈妈跑断腿托关系才找到个合适的学校。
  妈妈不仅仅要兼顾爸爸承包地的伙食，还有家里的一系列事情、包括孩子上下学接送，而爸爸则忙于工作的事情，每天很晚才回家。
  躺在床上时爸爸还在想：‘许久没有和大儿子打电话了，上次是什么时候联系的？反正这臭小子每次打电话过来就是要钱，完全不体谅父母辛不辛苦，学生哪儿会花那么多钱？
  等稳定后再把大儿子接过来吧，他们好像快中考了，现在转学影响挺大的，各种手续也麻烦，再说橙橙那么听话，有爸在家里守着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橙橙并不清楚爸爸妈妈都在忙些什么，他只知道越来越少的电话，还有偶尔忘了的生活费，过年也不回家的父母，他好像被抛弃了。
  成年人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呢？是小朋友眼中的自由，想吃什么就吃想买什么就买；还是充满忙碌和压力，做不完的工作、处不尽的人际关系和各种考虑？
  橙橙不懂，但在成长为少年后能够独立自主的橙橙已经不会在过年前守在屋后大路口，等着两道背着包裹提着行李的人影回家。
  他只会在过年过节时拨出那串熟悉的号码，说一句：“喂？爸妈，节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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