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高若男觉得这个暑假对她很是不友好。

        这是他们三第三次一起聚在一起的日子，但很显然，今天估计又是不会开心的一天。

        白天实在不是一般人能长时间呆的时候，能把人熬化，他们就约好傍晚太阳下山时候一起散散步，谁知就看见了想要跳下去的邓涛。

        原本是看见他是当做没有看见直接走过去的，谁知道他跨了一条腿伸到外面去，已经闭着眼睛想往江里倒。

        高若男一个健步过去拉着衣领一把把他拉下来，邓涛被拉下来还在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被高若男一个剪刀腿牢牢的锁死后，倒在地上动弹不得，高若男一个翻身坐到了他的背上。

        两年不见原本就比一般小孩高大的身材更加的健硕，在加上也不能真的往死里揍，高若男把他半拖半拽的拉到一边的树旁，转头看向杜微：“把你们的鞋带卸了。”

        杜微把鞋带交给高若男后，也帮忙按住邓涛的手，高若男三下五除二，终于把邓涛的两手困在了树后面，高若男擦了一下额头的汗。

        旁边两人已经累得气喘吁吁，高若男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终于停止挣扎的人。

        她不说话，杜涛和顾湘湘也没有说话，他们做不到见死不救，但是现在暂时救回来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总不好在那里破口大骂吧。

        三个人休息好一阵，顾湘湘开口了：“老高，要不咱们还是报警吧。”

        高若男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行。”

        那边半天不吭声的邓涛终于闷闷地出了声：“别报，我今天不跳了。”

        “真的？”高若男保持迟疑态度，“我先跟你说，我们三个都不会游泳，你这在跳下去，那我们就无能为力了，你这么大个子，不是三成年男人还真不好把你拖上来，所以死亡的几率是非常大的。”

        高若男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冰冷，没有一点温度像水底深处的水鬼上来和他索命一般：“而且现在天黑了，可见度更低，水温也下降很多，你下去以后那就是一直往下沉，四周很黑且安静的要命，就孤零零的你一个人，那个时候你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邓涛其实也是一时的气愤，现在看着那漆黑的看不见底的江水，感觉到一种无声的恐惧把他包裹了起来，他没有勇气再跳一次了。

        他缩了缩脑袋：“我不敢跳了，你们把我放开吧。”

        高若男将鞋带解开，然后递给杜微，站在那里等杜微把鞋带系好。

        然后对着垂头丧气的邓涛说：“我们要去吃烧烤，你要不要一起去。”

        邓涛一脸局促：“我没钱，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给我零花钱了。”

        “我请客，跟我们走吧。”高若男见杜微的鞋带已经系好了，然后迈开步子，打开手机，叫了一辆滴滴，去杜微妈妈的烧烤摊那边。

        高若男看着邓涛这体格估计一个能顶三个，于是点了上次杜微点的分量的两倍。

        邓涛坐下来，期待的看着高若男：“我能喝酒吗？”

        高若男摇摇头：“不能卖酒给未成年。”

        事实上一个人醉不醉可能真的和酒没有太大的关系，两瓶雪碧，十几串牛羊肉下去，邓涛已经开始哭哭啼啼了。

        另外三个人吃着烧烤，喝着雪碧，一言不发，只有顾湘湘从邻桌又给他拿了一袋纸巾放在邓涛的面前，以供他擦眼泪鼻涕。

        邓涛在已之前被女神看到了最糗的一面，已经自暴自弃。

        经过他东一句西一句的讲法，大致上可以拼凑出一幅画面。

        那就是他爸外面有女人了，还有一个孩子，也是一个男孩，那女人一开始说是不需要名分，渐渐地觉得没有父亲的参与对于小孩子的成长是不利的，所以就开始闹着要他爸爸和她妈离婚，和她结婚。

        邓涛的妈妈是一个家庭主妇，他家的房子是他爸结婚之前买的，所以她妈没有分，她爸象征性的给了点钱，他妈拿了钱就走了，也没有闹，因为通过相亲介绍，马上也要嫁人了，她就没有想过要带着邓涛，带着儿子是很难再嫁出去的。

        但是他爸爸已经有儿子了，还比邓涛要聪明的多，想了想也不准备要他。

        反正两边推来推去都是选择：不要。

        在这以前邓涛其实也算不得过得很幸福，她妈妈天天被他爸骂，她妈就把气撒他身上，但至少是有家的，他妈妈在生气也是会做饭，他爸再冷漠每个月也是会给他零花钱。

        现在的家里，爸爸不回去了，妈妈也不在，黑漆漆的，他就跑到他爷爷奶奶家，爷爷奶奶那里虽然有饭吃，但只有爷爷一个人有退休金所以其实也最多管他一点饭。

        好在高中的学校里爷爷奶奶家不是很远骑自行车40分钟，就可以回来吃。

        可是，马上高三了所以学校要开一个家长会，他硬着头皮给他爸他妈打电话，都说要看时间的安排。

        结果那天的家长会就是没有来。

        他很害怕老师或者同学问他，他家里家长为什么没有来？

        这个暑假他想做点暑期工给自己赚点学费，但是发现大家听说他的年纪都不敢雇佣他，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就坐在护城河边发呆，想着这段时间经历的一切，越想越觉得难过，活不下去了，就想着眼睛一闭，一了百了。

        “你当时想要跳下去的时候，是不是有想过，如果你死了，你爸妈会为你哭，会为了你的死而感到后悔？”高若男望着雪碧瓶子边缘，留下的水滴道。

        邓涛一噎，哭声停了一下，点点头。

        “别傻了，他们不会，都已经要放弃你了，还后悔什么呢？如果你是因为这个原因去死，那就太不值当了，你都已经这么大了，有活下去的能力了。”高若男说着，拿出了一张纸和笔，还有手机。

        “按照这个格式，写一张借条。你高中读完以后，应该就出来工作了吧，3年的时间这点钱，你应该也还的了。”

        邓涛看着面无表情的高若男，有一点害怕，照着手机上的格式把借条超了一遍。

        “谁要借你10万块钱了，哦，不对，张三是你吗？”被高若男一说，吓得一抖才发现自己真的就是按原原本的抄下来了。

        赶紧撕掉又从新写了一份，在金额那里停了一下看向高若男，“一万”高若男不耐烦的说。

        等写好以后，一式两份，高若男签了名，加了邓涛的好友，当场就给他转了一万块钱。

        “我不管你这些钱要怎么花，3年后你要跑了，我就拿着欠条找你爷爷奶奶了。”

        “不不不，不会的。”邓涛飞快地摇着头。

        高若男结了账，说要送顾湘湘回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杜微的喊声，他拿着一个快餐盒子，把东西递给邓涛：“我妈说不小心多烤了的，凉了，再烤一遍就老了不好吃了，你拿回去吧。”

        邓涛愣愣的接过餐盒，原本已经红红的眼睛，再次被眼泪蓄满了：“杜微，对不起，我以前做得很不对，那段时间我爸妈离婚我丢三落四的，脸头发和澡都忘记洗，同班同学都离我远远的，都很嫌弃我，就这样我就已经非常难受了，更何况你当初，你当初……”

        “别说了，这个是我妈妈的意思，不是我的。”杜微转身就要走了。

        “杜微，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杜微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他声音很轻但是其他三个人都听见了：“不能，我不能。”然后又快步的离开了。

        高若男也没有再理他，叫了一辆车送顾湘湘回去了。

        留下邓涛，一个一米八几的，160多斤的大孩子，哭得一抽一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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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哗啦，一大桶水从天而降，把杜微从上到下浇了个透心凉，时至深秋，在室内已经会些许的凉意，厕所隔间上方传来一阵阵很几个人的笑声，他不敢抬头看那些人，因为只要他眼神和他们对视以后，可能就不仅仅是一桶水，也有可能会是一阵拳打脚踢。

        他把衣服裤子拧干了以后，比抹布都不如的衣裤到教室又是一阵嘲笑：“杜微，你是尿裤子了吗？哈哈哈，你看那凳子都湿了。”

        画面又一转，又是厕所，一群男生围着他又是推来推去，然后鄙夷的说道：“杜微你该不会其实是个女人吧，来来来我们要不要把他裤子脱下来看看。”

        他害怕的紧紧抓着校裤的裤头，但是他们人太多了，抓着他，硬生生的就把裤子给扒下来，然后又大声的笑起来。

        一整天都在做噩梦，一头的汗水不知是热的还是吓的。

        他怎么可能原谅邓涛呢？

        他根本就忘不了，那些他们带来的噩梦。

        那些被他们霸凌的日子，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当时看到邓涛要跳河的时，被高若男绑到树上，安静的那段时间里，他甚至想着：邓涛要是挣脱了束缚就好了，他跳下去就好了。

        事后，他又为自己如此恶毒的念头感到害怕，如果高若男知道了的话，一定会，一定会，会怎么样呢？

        他拿起手机想给高若男发微信改了又改小心着措辞【杜微：我昨天直接说不原谅邓涛，会不会显得我很小气。】

        他忐忑的看了又看，发现高若男是正在输入，然后就看见她发了一条语音：他可怜他的，你记仇你的，各不相干。你不要觉得这有什么，我帮他是因为不想我们三个间接的背负一条人命，没有其他的。

        过来了一会高若男又发来一条语音：杜微，你是我的朋友。

        杜微，你是我的朋友。

        之后，杜微红着脸一遍又一遍的去点那边语音，循环了无数次，渐渐地放轻松了身体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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