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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八十章


赵重锦到了知府衙门,  本想出面救霍昭汶,但见砚冰出现便连忙停下脚步,等了约莫半个时辰,  终于见到霍昭汶平安无恙地回来。

        心里稍一动,  约莫猜到是赵白鱼指使。

        他始终关注案子?

        或者说,自以为是猎物的霍昭汶才是被狩猎的那个?表面是砚冰被套话,  实则是主动透露两桩案子,把霍昭汶给搅进去?

        燕都尉“又是赵白鱼的弟弟?”

        赵重锦觉得有点刺耳,纠正道“还没正经地认下来。”

        燕都尉心想,有区别吗?

        二人各怀心事之际,霍昭汶已经和砚冰道别,  脸色阴沉地越过他们。两人赶紧跟上去,  关怀霍昭汶的身体。

        霍昭汶回到旅店便一把倒在椅子上,狠狠闭上眼睛,冷漠肃杀的气势震慑旁人,  无人敢回话。

        片刻后,霍昭汶突然睁开眼“二郎,  你在两江也快三年了,还没能和那什么三爷见过面?”

        赵重锦“递过数次拜帖都被拒绝,  年前倒是忽然改变主意,透露愿意见一面的意思,但之后两江出了点事,三爷病倒,闭门谢客至今,见面的计划便耽搁下来。”

        霍昭汶“他在哪?”

        赵重锦摇头“卑职惭愧,  没能查出来。”

        “两江还真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霍昭汶冷笑,  “准备纸笔,  待我修书一封,飞鸽传书送去康王府。”

        侍卫速度很快,当即准备好纸笔,而霍昭汶仅思索稍许便下笔,笔走如蛇,迅速写完一封信塞进信封里送了出去。

        赵重锦上前两步“潮商的案子是牙商所为,管文滨却扣在殿下头上,难道是牙商第一时间得到消息,连夜指使管文滨干的?”

        “不是牙商,是本王的亲姑姑,大景的嫡长公主!”霍昭汶气愤地甩掉擦手洗脸的湿毛巾,脸色肃冷,好在已经能够冷静地思考。“两江官场得拔掉一些人,势大欺主的赣商也得砍掉些臂膀,至于本王的亲姑姑也该挫挫她的锐气了。”

        赵重锦“昌平经营两江二十年,官场和赣商里头都有人。殿下到两江也有个把月,始终没个头绪,好不容易寻到能打进两江官场的命案却遭到这个官、那个官的阻拦,今天还遭了劫难,堂堂皇子被关立枷,够砍他管文滨十颗脑袋了!管文滨固然可恶,背后指使他枉顾人命、枉顾朝廷律法的人,才是真正的横行无道!大景有这种人的存在,迟早被腐蚀得千疮百孔。所以卑职以为,擒贼先擒王,斗倒一个昌平、一个三爷,便是树倒猢狲散,其余人不足为惧。”

        霍昭汶目光凉凉地盯着赵重锦,后者一动不动,姿态恭谨,仿佛一心为他着想。

        “二郎,本王知道你有私心,也不介意你耍心眼,只要你心在大业、在本王身上,碍不着大局,本王就能睁只眼闭只眼,待时机成熟,不是没有犒劳。但你要是有朝一日让私情占据上风,贻误大事,莫怪我不顾往日交情。”

        赵重锦面不改色“卑职明白。”

        霍昭汶“‘三爷’来历不明,神秘莫测,他或许已经猜到你是哪边的人,答应见你便是有意投诚。”

        赵重锦“卑职在两江始终单打独斗,从未和前任漕司使陈之州有过任何交集,应当看不出卑职效忠于殿下才对。”

        霍昭汶“两江官场除了地头蛇斗来斗去,只有郑国公府的人扎了进来。你表面是太子伴读,所有人看来,你都是东宫的人,何况还有一个和你们不对付的昌平公主,可你到了两江一没被郑国公府的势力刁难,二是屡次躲过昌平公主暗害,官途顺顺当当,直到任期将近,还漂漂亮亮地办了私盐走运的大案。如果三爷真如传闻中聪明,他会猜不出来?”

        旁观者清,只要霍昭汶不陷在局中,他就能看得清楚。

        赵重锦驻扎两江将近三年,虽没借助郑国公府的势力,私盐案也算是他独立完成,的确天赋异凛,但他明面身为东宫党,却没被郑国公府留在两江的党派刁难,有形无形给予了一些方便。

        如果他没在私盐案里表现突出,直到任期结束也不会有人怀疑赵重锦,偏他露了头,就一定会被关注。

        赵重锦多次求见三爷不得其门,私盐案后异军突起,三爷立刻投来橄榄枝,很难说没察觉出点什么。

        “殿下英明,”经提醒,赵重锦才发现他似乎忽略了三爷,而侧重于昌平公主。“重锦有愧。”

        “你和我一块儿长大,是总角之交,也有同窗之谊,情非泛泛,我知道你重视亲情孝道,不忿当年对昌平的惩罚太轻,的确四郎体弱多病,小小年纪多灾多难,我也看在眼里,也心疼,所以你囿于私情,我能理解,但是切记公私分明。你是状元之才、宰相城府,本王知道你是一时糊涂……之前的事,我不计较,接下来你得处理好赣商的事。”

        软硬兼施的一番敲打后,赵重锦不得不提高十二分的警惕。

        “是。”

        “旁人不知三爷身份,听他命令行事的陈罗乌、平博典等人一定知道。你去问陈罗乌,什么手段有用便用什么。至于平博典,一个牙商涉嫌贩卖人口,无视国法,说杀人就杀人,没道理还留他一条命。”

        显然他将今日被关立枷的怒也撒到罪魁祸首的平博典身上了。

        “本王要看一看两江的妖魔鬼怪究竟什么样!”

        花楼里,有人飞奔进来,踹开迎上来的老鸨便冲进一间上房,抓起酒瓶就朝醉生梦死中的平博典脸上浇去,等人一醒,正要发怒之际,迅速说出埋在采石场的三具潮商尸体被官府挖出来一事。

        平博典顿时清醒“谁挖出来?”

        “洪州知府管文滨!”

        “他什么章程?”

        “贴了捉拿真凶的告示,早上又撕了告示说抓到了,是个谋财害命的北商,但下午又把人放跑了。”

        “哈?”平博典丈二摸不着头脑“管文滨当命案是拿来玩的吗?”

        “我也懵着,便赶来告诉您。”

        平博典“找人使些银子探路,先观望再行动。”

        “是。”

        飞鸽传书不出五日便送来康王的回信,看完回信,霍昭汶冷笑了声,令燕都尉过来。

        “以钦差的名义,将他送到管文滨手里。”

        燕都尉不问原因,便将书信送进洪州知府衙门。

        前两日拿了牙商送来的银子,管文滨正想从牢里寻几个江洋大盗背下潮商被害的命案,此时收到信件还疑惑八百年不联系的恩师怎么来信了。

        难不成是上回抓了恩师的救命恩人,转头就告状,所以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管文滨心惊胆战地打开信件,做了好一番心理斗争才终于看信,眼睛越瞪越大,兴奋之色溢于言表,待看完信便是狂喜不已。

        “时来运转!真是时来运转!这是连老天也见不得我才华没埋没,要把一个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送到我手里,我要是不抓住岂不辜负老天一番美意?”

        师爷见状,疑惑询问他喜从何来。

        管文滨指着信件说道“却是前几日抓来的北商,真正的侠义之士,见不得有人枉死,更见不得可怜的杨氏沉冤莫雪,便将潮商被害和杨氏被冤枉两桩事说与恩师听。恩师欠了人救命之恩,自然要还人情,便允诺如果我破了两桩案子,就推荐我一个广东安抚使的位置!更有意思的是这北商和钦差也有点交情,也求到了钦差那儿。”

        “唉。”管文滨发出感叹,“前有恩师保驾,后有钦差护航,我还怕个鸟?唐守天是一省提刑又如何?比我官大一级又如何?还有昌平公主明明是被贬两江,能不能回京都还是个未知数,她一个罪人在我跟前横什么?我呸!”

        宝贝似地折起信纸,藏在怀里,管文滨开心不已。

        师爷担忧地说“大人不觉得古怪?那姓郑的一介贱商,又是王爷的恩人,又和钦差有点交情,还恰好对两桩命案关心不已,我怎么觉得不对劲?”

        已经被广东安抚使这官职冲昏头脑的管文滨不觉得奇怪,反而觉得师爷的话太刺耳,他不高兴地说“你懂做官还是我懂做官?老爷我难道不知道这是官场里的权衡之术?我不知道我被利用?可是本府告诉你,能被利用的人才证明他有价值。”

        “钦差意思明了,他要借杨氏的案子整顿两江官场,要把一些人拉下马。你知道被拉下马的人里面有谁吗?原江西提刑使、现广东安抚使,他就是错判吉州盐井案的罪魁祸首!让他落马,罢免他的官职,空出来的缺不就是我的吗?”

        管文滨横了眼师爷,只觉得师爷愚钝不堪。

        “赶紧张贴告示,就说本府要重新调查潮商被害的案子,还有吉州盐井冤案,如果谁能线索则重重有赏。”

        管文滨哼了声,事关己方利益,人倒是聪明不少“叫人盯着平博典,无事献殷勤,前两日送了一箱银子,暗示别查潮商命案,摆明有干系!”

        他转身喝令“叫人盯着他,寻到落单时机,把他们都拷回来!”

        平博典派来的人到衙门质问管文滨收了钱为什么还大张旗鼓地追查潮商命案,被衙役三言两语顶了回去。

        “那衙役还说东家您如此关注案件,莫非才是凶手?”

        “荒唐!”平博典心一跳快,猛地站起,“管文滨得失心疯了吗?他这些年吃了不少银子,装聋作哑真以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牙行被查,贩人的事情就瞒不住,协助我等将良籍改贱籍的事他也有份,他也兜不住!”

        平博典怒骂一通后冷静下来,直觉不太对“管文滨没这么大的胆子?难道是钦差授意?可是钦差查案,他也会落个办事不利的罪名。”

        越想越觉得奇怪,平博典说道“不行,我得亲自去问一问管文滨。”

        言罢就挑了个夜深人静的时间出发拜访知府,而管文滨就等着他自投罗网。

        人一进府,门一关,火把霎时亮起,衙役包围过来,便将平博典抓住,扔进柴房里,令牢里经验丰富的狱卒连夜拷问。

        平博典虽手段狠辣、心肠歹毒,却实打实享了十来年的富贵生活,根本受不了牢里的严刑拷打,没撑过一个半时辰就招了。

        “是……是我杀的潮商。”

        管文滨心喜不已,拨开衙役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人?”

        平博典浑身是伤,奄奄一息地抬头瞪着管文滨“话多嘴杂,说了不该说的话……”

        管文滨“只是多说几句话,你就心狠手辣地杀了他们?想来是平时生杀予夺惯了,才敢枉顾朝廷、官府和国法,真该杀之后快!不过本府秉公办案,会把你这案子呈至刑部,将你当众斩首,让府内百姓知道本府也是个铲奸除恶的大清官。”

        平博典讥讽地笑了,“你以为你审完我这案子还能继续舒舒服服地当官?”

        管文滨“本府告诉你,本府不是吓大的。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牙行那点勾当?坑蒙拐骗,害人无数,早该清剿了!”

        顿了顿,他又问“为什么把尸体埋在采石场附近?”

        平博典一愣,听到管文滨循循善诱“可是和采石场有见不得人的勾当?”不由狂笑出声,被管文滨授意的衙役重重一棍子击中腹部,呕出一大口血。

        好个洪州知府,一条吃里扒外的好狗!

        这些年既从赣商这儿吃了些,又从昌平公主那儿拿一份,结果谁都没喂饱他,反过来还想抓一个案子斗倒两方,怪他没看出管文滨的野心和胆子。

        平博典只将敌意投放在赵白鱼和钦差身上,压根没想到胆小听话的管文滨会反咬一口,还是致命的一口。

        “自然和采石场有干系。潮商泄露了采石场藏人口、贩良人的秘密,才会被灭口。”管文滨失心疯突然想当清官,平博典知道他会被当靶子,眼下只有拉更多人下水,才有可能保住自己一条命。“我一介商人,如果背后没人撑腰,敢随便打杀他人?”

        管文滨信了平博典的话。

        他担任洪州知府约有五载,在赣商、昌平公主和上差三者间曲意逢迎,拿钱听话办事,但明哲保身,绝不插手他们那些腌臜勾当,因此一知半解,知道牙行贩人,只要别太过分,他就能睁只眼闭只眼。

        只是没料到当朝嫡长公主会庇佑一群下九流的行当,贩卖大景子民,实在丧心病狂。

        了解昌平为人,知其心狠手黑,管文滨心头惊骇,一时左右为难。

        “大人?”师爷凑近询问,“还拷问吗?”

        管文滨“供状先画押,人关起来,待本府好好想想。”

        言罢离开柴房,到前厅来回踱步。

        一边是二三品大员,光耀九代的幸事,一边是揭发赣商和昌平公主联手贩卖良人、谋财害命,势必得罪两江官吏,就怕一不小心落个粉身碎骨。

        命都没了,还当什么官?

        思及此,管文滨便想退缩,止步于此。

        恰在此时,有人来报,道是姓郑的北商在外头求见,心烦的管文滨本想拒绝,转念一想,这人身份特殊,说不得能帮他解一解眼下的困局。

        “快把人请进来。”

        霍昭汶一进来便拱手说道“恭喜管大人抓获杀人真凶,一旦大案告破,加官进禄、平步青云便指日可待。”

        管文滨拉住人就问“郑兄弟,本府问你这案子得多大,我才能升官加爵?”

        霍昭汶“按常理来说,升官加爵得是政绩亮眼,才能从一众朝官中脱颖而出。如果想连跳四五级,恐怕得解决一桩泼天大案才行。”

        “泼天大案……什么程度才算泼天大案?”

        霍昭汶想了想“起码得是去年的两江科考舞弊或是淮南大案那样的。”

        管文滨当即选择放弃,可他心里还留恋广东安抚使的位子。

        “江西漕司使赵白鱼去年被搅和进两桩大案,后又在税务司有不凡建树,这才有机会升任三品大官,否则如何服众?官场向来如此,不进则退,要是机会到了眼前不及时抓住,以后再想有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恐怕难了。”

        管文滨被劝得心动难耐,不自觉说出他的烦恼。

        “您后头有钦差和康王,等于陛下在你身后撑腰,你为什么不能搏一搏?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自古以来哪个名留青史的人干的不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名、名留青史?”

        “要是管大人能破一桩比淮南大案还大的案子,何愁不能位列三公、进昭勋阁,留名于青史,千秋万代都传颂您的青天之名。”

        如果赵白鱼在场一定会夸霍昭汶是成熟的领导,擅长画饼,又圆又大还热乎乎的大饼就放在管文滨眼前,心里那点官瘾克制不住,扑灭原本占上风的谨小慎微的念头。

        “有理,你说的有理。”

        管文滨搓手说道“我这便令人去抓昌平公主身边的那条老阉狗。”

        霍昭汶“李得寿武功高强,怕不好抓,反而打草惊蛇,不如派人去抓昌平公主身边的女官?”

        管文滨想起李得寿神出鬼没一时害怕,连连点头“听你的。”

        但令人去办事时,班头一脸为难“大人,咱们人手不足,都分派出去拿人查案……”

        “蠢货,把他们叫回来不就行了!”

        霍昭汶“我这儿有些人手,大人若不嫌弃,尽管吩咐就是。”

        管文滨“好,我记住你,日后你到广东,必与你方便。”

        霍昭汶“多谢大人。”

        管文滨拍了下脑袋说道“既然已经得罪人,那就往死里得罪。走,去牢里要那杨氏的证供,等拿到证供立刻上告钦差。”

        暗卫带来赵白鱼的话,“管文滨有心办案就会亲自到牢里询问案子的真相,届时,你如实回答。”

        杨氏颔首。

        察觉脚步声由远及近,暗卫立刻藏匿身形。不多时,管文滨带着几个衙役进入大牢,将杨氏提到跟前问案。

        本以为撬开她嘴巴得费一番功夫,料不到刚表达意图,杨氏就开口了。

        “奇了怪了。”管文滨忍不住问“之前在公堂上,本府问你冤从何来,你紧闭嘴巴不说,怎么现在再问你,你就肯说了?”

        杨氏不卑不亢“大人真心为民妇伸冤时,民妇自然会开口。”

        管文滨讪讪,也不自取其辱,令她赶紧详述冤情。

        一份说清来龙去脉的证供新鲜出炉,管文滨突然后悔之前献计弄死方星文,不然就能坐死冤案了。

        将杨氏的供状和平博典的供状放在一块儿,拿到前堂,管文滨对等候的霍昭汶说道“瞧瞧,不费吹灰之力。”

        霍昭汶“能否一观?”

        管文滨倒不小气,直接拿给他看。

        霍昭汶一目十行看完证供,表情阴沉得可怕,原来之前看到的两江还只是冰山一角,原来昌平畏惧潮商尸体牵连采石场是她也参与牙行贩人的勾当。

        管文滨询问“可够抓破大案?”

        霍昭汶“够。”

        管文滨“可比江南科考舞弊和淮南大案大?”

        霍昭汶归还供证“自是滔天大案。”

        “来人,备马!”管文滨喜滋滋说道“本府要亲自去见钦差。”

        在管文滨准备去见钦差时,霍昭汶鼓掌两下,便有暗卫出现在身边。

        “拿我官防印信去荆北调兵,速至洪州,随我铲奸除恶!再令人不惊动昌平,捉拿她身边的女官!”

        暗卫“领命!”

        霍昭汶的命令被传送到赵重锦和燕都尉二人面前,赵重锦率先说道“我受不住行程颠簸,骑术没燕都尉出神入化,便由燕都尉去调兵,我来处理昌平身边的女官,如何?”

        燕都尉无异议“可。”

        言罢便各自行动,而此时天色将暗。

        赵重锦侍卫抓人之前,先去一趟漕司使府上,没见到赵白鱼便对来开门的砚冰说“且去自贤居,两江官商勾结最大的证据就藏在那里。”

        言罢,不待砚冰回应就迅速离去。

        赵重锦早已摸清女官的行程,每隔五日便会前往采石场查看情况,巳时去、申时归,于是带侍卫埋伏在女官必经之途。

        申时初,太阳当头,日光正烈,丛林大道一辆马车徐行,车里正是昌平公主身边的女官,此时正专心查看采石场的账簿。

        马车忽然颠簸了一下,女官皱眉,还未开口叱问便听骏马嘶鸣,马夫斥声嘹亮,骤然狂奔,下一刻马仰车翻,而女官猝不及防地摔飞,胸骨正中车厢窗框,疼得她产生一瞬的昏厥。

        等适应疼痛,女官回过神来,先抓起账簿,再回头看马夫,赫然对上三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一具马夫,两具随身保护她的死士。

        女官心一冷,不顾疼痛的胸骨立刻朝反方向爬,踉跄数步忽然顿住,眼前出现一双皂靴,缓缓抬眼,瞳孔紧缩“赵重锦?”

        赵重锦两步上前,突然发难,一脚踹向女官的腹部,只听极细微的咔擦声传出,接连遭受重击的肋骨断了。

        女官艰难地爬起身,恶狠狠地瞪着赵重锦“你敢动我试试!我是昌平公主殿下近身女官,你们赵家人敢徇私报复,不怕太后和陛下问罪吗?”

        双手背在身后偷偷撕碎账簿里较为关键的记录,揉成团,猛地扔进嘴里,赵重锦眼疾手快地卸掉她的下巴,拿出纸张和她手里的账簿,随手交给身边的侍卫。

        “殿下被贬两江,吃尽苦头,足够抵消当年恩怨,如果你现在敢对我动手,便是赵家不顾太后和陛下的脸面,执意谋害大景嫡长公主,是蔑视朝廷、藐视圣上的大罪!你们赵家人担待不起!”

        “恩怨一笔勾销?”赵重锦压低声音,死死盯着女官“二十年前,昌平那个贱人偷龙转凤,玩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把戏——”

        女官表情僵硬,瞳孔紧缩。

        赵重锦竭力压抑着极端的愤怒和戾气,一字一句“你现在跟我说恩怨已销?等你们挫骨扬灰了,再来和我母亲、我们赵家人谈一笔勾销!”

        咄!

        一根被灌入内力的树枝突然擦过赵重锦脸颊,侍卫的反应虽然很快,还是没能阻止锋利的树枝插1进女官的肩膀,疼得她当场昏死。

        “什么人?”

        都是天子近卫出身的侍卫也是武功高强,两三人立时追出去。半刻钟后回来,道偷袭者是李得寿,不过人跑了。

        赵重锦面无表情地擦掉脸颊的血丝,“无妨,放那条老阉狗回去通知昌平,让她体会穷途末路的感觉也挺好。”

        确定女官没死,赵重锦说道“送她就医。留有一口气,能说话就行。”

        另一边,平博典一入衙门再无消息,底下人着急,寻到陈罗乌这儿来,将来龙去脉说清。

        陈罗乌霎时眼冒金星,跌倒在椅子上,忍不住质问“他难道不知道两江是什么时局吗?偏要在这时候杀人?疯了吗?”

        平博典狂妄自大,做事冲动,活人在他手里犹如牲口,草菅人命已成习惯,只是陈罗乌以为他至少会顾全大局。

        “就算赵白鱼从潮商嘴里知道牙行做贩人的买卖又如何?你们有官府发下来的贱籍,有凭证在手,怕一个手里无兵无权的人来查?杀了人,引起钦差注意,才是大祸根源!”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就算捞不出平博典,也得及时止损,免教他祸害到自己头上来。

        “拿我的拜帖去洪州府三十里开外的驿站见山帅使,还有唐提刑——还有发运司也派个人去说一声。”

        陈罗乌急得团团转,想在这时候去找三爷,但时间太紧,还是先解决管文滨再论其他。

        吩咐完毕,陈罗乌就赶紧备马前去知府衙门。

        与此同时,公主府。

        昌平手里喂鱼的饲料玉碗摔落地,回头看向来汇报的李得寿,语气流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管文滨抓了平博典,问出牙行贩人和吉州盐井冤案的供证?”

        李得寿朝旁边侧身,露出管文滨身边的师爷的身影。

        师爷不敢抬头看昌平,盯着脚尖极为恭敬地说“回殿下,管大人拿到证供,准备上告钦差。那平博典还告发采石场的事,管大人叫人抓李都知,还、还骂李都知是……老阉狗,骂殿下不识好歹。”

        李得寿踢碎脚边的鹅卵石,一块碎片飞溅划破师爷的脸颊,吓得他连忙跪地求饶。

        “不是我说的,是管文滨!管文滨狗仗人势!”

        昌平“他从哪借来的势?钦差?不过是个代天巡狩的钦差,他就敢冒着得罪两江官场的风险去帮他?”

        “钦差许诺广东转运使的职位留给管文滨。”

        “二品大员?权利动人心,怪不得了。”

        李得寿此时将女官被赵重锦抓走的事告知昌平,还说“跟在他身边的人身手不凡,应该都是天子近卫。”

        “天子近卫?赵重锦?”昌平蜷缩着右手,轻轻锤落小桌,脑子飞快转动,思索片刻,忽地笑出声“好啊!虎父无犬子,孤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合起伙来要卸磨杀驴!钦差……哈哈哈……钦差是孤的侄子!东宫还在京都府监国,淮南才被收拾,不可能派老五过来,剩下的人里,只有小六!”

        李得寿皱眉“赵重锦是六皇子的人?”

        昌平“赵重锦是赵家人,也是自他父亲之后最年轻的状元郎,如此家世,如此才华,断不会轻易为人驱使。钦差摆明了冲着两江官场来的,它是大案,也是埋骨地,赵重锦无权更无出师之名,真扳倒了两江,功劳也论不到他头上,为何还要费心费力任钦差役使?”

        “除非……从龙之功?原来赵家人选了六皇子!”李得寿拱手道“待老奴前去拿管文滨和赵重锦二人的项上人头,回来向殿下赔罪。”

        “不,用不着我出手。你另有要事,”昌平向前两步,盯着李得寿说道“去帮我处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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