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窃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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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酥又在梦中遇见了那个为自己背画匣的白衣少年,她还梦见自己和那人站在朱雀桥上观赏落日余晖,河面翻滚的浪花在残阳下仿佛一片片金色鱼鳞。
她与梦中少年比肩而站,抬头却是一张模糊的脸,不管她在梦里如何揉搓自己的眼睛,她都看不清身旁少年的脸,他的面上有一层久久不能飘散的薄雾。
阿酥摸着自己的喉咙,梦里的她发不出一点声音,她迫切地想张口问一问那个少年,“你……是谁?”
这个梦做到后面,她深陷一片混沌,少年则倒在她身旁的血泊之中,她的喉咙终于可以发出声音了,是低声的啜泣。
此刻箍着阿酥浅眠的瀛苏听到怀里人的哭声,他知道她又被梦魇着了。
他轻轻抚着她的背,她后背的薄衫被汗浸透了。
瀛苏让红绫帐外站立的掌事宫女琉璃上前,他撩开帐子,掩了掩自己松垮的寝衣,琉璃跪在榻前,拿起一双玉屐让他趿着。
瀛苏没有要下榻的意思,他把自己垂在胸前的墨发拨到后面去,当听到帐内还在梦魇的她口中唤了一句“阿闲”,他惘然的脸上渗出一丝苦笑。
他略过跪在地上举着玉屐的琉璃,背着手,光着脚,在榻前来回踱步。
琉璃的手举的有些酸了,她刚想把手中的玉屐放下时,心中烦闷的瀛苏对着她肋上猛踹了一脚。
她整个身子都匍匐在地上,像只受了惊的小雀一样,嘴里弥漫开一股腥甜味道,气都不敢大喘,恨不得自己能立刻遁到地下去。
瀛苏低声斥道:“瞎了眼的东西,还不赶紧爬到榻上去,帮阿酥擦过身子,换一身干爽的衣服,要是把她搅醒了,日后也不用在跟前服侍了。”
琉璃擦了擦自己嘴角溢出的血珠,也不敢捂着自己的痛处。
她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低声嘱咐外间殿室的宫人打水来。
她自己用手试过水温后,浸湿了帕子,蹑手蹑脚地爬到榻上,帮脸上还有泪痕的阿酥擦去身上黏答答的汗液,并不敢随意翻动她,只是轻轻扯换下她身上的薄纱寝衣。
她的动作幅度已经很小了,可还是把阿酥给弄醒了。
阿酥抓着跪坐在自己身旁的琉璃的手,把自己的头枕在她膝间,“姐姐,我又梦到那个看不清模样的郎君了。”
琉璃连忙掩住她的唇,在她耳边小声道:“娘娘,陛下还在外面,可不敢让陛下听见您唤我姐姐,这会要了琉璃的命的。”
瀛苏此刻正站在殿外,痴痴地看着廊檐下空空的鸟笼。
大太监沈愚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狮子猫一瘸一拐地走到瀛苏身边,向他施了一礼。
瀛苏摸了摸沈愚怀里的猫儿,“沈愚,吾问你,这廊上的夜莺怎么都放走了?”
沈愚:“陛下,是娘娘说,把这些莺儿囚在笼子里给她唱歌太残忍了,娘娘命奴婢都给放了。”
瀛苏恍惚了一瞬,他的手还在逗弄着沈愚怀中的猫儿。
“那吾送给阿酥的这只肥猫儿,她喜欢吗?”
沈愚:“回陛下的话,娘娘喜欢的不得了,这猫儿很会在娘娘面前撒娇,娘娘特别喜欢抱它,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阿咸。”
“阿闲?是哪个闲?”瀛苏用手轻轻拍了一下猫儿的脑袋。
沈愚安抚着怀里炸毛的猫儿,“陛下,是咸鱼的咸。”
瀛苏微微皱了皱眉,冷声道:“沈愚,你让人给这小东西打副金棺材,追谥它为上柱国大将军,在万岁山那里造碑立冢。让内阁那些老家伙给这位猫将军每人写一篇祭文,谁写的好,赏伯爵位并黄金万两。”
沈愚先应了一声,心里不住地打鼓,他深抿的唇微微张开,出声问道:“陛下,娘娘那边该怎么说?奴婢怕娘娘伤心。”
瀛苏反手赏了弯腰躬背的沈愚一耳光,直接把他半边脸扇的红肿起来。
“狗奴才,如何回话都不知道吗?就说你寻这可恶的猫儿时,刚好看见它这小畜生,伸着爪子去捞太液池里的鱼,掉了进去,淹死了。”
沈愚不敢再多嘴,抱着怀里的猫儿退了下去。
瀛苏背手回到殿内,琉璃正带着宫人给阿酥理装,正要给她戴上龙凤珠翠冠时,他咳嗽了一声,琉璃连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带着殿内宫人行礼。
瀛苏踱至阿酥身后,摸了摸她颈后出的汗,温声道:“穿纱裙即可,怎么换了这身真红大袖衣?还有这冠子,也不嫌压的头痛?”
阿酥向来是琉璃给她穿什么,她便穿什么的。
他对她说话一直是柔柔的,她并不能听出这位少年帝王内心的不悦。
她脱下了身上的霞帔,对跪在她脚旁的琉璃道:“琉璃,帮我把腰间的红罗长裙解下来吧,我今日穿那身绣着白鹤的窄袖褙子就好。”
她不习惯在这些奴婢面前自称“本宫”。
琉璃起身,帮她解开裙带时,手指还在微微颤动,身子也轻轻打抖。
阿酥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琉璃,你今日若不舒服的话,帮我换过衣服就下去休息,留蕊仙在我跟前就好了。”
阿酥的目光扫了一圈围在自己身边侍立的宫人,却不见自己贴身宫女蕊仙的身影。
沈愚依照瀛苏的吩咐,处置那只叫阿咸的狮子猫后,赶紧回到望仙殿内伺候。
阿酥见沈愚一瘸一拐的进来了,问道:“伴伴,蕊仙去哪里了?”
午前被几个小黄门扔下隐霜台的宫人正是阿酥口中的蕊仙,沈愚不敢说实话,他屈膝跪在阿酥脚下回道:“娘娘,蕊仙出去找娘娘养的阿咸,她这死丫头贪玩,抱着猫儿还去逗太液池里的锦鲤,连人带猫摔下去了,捞上来时,人和猫都没气了。”
阿酥听的很是揪心,她眼里噙满了泪水,瀛苏搂着她坐在自己膝上安慰道:“阿酥,吾已经让人好好安葬阿咸,还追封它为上柱国大将军。至于那个宫人,吾也让沈愚去好好抚慰她的家人。生死有命,我们是左右不了的。”
沈愚也上前安慰道:“娘娘,阿咸大将军死的体面极了,蕊仙的家里人也得到了优抚,他们都谢陛下和娘娘的恩典呢。”
瀛苏用指腹摩挲着她的玉颈,温软的唇贴在她红红的眼尾,“阿酥,莫哭了,哭伤了身子,吾要心疼的。”
他掏出袖内藏着的绢帕,替她擦拭着脸上的泪,“沈愚做事妥帖,吾让她再给你寻几个贴身宫人。至于猫儿这种东西,我们就不养了。就算今日没有太液池那回事,日后那猫儿老掉了,你这样真情真意的对它,可要伤心透了。”
阿酥抽抽噎噎道:“可是我对阿咸……那么好……我没有把它拘在……隐霜台……我让它在宫内……四处跑……我为它……操碎了心……”
阿酥越说越伤心,后面哭得止不住了,她把头低埋在他怀里,肩膀一耸一耸的,可见是要哭断肠了。
瀛苏送猫儿给她,本是想自己不在她身边时,可以给她做个伴。
他低估了自己内心想要独占她的欲望,连那只猫儿他都容不下。
他回来了,可以时时伴着她了,就不需要那只猫儿分散她的精力。
他看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下不忍,终于松口道:“阿酥,你不是想去宫观那里吗?吾明日带你去,好不好?让宫观的那些道士给你的猫儿阿咸祈福。”
阿酥哭出了一身汗,又贴着他的胸膛,身上越发燥热起来。
她手臂上刺着一株雪白的佛见笑,现下这花儿因热气而泛起粉色来,瀛苏的手臂处也刺了一株一模一样的花儿。
实际上这两株佛见笑是子母花,并不是刺上去的,而是瀛敏找了一位西域妖僧给这二人种上去的。
瀛苏一直未和阿酥圆房,皆因身上种了佛见笑。
阿酥一直挠着自己的手臂,瀛苏抓住了她的手,“阿酥,又痒了吗?吾替你吹吹,你别挠,挠破了会留疤。”
他让沈愚去取冰来,替她用冰敷着手臂,那株开在她手臂上的佛见笑才褪去了粉色,洁白如初。
殿外,起风了!
廊檐下悬挂着的兔子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阿酥侧耳倾听着这自然的律动,“阿苏,我想家了!”
瀛苏搂紧了怀里的人,埋头在她颈间深嘬了一口,留下了一个粉色的印记。
他哑声道:“阿酥,你来瀛国这么久,你家里人可给你写过一封家书?你爹爹把你送给吾,寻常人家的父母,根本不舍得女儿远嫁。你为什么还要想家呢?阿酥,吾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这里就是你的家。”
阿酥的父兄每月都会给她来信,只是都被瀛苏截住烧掉了。
他不想她和关内侯府再有什么关系,她的心里住着他一个人就够了。
阿酥并不记得自己父兄的模样,连自己家里有几口人,她都不清楚,她只隐约记得,自己家在神熙的玉京。
她还记得,玉京那里有位白衣少年,替她背了五年的画匣。
瀛苏告诉她,替她背五年画匣的人是他,给她撑伞提灯的人是他,陪她在朱雀桥上看落日的人是他。
这样说来的话,她梦里那位白衣少年的脸该是瀛苏的模样,可她每回做梦,都看不清那少年的真实长相。
阿酥掰开了他箍在自己腰间的手,她想起身,他却不肯放,“阿酥,听话!让吾再抱一会儿你,我们就这样贴着说会儿话,好吗?”
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侧脸上,在她白净的脖颈处留下了几个深浅不一的红印,他才肯放她去换过衣裳。
阿酥站在里间的琉璃镜前,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熟悉而又陌生。
她记得自己刚从望仙殿的榻上醒来时,除了陆酥这个名字,她对自己的过往一无所知。
是瀛苏,把她过去十四年零几个月的记忆一点一点拼凑起来。
阿酥正站在镜前出神,外面等着的瀛苏开始唤她,“阿酥,快来陪吾用膳。吾让膳房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桂花酒糟小汤圆。”
她叹了一口气,就连自己最爱吃的食物,都是瀛苏告诉她的。
她想回家,找回自己遗忘的那十几年,可她不是那些夜莺,可以飞越千山万水,回到玉京。
她有时候,真希望自己是风,就算瀛苏是号令千军万马的皇帝,他也抓不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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