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博弈

两人从孙老爷书房出来的时候，李铭攥卖身契的手还在微微颤抖。孙老爷的话还回荡在李铭耳旁:

        “即已寻好出处，即日就放你自由。日后若有难处记得回来，孙府永远欢迎你。”

        “这些日子可先暂住府中，等过完年，同席儿一道出府吧。”

        “你的赎身钱老爷我收了。既然要做买卖本金定然少不了，这些银两你先拿着，全当老爷借你周转。”孙老爷将李思的赎身银两收了，却又递给她更多的。

        李铭知道孙老爷是心疼她孤身一人在外过年孤苦，特意留她。又恐耽误她的事情早早的就放了她自由，给的银子说是借，不过是为了让李铭收得心安罢了。孙老爷让李铭想起了自己的舅舅，也是这般润物细无声的疼爱自己。

        次日一早，李铭还是搬了出去，孙溢早早的按吩咐备了马车送她，孙靖席也别别扭扭的跟着上了车：“爷的马车，爷得上。”

        李铭趁机也将准备好的礼物一一送出去。孙靖席的是一个腰间玉坠，挂坠一面小字刻着“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一面书“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又老妈子般的叮嘱孙靖席遇事别莽撞，大丈夫能屈能伸，千万注意安全。

        给孙靖姝的是一本新的话本子。她快要及芨，离别之际李铭却给她一本涉及宅斗的话本子，虽然李铭一直希望孙静姝能免于后宅内的争斗，可也知道此事有多难。无论如何，也该以此特意提醒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不是人人家都如孙府这般和气。

        李铭有数次见孙靖锦学累得直接趴着桌子上睡觉，所以送了他一个这个年代绝无仅有的u型午睡枕。

        孙溢的是一把匕首，长剑在明匕首在暗，如遇危险出其不意或可脱险。李铭还特意展示了一下绑在自己小腿处的匕首，给了孙溢一个你明白否的眼神。唉！李铭这颗姨母心都快藏不住啦！

        转眼到了正月十六那日，李铭随着孙府的人都来送孙靖席和孙溢。一行人在孙府门前分别，不知是谁起了个头，抽抽了几声，顿时哭声一片，场面一顿失控。长痛不如短痛，孙靖席含泪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策马而去，孙溢紧随其后，李铭也匆匆跟孙老爷、孙夫人辞别。该走的都走了，孙老爷则劝了家中老小回府。

        李铭的“云想衣”布庄简单布置一番，匆忙营业。李铭把现代的一些营销手段用上，生意勉强过得去。慢慢的，又陆续把铺子的装饰添些，到了次年夏天的时候，“云想衣”布庄因别具一格而生意开始红火起来；转眼到了秋天，李铭寻思着要雇个伙计。一个人是多有不便，说句粗俗的话，那就是上个茅厕都难，之前一直不敢雇人，如今看样子生意也算稳定，再不必那么苦。

        眼看着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经济条件越来越好，马上就要有自己家，惬意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可谁知，一觉醒来才发现7年的努力不过是一场梦。想想都揪心般的疼！

        李思被这一阵阵的心疼拉回了思绪，既然只是一场梦，多想无益，还是努力过好现在的生活吧。梦中，她花了7年，现实中，她可没有7年的时间慢慢来。放手一搏，势在必行！

        李思最近常常加班到十一点，偶尔还有通宵的时候，所以对武念最近动不动就跟她汇报设计进度的事情并不喜，甚至可以用有点烦来形容。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武念画好直接告诉她就行，她不想过问细节。不知道该说是她信任武念，还是要说她根本不关心设计，不想花太多时间和精力在此。

        所以，李思每次的回复都是官方、敷衍，武念对此也并不介意，他不过是借此刷个存在感。当武念告诉李思设计图完成，借口约她去工作室的时候，李思再三拒绝了他:“图纸你定就行，不用看了，相信学长。”

        “设计不过客户的眼怎么能定稿。”武念的语气有些调侃。

        “拍个照片来定吧！最近实在抽不出空。”李思实在是太忙太累了。

        “可是还要量尺寸。”武念不死心。

        “那你稍等一下。”李思从针线盒里面找出软尺，又找出穿的最合身的衣服，把尺寸报了过去。(李思是有些裁缝手艺在身的，这得益于年少时的打工经历。)

        武念被拒绝得没脾气，他遭遇了跟慕容念一样的情况，颇受打击。满脑子的“为什么”“为什么”，要不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帮慕容念分析的时候头头是道，轮到自己就不愿去面对。如果他能冷静的想一想李思那句“那不过是你们的星星眼，对谁都一样。”他就应该能想到，自己被李思画为了类似中央空调或者海王那一拨。

        “行，我直接打样了，成品出来我再联系你。”武念并没有再死缠烂打。

        下班一到家，李思就把扔在沙发里，累得连一个手指头都不想动。迷迷糊糊间，李思被电话铃声吵醒，扫一眼是部门新来的同事，刚接起来，那边的人就直接了当的说:“经理让你过来一趟。”语气中还有一丝不好意思。

        李思看看时间，晚上11:30，她问:“什么事。”

        同事说明了情况，李思郁闷得很:“我们昨天通宵的时候还是好的啊。怎么坏了，我也不会修啊，这是库房负责的。”简单讲就是采购部经理指挥不动库房的人，只能拿自己部门员工撒气了。李思又无奈的补了一句：“大哥，11:30啦，公交地铁都停啦。”

        同事那边支支吾吾，估计是被经理逼的，很为难的又开口了:“经理让你打车来。而且而且你想想你合同很快就要到期了。”同事那边越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

        李思一听就要气炸了，还有几天就是她该续签合同的日子，所以现在拿这个威胁她是吗？“不去，找库房去。”如果这事她去了能解决，李思会二话不说就过去；可这事李思去了，也只是多一个干瞪眼的，还要浪费自己1-200百的打车钱。

        李思早就知道在此是没有前途了，离开也想要体面些，里外也没有多久，熬一熬就过去了，所以自从调过来后都是在忍气吞声，指哪打哪毫无怨言。可是没想到临了还要被威胁!李思怀疑是自己这服委屈求全的样子给了经理一个假象：她很想留住这份工作。李思如今硬刚经理，一是，经理欺人太甚；二是李思很肯定，在这个节骨眼上，经理不会辞退她，即使经理想辞，人事也是不肯的。当然，如果经理能力破万难真的辞退了她，她还得感谢这位爷。

        第二天，不出所料，经理果然没有辞退李思。无论经理是故技重施，想要李思在他面前卑躬屈膝；还是借此不与李思续合同，又或者二者兼有，李思都乐见其成。

        他不知道的是，他唱的这出正中李思下怀。经理静静的等着李思去道歉，之前部门的蓝红就是被他用合同拿捏住，第二天就到办公室给他道歉，他有信心李思早晚会来求饶，没有人想在春节前丢工作。

        好几次，李思下班的时候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瞥过经理那边，那人一脸疑惑的望着她这边。李思故意站在部门门口跟同事说说笑笑，然后就大摇大摆的走了，毫无悔意，甚至还有点炫耀的意味。

        李思也静静的等着，这是一场心理战，谁先熬不住谁输。一天天过去，李思算着日子，今天本该是续签合同的日子，李思分外紧张和忐忑，临到下班人事部的人也没来。李思忍不住的窃喜，胜利！李思真的好怕人事过来跟她谈续签合同，那样她就少了几个月的收入。

        又过了几天，经理终于沉不住气了，人事部已经问了他好几次李思合同的事情，而李思跟个没事人似的，丝毫没有要道歉的意思。他应该是舍不得辞掉李思，几个下属里，李思还是比较称他心意的，只怪李思之前表现得最听话。经理最近被拿捏别人的成就感冲晕了头，以为李思也会乖乖就范，可如今是骑虎难下，话已经放出去了，如何收场

        终于在又过一个星期，人事找到李思：合同不会续了，我们谈一下赔偿的问题。人事最后走的时候，还特意跟李思强调：剩下的不到一个月，加上年假，春节等，不算周六日，她必需休满18天假。

        李思心里乐开了花，经理简直是神助攻!

        李思回去就写了三天假的假条，加上周末，她可以休息5天，爽歪歪！经理也是二话不说就签了字，只是那有点幽怨的眼神让李思觉得很好笑。他当然会签，人事部肯定也通知了他，李思必须修满假。而且李思今天也破开荒的不用加班，也是，她现在就是个待业人员（等待失业），重要的工作不能给她，仅剩的几天上班时间，都得用来做交接。

        李思下班的时候又站在门口高兴的跟同事们拜拜，而坐在玻璃隔断里的经理看她的眼神有点怪，但到底什么含义，李思懒得去想。

        网店那边，自从有了人脉资源——服装老板的帮助，林薇儿店铺的生意好了起来，李思店铺每月也能多卖几单。虽然一个月下来也只是勉强够生活费，但李思由此看到了希望。这几天，李思在家也没闲着，她和林薇儿捣鼓网店，晚上还会去夜市摆地摊。合租的姐妹本来要跟她合伙，去了一次就不去了，但李思每天都去，她没了工作，容不得她偷懒或害羞。

        武念的信息就在李思休假期间到的，约李思周末去爬山，理由是需要拍摄李思穿着设计服的素材，外景比内景效果好。涉及到工作，李思不好拒绝，而武念怕她再次拒绝，还补了一句：某人好像说要请我吃饭来着。这是一点后路都不给李思留。

        既然要去，没必要让武念每次配合她周末加班，李思回他：“我这两天休假，你如果有空，明、后天都可以的。”

        武念激动得一下子从办公椅上跳起来：“那我明天去接你。”

        次日，武念如约而至，在路口接上李思就直奔松山。一路上，武念吸取经验，想到什么就与李思聊两句，没话就假装专心开车。李思看看手机，再假装看窗外风景，不失礼节的与武念交谈几句。

        到了山脚的停车场，两人拿着各自的包下车，武念又没忍住：“你包看着挺沉的，我帮你背吧！”李思回头笑笑：“我又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大小姐，就几瓶水而已，走吧！”梦回当初，李思用同样的笑，同样的一句话拒绝了他的好意。而李思在说完这句话后，也失神了几秒，梦境与现实重叠。

        武念心中却开始忐忑，他不知道是希冀，还是害怕！过早的坦露，会不会陷入与慕容念同样的境况。（兄弟，你与慕容念境地相同而不自知，论起来你比慕容念还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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