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016

“……唔。”

        洛特莉赫皱着眉睁开眼，感觉脖子和手臂都麻痛得要命，她僵硬地转过头瞅了一眼挂钟：半夜两点整。

        距离她睡过去大概过了一个钟头……幸亏才一个钟头，不然明天起来后脖子以下都得截肢。

        昨晚洛特莉赫最终还是被众人磨着又开了两局，不过第二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是深夜了，所以果不其然，玩到一半时周围就歪七扭八地睡倒好几个，这帮人酣睡的样子实在是颇具感染力，带得包括洛特莉赫在内的所有剩下的人都开始打哈欠，最终他们也都没能撑到游戏结束就困得不省人事了。

        之后就把客厅中间改成下沉式的吧，铺上软垫再多放几条毯子，他们爱怎么睡怎么睡，免得还要像这次一样搬这些死沉死沉的家伙……唉好想要一只家养小精灵……

        洛特莉赫一边昏昏沉沉地胡思乱想一边抽出备用魔杖念了个漂浮咒，把侧脸压在漫画上睡着的莉莉（身上还盖着西弗勒斯给她拿的毯子），蜷成球样缩在两个软垫上的安洁莉娜，以及脸颊被游戏棋子硌出个印子来的伊莲娜等女孩子运到楼上的客卧里，又给她们盖好了被子。

        剩下那些皮糙肉厚的男孩子洛特莉赫本来打算就让他们这么睡一晚上算了，反正壁炉烧得这么旺也冻不着他们，但安置完女孩子们后，洛特莉赫突然发现自己已经睡意全无了。

        洛特莉赫：“……算你们走运。”

        于是她推了推睡得口水都流出来的卡尔：“喂醒醒，要睡去卧室睡，你口水流我毯子上了。”

        喷过西里斯之后洛特莉赫就破罐子破摔地放弃了自己一直以来努力维持的温和形象，说话开始不客气起来。

        卡尔一个激灵醒过来，眯着眼抹了把嘴角：“……昂？”

        在他还懵着的时候，洛特莉赫已经效率很高地叫醒了所有人，然后赶羊一样把一群僵尸似的男同学推上楼送进了另一边的客卧。

        “……呼。”洛特莉赫走下楼梯，感觉自己还是一点睡意也没有。

        要不今晚干脆别睡了，明天下午把他们都送走之后再补觉吧。

        洛特莉赫觉得这主意不错，于是她三两下收拾好狼藉的客厅后给自己泡了杯蜂蜜茶，拿出纸笔写起游戏改良和销售的思路来。

        【角色棋子可以仿照巫师棋那样做成可动的，也许可以加点特效，比如在法师放技能的时候弄个荧光闪烁的效果，但是光的形状可以改一改，改成火焰或者冰棱形状的，这个应该问弗立维教授还是还是问麦格教授啊……】

        【引导人角色自动化，可以参考霍格沃茨画像，内置规则书上的所有条目……霍格沃茨的画像记性好像没这么好，如何改进？】

        【地图可以搞成立体的，再加些动效，比如房子里的人影来往，行道树的枝叶晃动……如果加太多魔咒的话地图会不会面积太大？考虑到学生们玩耍的便利性，也许做两个版本？豪华版和轻量版……】

        “……等等。”

        写了几行字，洛特莉赫忽然想起了什么，表情瞬间狰狞起来：“布莱克那小子怎么也睡下了？！”

        逃一场社交宴会和夜不归宿可不是同一个等级的事！

        她嘭地把纸笔按在桌子上，疾步上楼把西里斯从床上扯起来就往壁炉边跑。

        “干什么你……喂！”连续被吵醒两次的西里斯相当不耐烦，但在洛特莉赫一把飞路粉撒进壁炉然后把他往里推的时候就彻底清醒了：“弗希特！你干什么！你疯了？！”

        洛特莉赫一边推一边瞪他：“你要是一晚上都不回去，你家里人才会疯！”

        “……”

        确实忘了，西里斯的表情一瞬间有点心虚，不过随即他就重新理直气壮了起来：“他们知道我收到了你的邀请。”

        “可你也没跟他们说过要来吧？！”洛特莉赫压着声音喷他：“你敢说你收到邀请函之后没有撕碎扔进垃圾桶吗？！”

        “……”

        确实扔了，毕竟前几天才被这人暴打一顿，西里斯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但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因为这次西里斯跑出来前与之争吵的对象并不是母亲。

        而是他的弟弟。

        不愿仔细回忆，西里斯干脆把重心往后一仰对抗洛特莉赫扯他的力气，无赖道：“反正我不回去，你要是不想看到我呆在这，那你把我赶到大街上呗。”

        洛特莉赫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天灵盖都要被怒火掀开了。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情绪，意识到强行赶人这个办法大概是行不通的。

        于是洛特莉赫眼睛一转，突然松手让西里斯摔了个屁墩，然后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对怒目而视的西里斯笑了笑：“不回去也行，你在这呆着吧。”

        西里斯皱起眉，警惕地看她一眼，不清楚这家伙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洛特莉赫背着手悠悠地说：“虽然我弱小又无助，一个人背井离乡来英国上学，身边甚至连只家养小精灵都没有，但这样正好，因为即使有权有势的布莱克家族迁怒于我，也不至于影响到我的家人呢。”

        闻言，西里斯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起来。

        他母亲好像确实做得出这种事。

        当西里斯事实上已经不再对洛特莉赫抱有偏见，而是把她划进了“朋友”的范畴里后，这个少年身上吃软不吃硬的特质就变得尤为明显。

        即使“在圣诞假期里无处可归”这件事令他感觉自己非常悲惨，西里斯也绝对不会让自己家里的问题波及到朋友。

        于是洛特莉赫就笑眯眯地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黑，最后腾地站起来往壁炉走。

        而她后退一步，把他给挡住了。

        “……让开！”西里斯凶巴巴地说：“我走就行了吧！”

        “我想了想，其实事情也没那么严重。”洛特莉赫的语调还是慢条斯理的：“所以如果你跟我说说为什么跑出来的话……我也许可以编个理由让你在这里待到圣诞假期结束呢？”

        “不需要！”西里斯怎么可能答应这种条件，他转身走向大门，但洛特莉赫在他背后打了个响指，门就“咔哒”一声锁上了。

        没学会无杖施法的西里斯：“……”

        他扭头的速度让洛特莉赫不禁产生了他想用惯性拧断自己脖子的错觉：“你到底想干什么？！”

        与五分钟前相比，现在两人的状态完全倒了过来，西里斯一脸愤怒，而洛特莉赫却十分从容，她踱到沙发边坐了下来，还拍拍旁边示意西里斯也坐，在后者不情不愿地走过来坐下后，洛特莉赫说：“如果不知道情况的话，我要怎么帮你呢？”

        西里斯愣住了。

        “……不需要。”沉默半晌后，他把脸转到另一边，嘟囔道。

        “你需要。”洛特莉赫断言，然后又引来西里斯的怒视。

        不过他这次只瞪了她几秒钟就垂下视线，用手指爬梳了一把头发，声音低低的：“我说不需要就是不需要。”

        说完这句话后，西里斯一动不动地坐着，半个身体都隐没在洛特莉赫的影子里。

        他看起来有点疲惫，洛特莉赫不觉得那是因为熬夜的缘故。

        她想了想，挥挥魔杖倒了杯新的蜂蜜茶，换掉了那杯已经凉透的，然后又挥挥魔杖让茶杯平稳地飘到了自己手里。

        洛特莉赫抿了口甜味的茶水，将穿着羊毛袜的脚踩在茶几边上，曲起双腿垫着本子继续写了起来。

        【游戏剧本做成外置的，跟游戏本体分开销售，再出售一些可以自由编辑的空白剧本，方便爱好者们自己创作……】

        【如果卖得好就搞个自制剧本比赛，给剧本优胜者一些奖金或者有收藏价值的游戏相关商品。】

        【先在学校里试试水，正好还有一局没玩完，开学后就去格兰芬多休息室玩，那帮家伙最看不得有人在他们面前玩新东西……】

        写着写着洛特莉赫就完全沉入了自己的世界，满脑子都是怎么掏空同学们的钱包。

        所以西里斯忽然开口的时候她被吓了一大跳。

        “你肯定觉得自己能搞定吧？”少年注视着没有被炉火照亮的客厅角落：“你觉得自己很厉害，所以即使去了斯莱特林，也可以自由地跟格兰芬多，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往来，住在麻瓜小区里却用着魔法家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就成为什么样的人……你是这么认为的吧？”

        洛特莉赫放下笔，撑着脑袋想了想，承认道：“确实。”

        拜优秀的魔法天赋所赐，她一直活得挺顺利，这让洛特莉赫成长为了一个非常唯我独尊且任性的家伙，只不过她同时又聪明地将自己性格中过分到会令人反感的部分藏起来了而已。

        芙罗拉对这一点大概有所察觉，但她对洛特莉赫有滤镜，觉得友人可爱又强大，真喜欢。

        不过没想到布莱克也发现了。

        “但你能保证永远没有人用他们的想法给你添堵吗？”西里斯稍微转过头，乌沉沉的瞳孔盯着洛特莉赫：“诺特家也是纯血论支持者吧，那么当诺特小姐对你的麻瓜朋友举起魔杖的时候，你要怎么做呢？”

        “你会放弃你的麻瓜朋友吗？还是放弃诺特小姐？”

        “如果不是诺特小姐，而是其他与你关系更加亲近的人呢？比如你的爸爸，你的妈妈……”

        少年的声音轻轻地在房间里回荡，仿佛某种不详的预言。

        “或者你的整个家族？”

        “……”

        洛特莉赫沉默了一会，笑了笑：“好狠啊，布莱克先生，你说得我都害怕了，幸亏我不用面对最后一个场景。”

        毕竟她有个屁的家族。

        西里斯似乎把她的话误解为了某种对自己和谐家庭的炫耀，他咋了咋舌，但并没有露出生气的表情，依然执着地盯着洛特莉赫的眼睛，像是要将她玻璃般的透明虹膜里所有细微的情绪都捕捉到一样。

        洛特莉赫耸耸肩，将剩下的蜂蜜茶一饮而尽后放下茶杯，杯底与托盘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你说我觉得自己很厉害，没错，我确实觉得自己很厉害。”

        “但在你的假设中出场的我还不够厉害。”

        她的声音同样很轻，却非常坚定：“诺特家为什么信奉纯血论？”

        “因为信奉纯血论能为他们带来利益？”

        “那如果信奉我能得到更多的利益呢？”

        “因为那个人会迫害反对者？”

        “那如果我比那个人更强呢？”

        “如果我真的足够厉害——”

        洛特莉赫直视着瞳孔震动的西里斯，一字一句地说。

        “——那么任何选择都不会存在除了我之外的选项。”

        “……”西里斯震惊地看着口出狂言的洛特莉赫。

        然而洛特莉赫忽然轻松一笑，将话兜了回来：“虽然我现在还没厉害到那个地步，但应该还是多少能帮上你的忙的，所以你不准备说说你的问题吗？”

        西里斯没反应过来似的的眨了眨眼，于是洛特莉赫也故作可爱地朝他眨了眨眼。

        当然，她确实很可爱，洛特莉赫确信斯莱特林一年级不会有比自己更可爱的小姑娘，或许整个斯莱特林都没有吧。

        西里斯瞪着她，突然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他捂着脸笑得肩膀颤动，过了好一会才逐渐恢复了正常表情，但声音里还带着笑意的余韵：

        “你可真是个自大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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