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窥望眸中春色

夏海棠站上讲台，环顾讲台下的学生，眼看教室基本坐满，可见大部分学生都来了。

        于是开口说道：“同学们，这学期刚开课的时候我说过我们这堂课会邀请业界人士来进行讲座，这节课，我们邀请到和田玉收藏和雕刻领域的新秀——夏西楼。”

        “他将会就和田玉相关内容做课堂讲座，大家也可以在讲座后提出自己的疑问。下面我们掌声有请——”

        伴随教室里同学们的掌声，在一众期待的目光中，夏西楼从门口走进教室，站上讲台。自我介绍，从容不迫、温和有礼。“大家好，我是夏西楼。”

        从夏西楼进门开始，教室里就出现此起彼伏的惊呼声、窃窃私语的交谈声。身着范思哲男士高定西装，丝绸材质柔软贴身的黑色衬衫外裹着剪裁得当的黑色西装外套，搭配暗红色格纹领带。

        柔软和坚硬并行不悖，男人挺拔有力的身姿和自有神韵的面孔，让他身上所穿所着，尽显禁欲气质。

        特别是当夏西楼迈着长腿走进教室时，他面向众人的那双温柔慈悲，仿佛住进世间万物的眼睛，让人不禁想要顶礼膜拜，是如同面对神祇时的震颤。

        让人想要拨开他眼前的云雾，深陷其中，一探究竟，一窥春色。

        让人想要住进那双温柔慈悲，望尽众生，却又空无一人的眼睛里。

        黄月舟没想过自己会这样突然地再次遇到他，虽然黄月舟知道夏西楼和老师夏海棠可能存在的关系，也曾猜测夏西楼会不会受邀前来z大开讲座，她只是没想到会这样突然。

        明明昨天两个人还在朋友圈互动，她还在猜测夏西楼何时才能从西北回来，结果第二天她就在课上看到他了。

        真实的，鲜活的，有力的，温柔的男人，就那样出现在她面前。

        一瞬间黄月舟悬着的心归位，被抚平褶皱。吃惊之余，欢喜也从眼睛里溢了出来。黄月舟的目光被夏西楼吸引，随着夏西楼身影的移动而来回牵引。

        夏西楼站在门口寻找小姑娘身影时，一眼就搜寻到了她。小姑娘坐在第一排，低头看着手中的书。

        她今天穿的是短款卡其色风衣，黑色的长直发乖巧地披在肩头，两鬓的碎发会有一些小绒毛不安分的挠着小姑娘那张安静柔软的脸。

        小姑娘也不管，全神贯注看着书，和周围嘈杂的环境隔绝一般，那样显眼，让他一眼就看到。夏西楼不由得笑了笑，开始期待小姑娘看到他时的震惊和欢喜。

        一直到二姐开口说话，他才看到小姑娘抬起了头，脸上虽然画着淡妆但也同样精致漂亮。等他走进教室，很平常的惊呼声，夏西楼不甚在意，只是想看看小姑娘的表情，肯定有趣。

        站上讲台后，和第一排的黄月舟对视一眼，不出所料，夏西楼从小姑娘的脸上看到了震惊，以及震惊过后眼睛里藏不住的欣喜。

        粉红的少女心事怎么藏得住呢，哪怕闭上嘴巴喜悦也会从眼睛里逃出来。

        “既然这门课是讲和田玉的，那想必你们也已经了解了和田玉的一些基本理化知识，那我今天就主要讲我国新疆的和田玉，以及国内四大玉器雕刻流派工艺。”

        自我介绍后，夏西楼阐明自己接下来主要会讲到的两方面内容。

        “新疆的和田玉主要是在和田、策勒、于田、且末等地，在南疆阿尔金山脉和昆仑山脉，东起且末，西至塔什库尔干，因为新疆位于地壳和板块运动带，经过长期物化运动，新疆盛产并且和田玉品质非常高。”

        “在河流上游未建造水库之前，甚至下游河床中都可以找到籽料。并所周知，籽料是和田玉中品级最上乘的，特别是能够在白度油润度上达到羊脂白玉级别的籽料更是有市无价。”

        夏西楼在讲台上向大家娓娓阐述和田玉相关知识，语气和缓，从容淡定。

        看着夏西楼在专长的领域自信应对，专业术语信手拈来，黄月舟眼中除了开始的欣喜，更添几分兴趣。

        这份兴趣不同于黄月舟在机场初遇男人时的皮色吸引，更多的是始于男人的自信与专业，那样的侃侃而谈，学富五车。

        黄月舟几乎可以确定和田玉就是这个男人非常感兴趣的事物，因为在夏西楼谈论和田玉时，眼底深处的淡漠都被冲淡。

        莹莹如玉，绝世无双。黄月舟如是想。

        “和田玉最早出现在新石器时代，被用作装饰以及朋友间缔结友谊的信物。著名的红山文化、良渚文化、凌家滩文化、仰韶文化、齐家文化、石家文化等等，都让后代研究者一步一步深入和田玉的悠久历史。”

        夏西楼妙言要道，语速和缓，不时和在座的同学眼神交流，加深理解。

        当眼神和黄月舟相撞时，夏西楼发现小姑娘面对自己的眼神却不躲闪，和突然看到自己时的惊讶以及藏不住的欢喜不同，不怯懦，不卑不亢，甚至朝他笑笑，点头表示赞同。

        夏西楼不免兴味，面露一哂。

        “两汉丝绸之路开通后，在张骞出使西域的过程中，和田玉才随着丝绸之路一路被带入中原地区。在玉雕行业有句俗语，三分打磨，七分雕刻。”

        “玉不琢不成器，一块和田玉原石必须经过打磨、敲击、雕刻才能称为一方美玉。”

        “和田玉传入中原后，随着多年发展，玉雕行业出现‘海扬北南’四大玉雕派别，北派庄重典雅，扬派精致大气，海派生动与庄严并重，南派受东南亚和竹木牙雕影响，擅长镂空雕刻，造型丰满，工艺玲珑。”

        “如今，玉雕工艺渐趋成熟，也出现了各取所长，兼收并蓄的新工艺和新流派。”摸索着手腕上外表油润的棕红色佛珠，夏西楼和夏月舟眼神相交。对视说完最后一句话。

        “今天也带了一些雕刻不错的手把件和玉坠，还有一只雕花玉镯。大家可以互相传阅，上手体验和观察。”夏西楼说罢，从讲台上走到夏海棠身侧。

        在办公室里夏西楼就看到二姐拿了许多雕刻件，还有几颗是请各派工艺美术大师亲手雕刻的白玉籽料。夏西楼端起一个托盘，走到教室左侧，递给第一排的同学。

        黄月舟正好坐在中间第一排，夏西楼端着第二个放满玉料的托盘信步走至黄月舟桌前。虽然隔着一排桌子，但夏西楼高大的身体微微俯在黄月舟头顶，遮住女孩对比下明显娇小的身体。

        夏西楼沉声道：“这一盘里有一颗雕刻特殊的石料，中间这组看完，大家互相换着看。”

        夏西楼的声音低沉磁性，他微微俯身，声带振动，声音倾泻，炸响在头顶。黄月舟似乎可以感受到男人震颤的喉结，颗粒感十足的声音厮磨着黄月舟的耳朵，惹起阵阵颤动。

        看着男人端着托盘微微用力青筋显露的双手，黄月舟再次感叹夏西楼这双手生得真是斯文至极，败类至极，淫靡至极。

        这不是黄月舟第一次观察男人的手，但每次观察的距离都一次比一次靠近，这次男人的身影罩在她身上，黄月舟甚至能感受到男人皮肤的温热。

        最顶级的性感果然是禁欲，禁欲系男人永远让女人好奇和期待。

        当烟火欲燃时，男人眼里的温柔慈悲和被遮挡的冷漠冰冷是不是都会尽数破碎，只剩欲望的篝火熊熊燃烧，吱吱作响？

        黄月舟除了会有18岁这花样年华里大多数女孩的羞怯欣喜和期待之外，还有属于她自己的算计和心机，有她自己的欲望和火焰。

        她从误入长安街尽头那家鹤归开始，就知道她和夏西楼是一路人。虽不算一见钟情，但对彼此的欲望无限攀升，织成欲望的情网。

        一见钟情是爱，那欲望也是爱的一部分，爱本身就不够纯粹。

        黄月舟从夏西楼手中接过黑色丝绒托盘，无意和男人修长的手指相碰，指尖触碰，一触即离。

        黄月舟抬头望尽男人的眼里，夏西楼面色如常，并无异色，好像两人刚刚的指尖相碰只是黄月舟一个人的错觉。

        不再关注男人的举动，拿到托盘后，黄月舟开始认真观察托盘中的六个玉器。

        一块没有任何雕琢的黄玉原石，一块做成腾龙图的方形墨玉吊牌，一块雕刻成茶壶造型的青玉摆件。三块白玉，一块带有枣红皮被雕刻成白玉如意摆件，一块青白玉被雕刻成玉白菜摆件。

        还有一块通体亮白油润的手把件，亮度白度油润度都是上上乘，红皮白肉加上雕刻得当，浓郁的枣红皮被雕刻成表面凸起的鱼戏池塘图，并巧用镂空和链条技艺，善用深浅浮雕。

        除皮色雕作图案外，其余白肉全部打磨圆润。整体风格灵秀精巧，儒雅温润，带有明显扬派技法。如此细致的雕工，加上和其余两块相比，更白更亮，不难推测这块“鱼戏池塘”白玉把件是这盘六个玉件里品价最高的。

        黄月舟拿出手机，点开闪光灯，从侧面照射于是表面，观察块玉石的毛孔，看其毛孔的大小，深浅，分布。

        和田玉如今价格越走越高，市场有利可图，自然会有无耻商人为博取丰厚利润而造假，皮色可以造假，毛孔亦是可以。

        不过和田玉毛孔大小深浅不一，分布不均，而毛孔造假大多是使用化学药剂和其他物理手段腐蚀打磨。

        造假的毛孔，哪怕是造假技术再高超，和天然形成的自然毛孔相比还是有些细微差别的，更不论那些粗劣造假带来的毛孔突兀生硬感。

        黄月舟从侧面打光，晃动手中的和田玉，可以从不同角度观察到深浅不一，大小不一，密度分布不均的毛孔，肉眼看十分自然，上手抚摸也没有化学或物理手段造成的粗粝感。

        加之，上等白玉的价值本就远高于墨玉、黄玉、碧玉。综合多项指标，黄月舟在心中作出定论，她现在手里拿的这块“鱼戏池塘”就是夏西楼口中所说的最特别的那一块。

        确定后，黄月舟将六块玉石放回原位，连同托盘一起转身递给身后的同学。等黄月舟再回头，她发现夏西楼嘴角上扬一抹弧度，朝她微微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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