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水芝仙会

甘斗酒听闻丁怜弱带着江迟要去般若宫，就命人去永安最有名的成衣铺给他们定制了新衣服。毕竟要参加那么重要的席会，穿得太寒酸可不行，为此甘掌门特意拿出了自己珍藏多年的银叶子。

        为此甘斗酒还伤心了好几天。

        新衣服被送来时，江迟还在练剑，因着练了许久的缘故他出了些热汗，脱了外袍，只剩里衣。流海被汗沾湿紧紧贴着皮肤，他这个时候还没有属于自己的武器，甘斗酒向来不管此事，全凭徒弟自己的心情。

        甘斗酒看着那两套新衣，吩咐道：“给宗师的送去绿萼小筑。”看了看江迟，“小迟，今儿就练到此处吧。”

        江迟一拱手道：“是，师父。”他就着衣袖擦了汗，露出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目光落到那套新衣裳上，“师父，这衣服真好看。”

        衣服是月灰色的，袖口边襟上还有流丝暗金，江迟暗暗想到，这衣服价值不菲啊。

        甘斗酒道：“这衣服的料子缎绢纱可不便宜啊，但你和巽义要去水芝会，师父说什么也不能让你穿着麻衣去吧。回去沐浴后再换上新衣，看你这汗流的。”

        其实北疆不比中原江南，除却少有几座城市还算富裕，但冰璇宫周圈还是有些贫穷。像门派委托一事，委托人只需付几文钱有时甘斗酒还分文不取，久而久之他连门内弟子都养活不起，还好丁怜弱来了后贴补了他大量钱财。

        但再有钱这样贴补也不够吧，甘斗酒有些担心，为着此事特意去寻问了一番。那时的丁怜弱正在看书，听得此言方才抬头，说：“有的是换来的。”

        甘斗酒又寻问是个怎样的换法，他也想去试试。

        丁怜弱道：“猎取妖物妖兽去换，江城幽州还算有钱，能换许多。”

        甘斗酒捻须不语，猎取妖兽并不轻松，能换大量钱物的妖兽就更不易得了，甘斗酒有些心疼：“都是我没本事，还要害得巽义跟着受苦——”

        丁怜弱：“……大可不必。你是好人不代表我就是，幽州之事我向盛城主要了一万金外加两千灵石。”

        甘斗酒：“……”

        你要这么多，盛显衫肯给？

        丁怜弱似乎是看出他在想什么，补充道：“他不差这几个钱。”

        甘斗酒自卑了，还不是一般的自卑，似乎有一团灰黑之气飘到他头上凝成了一个字：

        穷！

        甘斗酒有一瞬间的不自在，江迟看到了，问：“师父，怎么了？”

        甘斗酒丧气道：“没什么。”

        江迟：“……”

        甘斗酒走时又起来了一件事，对他道：“小迟，你这个年纪该要有属于自己的法器了，有时间去珍宝阁挑一件去。”

        “是，师父。”

        江迟要去挑武器一事被虞渡知道了，他看起来可比江迟还兴奋，“江师兄要选什么，剑吗？”

        江迟道：“是有这想法，可灵器有灵，一切看缘分。”

        他更中意灵剑，既要修剑，便需要一把称手的武器。

        中午吃饭时，甘斗酒又提了挑法器一事。

        丁怜弱道：“我带他去吧。”

        甘斗酒一愣，在他的印象里，丁怜弱是个极为不好相处之人，面对亲人挚友才会显出一点孩子气来。怎么才多会儿，丁怜弱对江迟就这么上心？甘掌门想不通，看着托盘上自己挑的麻豆腐有些出神，咽下食物，方道：“也行，巽义陪着。”

        丁怜弱未曾忽略虞渡那羡慕的小眼神，道：“虞渡也去，法器早些带着好。”

        甘斗酒：“你高兴就好。”继续低头干饭。

        虞渡一脸兴奋：“多谢宗师！”

        挑法器这种事，除了运气便是缘分，碎星也好，冰清也罢，丁怜弱都使得称手。只有一点，冰清怨气极重，最喜噬血，饮足了血的冰清总是亮晶晶的。许是因为丁怜弱本就爱打打杀杀，比起碎星，她更喜欢用冰清。

        珍宝阁内全是奇珍异宝，分为两层，法器均在一楼。刀枪剑戟，样样都有。江迟与虞渡跟着丁怜弱一进屋子，有的法器就发出了铮鸣之声，渴望着被主人选中。

        多的让人看花了眼。

        江迟粗略一扫，走向最里面，一把剑上还贴了个符咒。

        这——

        似乎是镇邪祟的。

        江迟是认识这种符咒的，所以心下好奇。那把剑通体乌黑，剑柄剑鞘上刻着大片祥云，很典雅的一把剑。

        江迟只细看了下，大不喜欢，向深处走去。虞渡看了却很喜欢，一指它道：“宗师，我想要这把剑。”

        丁怜弱一眼认出那把剑，道：“你确定？不再挑挑。”

        虞渡仰起笑脸：“我只要这把！”

        丁怜弱一手拂过，符咒瞬间成为齑粉，剑没了符咒镇压幽光一动，发出嗡嗡铮鸣。

        丁怜弱：“此剑名夜来，是凶剑，不大好掌控。”

        虞渡轻而易举地拔出夜来剑，剑光闪影，细看之下如同隐入夜晚中的星石，有几分雅致。他很喜欢，迫不及待地挥了几下。

        江迟挑中的一把剑整体如泉水，碧色幽光盈盈，剑身上有三字：春不渡。

        江迟：“……”

        好怪的剑名哦！

        丁怜弱走过去弹了弹春不渡的剑尖，春不渡感受到丁怜弱的气息嗡嗡作响，很快恢复平静。这把剑于丁怜弱来说太过熟悉，她冷冷盯了片刻，语气都冷了下来：“你倒是会挑。”

        江迟不明所以，但总觉得丁怜弱一下子冷了下来，她这是生什么气？

        丁怜弱转身便走：“还不快走。”

        两个人连忙跟上。

        回了绿萼小筑的丁怜弱周身还是仿佛飘了层冰，哥哥都不敢进去了，只好跑去找兰泣露求安慰。

        丁怜弱愣了愣，终觉自己这是太过，貌似自己的私人感情吓到孩子啦？细想了又觉得那两个孩子应该不会被她吓到。

        丁怜弱摇了摇头，眼眸里一片平静。

        六月十九卯时未到，丁怜弱与江迟就动身了。起的虽早，却并未用早膳。只是一联想到佛子的为人，丁怜弱便想知道他今日会准备什么样的宴席。

        只要是美食，全素也并不是不能接受的。

        江迟这是第二次来般若宫，但比起上一次，这一次的般若宫明显很热闹，山门口不但有两个小童子迎客，两边小池塘中白莲盛放，清雅幽香。

        丁怜弱将请帖交予其中一个小童，另有佛门弟子为其引路：“宗师同这位公子这边来——”

        一路走来，鼻间全是荷花莲花芬芳。

        两人被带入厅堂，那弟子道：“请客人至此休息，待宴会开始自有人相传。”

        丁怜弱道了谢后坐了下来，他们来的颇早，厅堂的人也还没有多少。倒是几个小童子捧着鲜果点心，名茶清粥上来。

        莲华是很懂丁怜弱的喜好的，特意吩咐弟子准备了江南名点奉至丁怜弱几案上。

        丁怜弱粗略一看，鲜果有二种：荔枝与樱桃，点心有五种：千层油糕，翡翠烧卖，方糕，玫瑰酥，水晶包。另有一盅豆腐汤，一盅汤圆。

        都是家乡菜，有的还甜腻的慌，丁怜弱盛了碗豆腐汤给江迟，自己则是吃起了翡翠烧卖。广陵美食中，她最喜欢这个，从小吃到大的从未嫌弃。

        江迟不是很喜欢甜食，再加上他并非是贪食之人，一碗豆腐汤吃完他就端正的坐着。唯丁怜弱一边吃一边看着门口。

        正吃着东西，有人就走了过来，丁怜弱眯着眸子：“哟，莲华还邀你来了。”

        此人名秋画扇，飞升之后天帝亲封为元君，掌秋季，为秋神。

        秋画扇已经习惯丁怜弱话中带刺，毫不在意，浅笑道：“怜弱，细算来五年不见，你可真是越长越漂亮了。”对方身旁的少年俊俏，不可忽视，“好整齐的孩子，你徒弟？”

        丁怜弱：“甘掌门之徒。”

        江迟作揖：“晚辈拜见上仙。”

        秋画扇摸摸下巴：“甘斗酒的徒儿呀，不错，小酒就是喜欢收这些美貌的小孩儿。”

        丁怜弱吐槽道：“可他自己偏偏邋遢的很。”

        丁怜弱很喜欢干净，也喜欢看好看的人，冰璇宫上上下下哪个不是端端正正，整齐模样，就他一个头乱得像鸟窝，衣服脏的破了像乞丐。

        秋画扇哈哈大笑，“这才是甘掌门嘛！话说回来，佛子果然还是偏心你的。”

        瞧这一桌子鲜果点心，其他桌上哪有这么好！秋画扇忽视丁怜弱杀人的视线吃了一个翡翠烧卖，“我很是怀念当凡人的日子，在九重天的生活枯燥乏味，气得我食欲不振。”

        他一连吃下三个水晶小包子，里面的馅儿是木耳、青菜的，味道极鲜，再喝下一碗豆腐汤，这才是人生呐——

        丁怜弱咽下汤圆，“比起这些，我更喜欢辣菜。”

        秋画扇拿勺子的手一顿，“江南吃辣的不多，你这是跟小梁学的吧……”他睁大眼睛，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继续埋头干饭。

        丁怜弱一时之间对他都无语的很，咬了口翡翠烧卖。秋画扇也想补救一下，只好转移话题，道：“尊上病了你晓得不？”

        丁怜弱：“羲如怎么就病了？”

        秋画扇道：“家事难断，还不是她那个好儿子气的，她可不是叶落烬，姓叶的对孩子仁慈，她可是真揍儿子！”

        丁怜弱嘴角微微，想到上次魔都见到的那个熊孩子，心里无力，她一个外人尚且如此，更别说羲如这个当娘的。

        丁怜弱：“不听话打一顿就可以了，若解决不了，再打一顿。”

        秋画扇：“……”哦。

        巳时，众位受邀的客人大多都渐渐来了。各方仙君仙子都是天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当然，天君帝后等人是忙人，佛子通常不会请他们过来。

        秋画扇很快就和江迟打成了一片，江迟时不时的跳脱很得秋神的心意，为此秋画扇送给他一片枫叶。

        “小江迟，这个枫叶可不是普通的叶子，有仙气的。轻易不送人的，不过——”秋画扇挑了挑江迟的下巴，“送你么，我还是舍得的。”

        江迟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手里的枫叶儿烫手的很。

        丁怜弱咳了咳，不经意道：“元君给你的你就收着。”

        江迟只好收下了。

        秋画扇一把搂过江迟，给他一一介绍来客。

        “那个白衣服的，长得很俊是不是，南岛南枢真君。这个人呐，跟小梅梅纠葛不清，我和神尊都不是很喜欢他。”

        江迟：“？？？”

        “小迟，这是……角木蛟，乃二十八星宿之首，整天嘻嘻哈哈没个正经样。”

        “那个那个，是掌洛水的洛神，很漂亮吧？伏羲大帝与女娲娘娘之女，可惜溺死于洛水，这才成了洛神。神界虽已灭，可到底还留有几个神嗣。”

        “哎——这个，好似没见过……”

        刚进来的这个男子很面生，秋画扇不认得，只好跳过他，继续向江迟介绍下一个。

        但江迟认得，那个男子正是上元节买灯给自己和虞师弟的那人。

        能被邀来水芝会的，不会是普通人，所以，他是谁？

        丁怜弱轻轻笑了，嘲讽秋画扇：

        “怎么，神州四痴都不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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