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总比对着一丝不苟的老头强

一个月很快过去，转眼就到了考试的日子。
  杜御医为了让七公主在这一个月里能知难而退，教的很快，每次讲十个穴位，包括如何取穴，有何功效，常用针法，有无禁忌等等等等。本来中医词汇就生僻难懂，再加上七公主尚未开始识字，纯靠耳提面命，所以刚开始杜御医教的很是吃力。
  可是两次课之后，形势开始逆转，七公主每次上课前会自己挑十个穴位让杜御医给她讲解，这样何止是跟上学习进度，这等于是七公主在控制进度。而且杜御医还发现，七公主每次挑的穴位，彼此之间都是有联系的，这样比零打碎敲的学习更容易记忆。
  杜御医当然不知道，凌琪琪让玉儿帮着找来了一本穴位图谱，每天回去自己给自己开小灶，她虽然只认识现代简体字，但繁体字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她还做了科学严谨的学习计划，从一条经脉开始学习，从上到下，从左到右。
  凌琪琪这一个月的表现，让杜御医刮目相看。他活了近七十岁，徒弟也教了不少，还从来没遇到过像七公主这么聪明的。不仅学的快、记的牢，关键是心细，胆子也大，真敢上手扎啊。
  前两天七公主追着一个太医局的小太监练手，扎的人家直抽抽，幸亏杜御医发现的及时。
  另外七公主还很好学，经常会向他不耻下问。比如哪些穴位能光吃不胖，哪些穴位能催吐，哪些穴位能让人疼痛难忍，哪些穴位能让人酸软无力，哪些穴位能让人立刻晕睡，哪些穴位能让人马上清醒，哪些能止血，哪些能活血。。。。。。
  问得他心里直犯嘀咕，这七公主到底想干嘛。。。。。。
  七公主还会经常挎着她的那个叫什么“八笔”的玩偶来上课，杜御医看着玩偶身上密密麻麻的穴位标记，很是欣慰。
  像七公主这么天赋异禀又虚心好学的徒弟可遇不可求，所以杜御医向太皇太后请了懿旨，破例收她做关门弟子。
  但试还是要考的，总得走个形式。
  杜御医让七公主把这一个月学下来学的小一百个穴位分别在她自己身上和太医局的一个小太监身上快速取穴，并要说出每一个穴位的功效。
  七公主居然一个不乱的出色完成了考试。
  考完试的第二天，就是拜师礼。凌琪琪早早就来了太医局，还带来了太皇太后为她备的丰厚的拜师礼。
  七公主身份特殊，拜师的仪式自是不比寻常，反倒是简化了许多。
  凌琪琪先是被指引着给祖师爷的画像上了三炷香，然后又被指引着对杜御医行礼。凌琪琪大大咧咧的鞠了三个躬，杜御医虽从没见过这种礼仪，但也能明白这是代表给他磕头了。
  杜御医医术精湛，是太医局的第一把交椅，宫里宫外都没少受人追捧，如今收七公主为徒，却不能坐着受礼，心里多少有点儿别扭。如今见七公主对他如此敬重，心里舒坦了许多，立马对这个关门弟子又疼爱了几分。
  接下来就是杜御医对关门弟子的谆谆教导，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让凌琪琪在听睡着之前务必谨记。其实就有点儿像现代的医护人员宣誓，精益求精、救死扶伤云云。
  凌琪琪好不容易熬到了礼成，却没想到杜御医给了她一份回礼——一套针灸用的银针，用一个简朴的小木盒装着。
  凌琪琪很是喜欢，回去后就让玉儿帮她做了个漂亮的针袋，针袋软软的，卷起来也不占地，比之前的木盒子更易于携带。
  拜师之后，凌琪琪依旧是按之前的时间上课，只不过最近临近年终，太医局公务繁忙。再加上近来宫中生病的人多，还有两位待产的婉容，所以杜御医安排医官杜茎山负责凌琪琪的学业。
  杜茎山是杜太医最小的孙子，今年才满十六岁，少年早慧，考入了太医局做医官。小小年纪却是一身书卷气和一身中药味儿，模样长得虽不算十分出众，但也绝对属于上乘，很耐看，尤其是那双眼睛，细长的丹凤眼，很有味道。自带了一股暖男气质，说话温温柔柔的，而且音色是凌琪琪最没抵抗力的男低音。虽然看着白白净净、高高瘦瘦，一副与人为善（好欺负）的样子。但毕竟人家是医学世家，自然注重身体的内外兼修，凌琪琪觉得他一定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腱子肉的，找机会得验证一下，嘿嘿。
  凌琪琪觉得唯一不足的就是这个杜茎山太过死板，在她的针灸学习上一丝不苟。看在他年轻养眼的份儿上，凌琪琪忍了，总比成天对着一丝不苟的老头强。
  凌琪琪只要一上课，就茎山师兄长、茎山师兄短的，聒噪的不行。有时候下了课也不肯走，跟在茎山师兄的屁股后头，跟个小尾巴一样甩也甩不掉。
  有一次杜茎山被七公主烦的不行，就让她去画张人体穴位图。
  凌琪琪不会画画，但她才不怵呢。
  她让一个太监去给她拿墨和最大号的毛笔，但拿来的毛笔凌琪琪觉得都不满意，嫌不够大。于是吩咐太监给她磨墨，越多越好。

  她又让另一个太监去给她拿来一张一人高的宣纸，铺在太医局的院子里，然后让其中一个身量小点儿的太监躺在上面摆成个“大”字。（太监只能摆“大”字，摆不成“太”。）
  等一切就绪，她掏出自己的手帕，沾上磨好的墨汁，撅着屁股，开始围着躺在地上的小太监勾画出一个人形的轮廓。
  等杜茎山回来就看到了一幅跟一扇门差不多大的人体穴位图。
  一边一个举着图的太监，面色很不好看，一个白一个黑白。
  还有站在一边的七公主，摆出了一副劳苦功高的姿态，故意掸了掸两只黢黑的手，又一气呵成的在已经花的不能在花的脸上抹了一把莫须有的汗，成功的又给自己的脸上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然后得意洋洋的咧着嘴冲他乐。
  杜茎山心里只飘过三个字：“牙真白。”
  凌琪琪就这副鬼样子回了德寿宫，献宝似的给太皇太后看她画的穴位图，还手舞足蹈的描述了作画过程。
  给太皇太后乐得前仰后合。
  第二日，太皇太后赏赐了杜御医和杜茎山爷孙俩，说是他二人教导七公主辛苦，但也让太监传了个口谕，别再让七公主画什么穴位图了。
  凌琪琪已经完全适应了太医局的学习，但太医局上上下下还在努力适应着七公主。
  这一日，凌琪琪听太医局的人议论说，邻国刚刚进贡了几匹小马，就养在了御花园后面的一排马厩里。
  皇宫里两条腿的人多的是，四条腿的动物却少的可怜，听到有马，还是几匹小马，凌琪琪就很想去看看。她知道御花园的大概位置，于是趁茎山师兄不注意，揣了两个苹果溜出去看小马。
  这些年她虽然绝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德寿宫，但逢年过节的总要出来走个过场。对宫里的布局，大致有些了解。
  皇宫虽大，但也都离不开“前朝后殿”、“左祖右社”的这些讲究。去御花园的话，一路往北就行了，遇到高大的宫殿就绕着走。
  一路上还算顺利，没遇到什么人。遇到了人，凌琪琪就故意趾高气扬的往前走，即便是不认识她的下人，见她如此穿着又是如此做派，知道应该是哪位公主，所以也都不敢多事，见礼后就都赶紧退开了。
  凌琪琪七拐八绕到了御花园之后，直奔假山后面的马厩。
  也不知道马夫这会儿跑哪儿躲清闲去了，马厩里空无一人。
  几匹小马分别被关在一排马厩里，探出一个个小脑袋。
  小马果然可爱，也不怕人，都瞪着萌萌的大眼睛瞅着凌琪琪——手里的苹果。
  只有两个苹果，僧多肉少，凌琪琪喂的抠抠索索的，一马一口，谁咬多了她就教育谁。
  一圈下来，苹果汁、小马的口水弄了满满一手。
  凌琪琪看了看湿哒哒的手，又看了看自己才新做的衣裳，然后踮起脚尖，毫不犹豫的朝面前小黑马的鬃毛上抹了上去。
  “住手！”一个愤怒的声音突然响起。
  吓了小黑马和凌琪琪一跳。
  凌琪琪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矮矮的人站在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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